第七部 倒吊人
第三十一章 奇迹之「森」
克萊恩沒做回應，邊走向門口，邊嘆息著道：
它的煙囪，它的窗戶，它的大門，它牆上的雜草，都沒有一點改變，讓人是那樣的熟悉，似乎下一秒就會有位美麗的女主人打開房門，領著兩個孩子出來迎接他們的父親。
但即使是幻覺，他也願意沉淪在裏面。
趁著天色尚早，他又一次出門，乘坐馬車來到了康斯頓城河岸區的郊外。
「如果你們想了解更詳盡的細節，只能自己搜集線索，我也不太清楚。」
「你，真的會幫我重建房屋嗎？」他有點忐忑有點擔憂地詢問道。
……
「他是個喜歡交朋友的人，我只認識其中一部分。」
韋爾奇·麥格文的父親是康斯頓城的一名銀行家，花錢將兒子的屍體帶回了家鄉，埋葬在了這處墓園內。
「你的願望會實現的，你明天去淡潮街那棟房屋的廢墟前等我。」
克萊恩懷疑，戰後重建的這段時間內，魯恩各地已悄然出現了不少指向「星空」，指向不同外神的邪教組織，如果放任他們發展信徒，做各種高危嘗試，末日肯定會提前。
這位流浪魔術師戴著高高的禮帽，穿著黑色的長袍，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對埃里克和他的隊員們道：
戰爭結束后加入了一個叫做「天體研修會」的組織……尋找看見真實星空的辦法……克萊恩結合剛才的「體驗」，對事情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把握，遂輕輕頷首道：
康斯頓，一家裝修風格偏上個世紀的酒吧內。
也不是不行，只不過和你想要的重新站起來不太一樣……克萊恩暗嘆一聲，搖了搖頭。
克萊恩拿著紙筆，假裝在做記錄，聞言輕輕點頭道：
「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好幾天過去，完成了一個又一個類似願望的克萊恩推開旅館的窗戶，在晨曦的薄霧裡，抬手打了個響指。
「看得懂上面的文字嗎？」坐在木板旁的一個瘦弱男子抓住機會，開口問道。
「……不用，哪怕你只是提供一些材料，我也很滿足了。」那男子坐到了克萊恩的對面，頗為拘謹地說道，「我沒有太生動的故事。」
一秒后，埃里克沉聲說道：
克萊恩看著他的背影，自語般低聲說道：
不過，和幾年前相比，這位先生衰老了很多，他原本是個很有精神的中年紳士，現在頭髮已經半白，眼角、嘴邊、額頭多了不少皺紋。
這就是他賴以生存的方式。
「……」埃里克和聞聲望過來的小隊成員們全都陷入了呆愣的狀態，不明白怎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變化。
經過一番忙碌，埃里克對梅林·赫爾墨斯說道：
嘆息聲中，他一步步走出了403室，身影飛快模糊，變得透明，直至消失。
「戰爭確實對各個方面都產生了不可逆轉的影響……」
「前段時間，有人通知我去認屍，我沒法認出她，她腐爛得已經不像樣子，不過，她殘餘的衣物口袋裡還裝著，還裝著我們的自來水賬單……
「那你能讓康斯頓恢複原本的樣子嗎？」韋爾奇的父親苦笑著又問了一句。
「你們應該都清楚『星空』意味著危險，甚至不能去了解。」
克萊恩認得他，知道這是韋爾奇的父親，曾經請自己和同學們用過大餐的間海郡銀行家。
「撤離！」
曾經的康斯頓城完整地重現在了他
克萊恩嘆了口氣道：
但是，這並沒有飛濺出血肉，破碎的肢體就像肥皂泡沫一樣迅速消失在了空氣中。
「這是真的？」
第二天，將小女兒送到教會學校后，他沿著熟悉的道路，走回了熟悉的淡潮街，然後，看見了那棟熟悉的房屋。
「足夠真實就行。」克萊恩微微點頭，給予鼓勵。
康斯頓一個地形頗高的城區內，韋爾奇的父親因為夢見了死去的兒子和親人，習慣性地早早醒來，走向陽台，準備呼吸清晨的空氣。
普拉亞街附近的一家旅館內，早已入住的克萊恩端起了擺在面前的咖啡，微微抿了一口。
這墓碑的主人叫做：
這個酒吧來往的客人里，識字的只是極少數，即使想要尋找工作，或接相應的委託，絕大部分人也看不懂木板上貼的那些紙張究竟寫的是什麼，而酒保只能記住報酬最高的幾個。
基於這樣的情況，瘦弱男子靠著自己讀過免費學校，掌握了常見的魯恩文詞彙，以每次四分之一便士的價格為別人提供相應的解讀。
「我是康斯頓本地人，曾經有一個還算體面的工作，在淡潮街買下了一棟聯排的房屋，後來，戰爭爆發了，我的房子在一次轟炸中變成了廢墟，我的長子，那個剛進入初等學校的孩子被埋葬在了裏面……
不等克萊恩回應，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克萊恩穿行於墓園內，依靠靈性「指路」，找到了一塊墓碑。
與此同時，他推了1蘇勒紙幣過去：
「你能讓這裏所有的死者重新站起來嗎？」
這名男子下意識皺起了眉頭，覺得這個委託太過奇特，像是惡作劇的產物。
端著啤酒的男子
說話間，克萊恩走到陽台區域，用右手輕拍了一下那架天文學望遠鏡。
「一，約翰是本地居民，在戰爭中服過役，精神狀況似乎因此出現了一定的問題；二，他很早就是天文學愛好者，戰爭結束后加入了一個叫做『天體研修會』的學術組織，但我們之前並沒有搜集到關於這個組織的任何資料；三，約翰好像在尋求看見真實星空的辦法。」
灰白霧氣一現一隱后，惡臭消弭，青黑化去，房間內部徹底恢復了正常。
一位裹著厚夾克的男子端著啤酒，走到吧台旁邊的木板前，試圖從上面貼著的一張張紙上尋找兼職工作。
「她在出租屋的時候，一直很懷念我們的家，我的小女兒也是，我現在沒什麼錢，只能勉強維持生活，但我希望能一點點重建那棟房屋。
「房間內遺留的線索不多，我們只能確定幾件事情：
克萊恩指著擺放在小圓桌上的文件道：
又是砰的一聲，那架天文學望遠鏡霍然粉碎成了一個個金屬光點，瀰漫出了些許散發惡臭的青黑氣體。
突然，他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委託任務：
「真的，那位記者先生就坐在那個角落裡，戴著很高的禮帽。」瘦弱男子熱情地指出了方向。
克萊恩笑了笑道：
那名男子怔在了那裡，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想趁危險還沒有真正散逸開來，率領小隊逃出公寓。
「簡單來說就是，這架天文學望遠鏡不知因為什麼出現了異變，導致房間的主人看到了不該看見的事物。
他這句話其實是在解釋當初沒邀請眼前這位客人參
韋爾奇的父親微微點頭，嗓音低沉地說道：
「我是一名記者，想從不同的人身上搜集戰爭中發生的各種故事，最好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我能提供的報酬是，免費滿足你們修繕和重建房屋的願望，我在這方面有足夠的資源。
「問題的根源確實是那架天文學望遠鏡。」
這是克萊恩原身的大學同學，因為買到了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詭異地死於廷根，這間接導致了周明瑞「穿越」。
這裡有一處墓園，石碑聳立，宛若低矮的森林。
砰！
「我們會儘快把這起案子上報給大主教，將『天體研修會』定義為危險組織。」埃里克就像在和不直接負責「值夜者」的上司交流一樣說道。
韋爾奇的父親環顧了一圈，苦澀笑道：
高度戒備的「紅手套」隊長埃里克身體莫名一顫，看見那位自稱梅林·赫爾墨斯的流浪魔術師在天文學望遠鏡後面直接爆炸了。
「你是誰？」韋爾奇的父親望向墳墓前的陌生人，既疑惑又警惕地問道。
「沒必要提供幫助，能實現的，我自己就能做，不能實現的，只能祈求神靈。」
說完，他轉過身體，離開了墓園。
他正要轉身離開，突然停住了腳步，二三十秒后，一位拿著黑色手杖的老者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
黎明的光輝照耀下，他霍然看見了林立如森的煙囪和高爐，看見了一棟又一棟高大的建築。
「叔叔，我是韋爾奇的朋友，最近剛好經過康斯頓城。」
……
「坦白地講，我非常不喜歡將自己的不幸告訴別人，我寧願沉默，可如果真能在重建這件事情上獲得幫助，那我可以……」
說到「星空」這個單詞時，埃里克稍微
那名男子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看得懂魯恩文，他指著梅林·赫爾墨斯的委託道：
「韋爾奇·麥格文」。
那男子目光下移，注視著桌面道：
就在這個時候，403室敞開的門口又走進來了一道身影，竟是剛才憑空爆炸的梅林·赫爾墨斯。
「我會儘力的。」
「這是請你喝酒的錢。」
那位記者答應過他，每介紹一個人過去，給他四分之一便士。
「我們不得不又租了個兩居室的房間，直到弗薩克人佔領了康斯頓，他們，他們拖走了我的妻子，她再也沒有回來……
那名男子目光閃爍了一下，似乎想要拒絕，但最終還是拿起了那張鈔票。
「梅林·赫爾墨斯。」
克萊恩凝視了墓碑上的照片幾秒，彎下腰背，將手中拿著的潔白花束放在了韋爾奇的墳墓前。
「戰神」隕落後，本就搖搖欲墜的原初屏障失去了一部分支撐，而「黑夜女神」暫時還未完全掌握相應的「唯一性」，至於成為「舊日」，更是不知道還要等待多久，這種情況下，外神們對這個世界的侵蝕自然就加深了，這與大量普通人出現的戰爭創傷結合在了一起。
說話間，這位銀行家越過克萊恩，走到兒子的墓碑前，彎腰放下了手中的潔白花束。
作為一名經驗還算豐富的「紅手套」隊長，他對整件事情的真相是有一定猜測的，提問的目的主要是尋求確認。
克萊恩沒有多說，左右看了眼道：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埃里克強迫自己忘記對方死去又出現的事情，斟酌著開口問道。
埃里克微微點頭，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隊員們，示意他們繼續探查。
「我們可以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