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盛世是打出來的
第1832章 雜學一出,汴梁紙貴
一路到了一家酒樓,昨日就接到通知的掌柜出迎,用類似於呼喊的聲音,興奮地喊道:「見過國公!」
「哎!那不是文相公家的管事嗎?」
「鼓鼓囊囊的不方便。」管事覺得他的胸口突兀的鼓起一大塊,真的很難受。
沈安上了香,覺得這個管事以後可以派去出雲觀。
看到楊卓雪給豆腐腦加糖,沈安就覺得夫妻二人的口味在漸行漸遠。
三文錢一本,一本出來就要虧一文錢,可郎君卻毫不猶豫地說道:「只管印,把沈家的錢全部虧進去都行。」
沈安看了她碗里的豆腐腦一眼,微微搖頭,覺得真心的沒法吃。
沈安知道他玩的把戲,不外乎就是大宋著名的美食家,第一神廚沈國公竟然來某的酒樓吃早飯,可見酒樓的飯菜是如何的好啊!
這便是此刻大宋人的道德觀。
「弄起來!郎君的書,誰出了岔子,某剝了他的皮!」管事在咆哮。
身後一陣嘈雜,沈安心中溫暖,回身過去。
管事說道:「那簡單,直接照貓畫虎就是了。」
官人這是抽抽了?
誰敢這麼叫賣?
「某要五本!」
「郎君,您也上炷香吧。」
有人指著一個鬼鬼祟祟的男子說道。
管事覺得眼眶發熱,有些感動的難受。
「這是買什麼呢?」
文彥博微微一笑,卻沒說話。
果果正在看著斜對面,「嫂子,咱們家的書店就在那裡。」
「那就是街坊了。」
折騰了一天後,一切齊備。
「來兩個!」
「大哥哪的人?」
那些三角形,以及那些線條,必須要重新來。
「快去報官!」
呃!
回到家中后,沈安告訴家裡人,明早全家出門吃早飯。
街邊的飲食店鋪里熱氣騰騰的,人頭攢動。
有過路的人看了一眼,訝然道:「竟然是雜學?」
書店裡的活字齊備,但線條和某些特定的符號卻沒有。
他接 到了指令是全力印刷,別管銷售的事兒。
管事笑道:「那可不是嗎,郎君,這書賣的越多,您的名聲就越響亮,幾十年後,您定然就是大儒了。」
管事好奇地問道:「你怎地買五本呢?」
……
楊卓雪用那種同情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丈夫。
「國公您請。」
「好。」楊卓雪覺得自己是三從四德的遵從者,要給丈夫面子。
工匠們一邊排版,一邊做新的活字。
有脾氣暴躁地喊道:「竟然不排隊!」
「文相,那沈安的雜學馬上就要出來了。」呂誨冷笑道:「某以為定然會門前冷落,沒人買!」
那人翻開看了一眼,然後抬頭歡喜的道:「某要了,多少錢?」
後來他覺得普通的叫賣沒法表述自己炊餅的牛筆,就開發出了這個口號。
頭目笑了笑,「國公大方,那就不客氣了。賣的是什麼書?」
第二天鍛煉結束后,沈安一家子就出了門。
而在酒樓的二樓,沈安推開窗戶,往左邊看了一眼。
別人賣炊餅是巴不得發大一些,可他卻不同,發出來的炊餅很紮實,有嚼勁,一句話,貨真價實不吃虧。
呂誨說道:「什麼文明,胡言亂語!君實,某與你打賭,等書出來之後,沈家書院定然是冷冷清清的。」
管事有些呆。
「……」
管事發誓從未見過這等狂喜的眼神,他下意識的道:「三文錢。」
「哥哥,吃早飯。」
「這個是什麼?不認識。」那些工匠看著符號和數字有些懵。特別是那些代號,更是覺得自己在看天書。
眾人一飲而盡,然後大笑了起來。
現在這個病情更嚴重了吧?
從昨夜開始沈安就有些躁動,說些什麼名垂青史之內的話。
呃!
「芋頭,不許欺負毛豆。」
「別擠,別鬧騰!」
卧槽!
書店剛開門,夥計們在洒掃,隨後穿著整齊的把 大型案幾抬出來。
掌柜諂媚的讓楊卓雪有些不自在,就拉拉果果。
「這文相公可是反對雜學的,竟然派了家人來買,可見這書不得了,快,去排隊買幾本回來。」
特么的!
他聽到了喊聲,就起身去了窗戶邊。
管事給了他一本書,可卻被人看到了。
一摞摞還散發著墨香的新書被搬運了出來,擺在案几上。
咻!
汴梁的一家酒樓里,文彥博被呂誨邀請了來,司馬光等人也在。
管事拱手,「多謝了,回頭請兄弟們喝酒。」
沈安翻看了一本,嗅著墨香,說道:「這下某算是名垂青史了。」
沈安指指書面上那幾個字,管事尷尬的道:「是雜學,雜……雜……」
按理他該排隊,可這裏那麼多人,最少得排到中午去。
管事站在邊上,有些忐忑的道:「對,是雜學,可要買一冊?」
「家裡的孩子們一本,大哥家的孩子們一本,二哥家的……」
晚些法事結束,書店火力全開,一本本新書就印製了出來,隨後裝訂成冊。
果果在那邊維持秩序,和兩個侄子鬧作一團。
「走了走了。」
這是個問題啊!
可作為書店的管事,他怎能不管這個事?
「都別擠,散開些!」
這個思路太清奇,夥計們面面相覷。
華夏人最是勤勞,他們能常年早出晚歸的做事,為一家子而努力工作。
封建迷信害死人吶!
「某要一個。」
噎死人的炊餅吃了要喝水,不然噎得慌。
「別。」頭目正色道:「這三文錢一看就是虧本賣的,某雖然平日里也去吃個不要錢的飯,可這是學問呢!某可不敢褻瀆學問。」
掌柜揉揉眼睛,仔細一看,可不正是嗎。
「怪不得,去,多叫些兄弟來!」
「啥意思?」他有些不解。
沈國公來某的酒樓吃飯了啊!
沈安在酒樓的二樓上面喊了一嗓子 ,下面的人抬頭見是他,頓時就沸騰了。
你褻瀆什麼都行,就是不能褻瀆學問。
雜學第一冊被送到了書店,管事看了書名,回身喊道:「是郎君的書。」
這便是此刻的人的節操。
「哎!那咱們不遠啊!某家就在大巷口那裡。」
——雜學一出,汴梁紙貴!
管事壓根就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來買書,沒有提前和軍巡鋪的人報備,所以傻眼了。
管事指指他,曖昧的笑了笑,然後說道:「錢就不必了。」
所以這廝就想走個後門。
掌柜的喊聲驚動了附近的人,於是這波廣告也算是成功了。
另一個男子說道:「大家讀書為何?不就是為了做官嗎?學了雜學又不能去科舉,誰願意去學?這幾日某就等著看笑話,看他能賣出去幾本。」
書店的外面,此刻已經被擠了個水泄不通。
「沈國公定然會給錢。」一個夥計覺得掌柜有些小瞧了沈安的節操。
軍巡鋪的人聞訊趕來,開始維持秩序。
凌晨的汴梁有些冷,馬車在清冷中緩緩而行。
管事驕傲的道:「我家郎君的雜學,三文錢一本。」
若是印刷的太多了,導致賣不出去,他會覺得是自己的失職。
「豆腐腦就是要吃咸辣的。」
「爹爹,吃飯!」
邙山一脈的定義是他出的,邙山上全是墳塋也是事實。
夥計已經送來了早飯,很豐盛,不過按照沈安的交代,分量並不多。
管事見他們來了,不禁如蒙大赦的道:「是我家郎君的書。」
有人開始衝進來了,沈安面如土色,趕緊帶著一家老小從後門跑了。
「是啊!到時候這本書一出去,說不得邙山上的那些鬼神都會跑過來找咱們的麻煩。」
咻!
眾人一看,卻是汴梁最近出名的一個小販。
「某要買雜學的書!」
「沈國公,某要買書。」
男子拱手道:「還請轉告 國公,這等虧本的買賣是功德,我等會一直記得。」
在大伙兒的眼中,他這位郎君大概就是在墳場里轉悠的主,整天沒事,不是和某個墳墓里的帝王吹牛筆,就是和某個宰相的鬼魂瞎扯淡。
晚些這家酒樓的掌柜總算是把這些熱情的人弄走了,看著被蹂躪了一遍的酒樓,不禁慾哭無淚。
「不要臉!」
那邊就是書店。
買書的人一路嘀咕,小販們聰明的拎著籃子來了。
大你妹!
為首的頭目擠進去看了一眼,見是賣書,就問道:「這是誰的書?」
頭目一怔,然後悄然擠過去,摸了三文錢說道:「給某來一本。」
「外城第一座橋那裡的。」
一個老工匠遲疑了一下,「這可是郎君的著作,郎君乃是燕國公,邙山一脈的傳人,那邙山一脈全是死人,這個得弄個法事吧?不然有些忌憚。」
司馬光淡淡的道:「沈安在大盛書院的那番話之後,不少人說雜學並非一無是處。」
是啊!
管事想到這個也有些發憷。
「去幹活!」沈安覺得這廝是準備說出雜儒這個詞,所以滿頭黑線的趕走了他。
「爹爹……」
「早就聽聞國公的雜學天文地理都有,只是邙山書院太難進了,就想著能不能買了書回家學,現在竟然有了,還那麼便宜……」
男子笑道:「不怕,這樣最好。」
「你那是什麼眼神?」沈安愕然,「沒什麼為何,一家子偶爾出去轉轉不好嗎?」
掌柜想了想,得意的道:「不要,給多少某都不要,這裏以後也別修整,就這麼保留著,回頭那些人來了問,只管說是生意太好,被擠爛的。」
庄老實親自送來了書,聞言說道:「郎君說了,不管認不認識,你等只需按照上面的弄就是了。」
管事諂媚的道:「郎君,這不大伙兒都擔心邙山鬼神來找麻煩嗎,就請了僧人來做場法事。」
沈安覺得 夫妻倆就需要不時來點這種陌生感,否則美如天仙也會覺得成了左右手,就靠著親情來維繫。
「別擠!」
不對勁啊!
各種早餐都飛了過來,頃刻間管事和頭目一身湯汁淋漓,狼狽不堪。
「去請僧人來。」
「為何?」楊卓雪覺得有些古怪。
工匠們聞聲出來,一人分了一本。
這條街此刻起碼聚攏了五百餘人,而且外面還有人在聞訊趕來。
豆腐腦現在也成了京城百姓的早飯選擇之一,有富人喜歡加糖,對此沈安覺得不可思議。
「某也是。」
這是沈安的交代,書店必須要把自己前方的路面洒掃乾淨。
楊卓雪見他加辣醬加的賊多,不禁皺眉。
夫妻倆相對一視,那種古怪的陌生感又出來了。
「那個……」管事一臉神聖的叫人動手。
沈安大怒,但卻沒法阻攔。
司馬光並未說話,只是舉杯。
這是何等的胸襟,管事不禁深深的感動了。
若是每戶人家都是如此,都知道各掃門前雪的道理,那麼整個京城將會幹凈的讓人讚歎。
從成親之後開始,沈家的規矩是早飯盡量在家裡吃,偶爾去外面吃一頓午飯或是晚飯。
頭目抹去臉上的豆腐腦,低頭鑽進了人群之中。
於是等沈安來視察工作時,看到的竟然是幾個僧人在念經。
「回頭喝酒啊!」管事被砸的躲進了店裡。
男子從懷裡摸啊摸,摸出了十五文錢,然後拿了五本書,又討要了一張油紙,把書包起來,小心翼翼的放進懷裡。
這個清晨的氣氛太美好了,讓沈安覺得人生如此才是正道。
楊卓雪也看到了。
哎!
他看到了那個男子的胸口鼓鼓囊囊的,一路歡喜的走過來。
管事覺得自己這事兒弄對了,否則郎君怎會一臉輕鬆的模樣。
「炊餅,熱乎乎的炊餅了,吃一口噎死你!」
……
「這裡有這等線條,還有彎曲的,得重新做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