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劍自逍遙走偏鋒
第155章 新的生活
張勝看著，心裏覺得很有趣，他忽然覺得這兒就象他蹲過的看守所，也是分頭鋪二鋪和小弟的。不同的是，監獄裡頭是看誰夠狠，而這裏，純粹是按資金的多少來排資論輩。
「你好，我叫洛菲，是大戶室的服務人員。」洛菲也笑。
「各位，各位，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劉經理笑容可掬地拍拍手，然後一指張勝：「新來的大戶，張勝，以後和大家一齊發財，大家認識一下。」
是鍾情的電話，張勝心裏一甜，聲音放低了些：「嗯，安頓好了，我正在熟悉環境和操作軟體。」
雙方至此交手各有勝負，對於對方到底還有多大實力，可以說彼此都還沒有眉目。26日離恆指期貨的結算日期還有兩天，雙方已鏖戰8天，港府主動示弱引敵出動，當天下午三點，撤消所有股票現貨和期指買盤，主動沽空恆指期貨，外資炒家大喜，判斷政府方面可用資金已經告訖，遂跟風追沽，兩分鐘內恒生指數便暴跌160點，恆指期貨下跌近300點。
她取了個一次性紙杯，又從牆邊桌子抽屜里取出茶葉放上，然後拿起暖瓶灌上了水。
「傻瓜……」，張勝的聲音也柔了下來，然後低低地笑：「昨晚是誰大聲討饒的，這才離開半天，又想了，還沒餵飽你？」
一個上午，張勝漸漸熟悉了這裏的環境和氛圍，只不過對股票他所知的知識仍然有限，主要是由於實戰的具體操作有限，那種感覺，就象《飛狐外傳》里得了胡家刀法總綱的那個山賊，肚裏有數，卻不得施展之法。所以別人討論些什麼，他只聽只想，一時還插不上嘴。
沒有人回答，那女人又叫了一聲：「小菲，給我倒點水。」
19號港府外匯基金繼續入市，大挾淡倉，指數攀升412點；20日港府買盤稍有收斂，升120點；21號港府不再出手，窺探對方虛實，八大外資不甘失敗，聯手出動進行反擊，期指尾市狂瀉200點。24號，港府再度出手，大市急升318點。
15號16號休市，17號全球股市暴跌，當天恰好是抗日戰爭勝利日，香港休市，逃過了一劫。18號美國股市回升，日元企穩，亞洲各地股市全面反彈，外部環境極好，當天港府沒有出手，索羅斯等人也在觀察動向，大市終盤僅微跌14點。
「小菲啊，這是咱們這兒新來的大戶，有什麼事，你照應一下。」劉經理又對小菲道。
大戶室里響起零零星星的掌聲，氣宗掌門老岳說道：「看到沒有，前天溫雅小姐進駐咱們這個證交部，昨天來了小嚴，今天又來了張勝老弟，這就是個徵兆
張勝笑笑，做了個羅圈揖：「各位前輩好，小弟是股海新丁，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喝點水么？」因為兩人靠得最近，門口的洛菲放下證券報問道。
洛菲微微一笑，說：「好，按這裏，可以調閱幫助說明，你可以看一下。」
「嘀～～」一聲響，電腦啟動了。
張勝學習了一個多小時的軟體使用，不時向洛菲請教一下，已經漸漸有了點心得。電腦這東西是頭一回用，看久了有點頭昏腦漲，他便坐直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歇息，同時聽著大家神侃。
「喂？」
張勝也笑笑，向她欠身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張勝。」
下午，他買了個杯子和愛喝的龍井，以及一些證券理論知識的書籍，此外還有一本WIN98的操作指導叢書和乾龍軟體的使用詳細說明。
張勝扭頭看看，小菲幫剛才那胖子出門複印材料去了。洛菲這丫頭沒少關照他，投桃報李吧，張勝這樣一想，便起身提起暖瓶，向大戶室最里端走去。
張勝有些失望，他還想結識一下這個能人呢：「走了？去了別的證券所？」
「呸呸呸，悶騷男人，說著說著就下道。不理你了，我掛了喔。」
「也不然吧，今年香港股市暴跌百分之三十，中央不就立即和香港成立贏富基金，投入巨資，買下國際金融大鱷索羅斯等投機家拋售的所有股票，讓他鎩羽而歸嗎？內地股市也沉寂了一年有餘了，該動動了。」
※※※
打開杯子，放入茶葉，沏了一杯開水，茶葉在水中舒展，熟悉的清香漸漸逸出。張勝出神地看著那水杯中翠綠的葉子上下翻騰，他的新生活從今天開始，完全踏進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那人又道：「下午開市，炒家拋盤滾滾，港府全線死守，每分鐘至少有3億元的股票易手。買的人不知道賣的人還有多少貨，賣的人不知道買的人還有多少錢，此時的搏鬥已經沒有技巧可言，完全就是一種賭搏。至於這場豪賭的結果，大家當然已經知道了。」
「我看難啊，怕是沒啥有力措施。」有人有氣無力地說。
這個人聲音清晰，說的整個過程言簡意賅，但是一字一句都充滿殺伐之氣，聽的人不期然便會想象得出當時雙方惡戰的場面何等壯觀，一時大戶室內鴉雀無聲，就連一向喜歡拌嘴的劍氣二宗都一字不發，靜靜地聽他講述。
工
這一天，全香港人都在關注這一戰。10點開盤，雙方立即投入全部兵力，以「滙豐控股」和「香港電訊」為主戰場，展開大激戰。炒家傾其所有全部拋出，港府則水來土掩，全部吃下。5分鐘內成交額高達30億！
那人頓了一頓，又說：「28日，是恆指期貨的結算日，對雙方來，勝敗榮辱在此一舉！恆指期貨的結算價格為這一天每五分鐘恒生指數報價的平均值，因此，港府要抬高結算價，就必須保證恒生指數全天走勢平穩。要達此目的，非傾其所有，死保死守不可。
看了會盤，他的手機響起來。
與此同時，港府在33隻恆指成分股上全部設下巨額買盤全線防守。中午收市前，索羅斯突然拉來一支援軍，大量歐洲基金入市，殺氣衝天。不過……現如今港府也不是獨木擎天，誰的孩子挨打大人不心疼啊？」
頭一個說話的人不服，話題漸漸扯到了索羅斯和兩個月前香港的「世紀豪賭」上。只是他們所了解的資料都是從報刊雜誌上拼湊的一些片斷，說的並不清楚，有時兩個人說出來的情況還彼此矛盾，不免又引起一陣爭吵。
她一笑，露出兩顆雪白的兔牙，很是可愛：「這人叫王寶和，聽說以前很厲害呢，他做股票順手的時候，曾經四個月翻了六倍，人稱短線王。」
「27號，大決戰開始了。10點一開盤，國際炒家的賣盤就如排山倒海一般撲來，港府方面不甘示弱，大舉入市接貨。15分鐘內，成交額即達19億港元。收市前15分鐘，成交額高達82億港元！僅香港電訊這一隻股票，10分鐘內國際炒家就砸出了一個億的賣盤，港府全部吃下。」
洛菲彎著腰，貼著他的肩膀拿著滑鼠指點著，她的身上有股淡淡清爽的香皂味兒。
「廢話，那是香港。香港去年剛回歸，今年要是讓人欺侮慘了，中央政府不也臉上無光？你說能不出手嗎？可咱們……難說嘍。」
「你看，這是乾龍看盤軟體，用滑鼠按菜單上的委託按鈕，可以調出交易系統。」
他在清理東西的時候，再次看到桌下壓著的那張全家福照片，便抽出來仔細端詳了一番。照片上是個微微發福的中年人，抱著女兒和妻子並肩站在雪后的松樹下微笑著照的一張照片。沃雪皚皚，夫妻兩人都穿著裘皮大衣，顯見家境很是富裕。
洛菲聳聳肩，眨眨眼說：「走了呀。」
張勝首先學習起軟體的操作來，耳邊不時聽到大戶們的高談闊論
洛菲先簡單地給他講解了一下軟體的操作，她的語速很快，動作也很麻利，張勝努力地記、努力地看，眼睛看得眼花繚亂，腦子記得一塌糊塗，吃不消地道：「停停停，呃……謝謝你小菲，我自己先看看，如果有不明白的，我再向你請教。」
「你好，我來幫你吧。」洛菲看到張勝瞅著電腦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微微一笑湊了過來。
「都行呀。你來，我給你做好吃的。我去呢，你請我吃好吃的，呵呵」
洛菲「噗哧」一笑，然後趕緊捂住了嘴，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後忍住笑，小聲地說：「不是呀，聽說他兩周前炒作失誤，五天的功夫就爆倉了，輸得清潔溜溜，所以……只好走啦，連本帶利，全虧光啦！」
洛菲探頭看看，爽快地笑：「嗯哪。」
他說著，指指門口椅子上坐著的一個女孩，那女孩連忙站起來，靦腆一笑：「經理。」
※※※
張勝這才長長出了口氣：「我的天，怎麼把她忘了，在這蹲著哪還有隱私可言啊，我應該往裡挪挪。」
拿著電話，他忽然想及了久未聯繫的手機妹妹，現在想著，還真有點想她，自己的心事也想向她傾訴一番，他再次撥通了手機妹妹的手機，仍然是關機。以前手機妹妹從家裡給他打過電話，可惜那是很久以前了，在他另一部手機上，後來用自己的手機進行聯繫后，那部手機已經處理掉了，也沒留號碼。
「噯，」小菲答應一聲，向張勝客氣地一笑，一張臉蛋雖只清秀，談不上甚美，可那雙眼睛異常靈動，倒是顧盼生輝。
「小菲啊，這張照片是原來用這張辦公檯那人的吧？」
越往裡去，擁有的資產越多，待遇也就越好。比如說張勝的工作間電腦就比最裡邊的差了不止一個檔次，座椅和工作台也不同。張勝的是硬座黑色皮革的帶滑輪小椅子，中間十來間大戶工作間卻是黑色大班椅，最裡邊的椅子寬闊舒適的就象沙發。
洛菲一笑：「沒關係，我給你拿個紙杯吧」。
「哦，謝謝。」張勝四下看看，苦笑道：「頭一天來，我忘了帶杯。」
這女孩二十齣頭，穿一身藍黑色職業西裝，裡邊是黑白道的襯衫，系一條斜紋領帶，個頭勻稱、短髮齊耳，透著精神。一張瓜子臉上有幾個淺淺的青春痘，不過眉眼很清秀。
劉經理下了樓，張勝把包放在辦公桌上，開始打量自己的工作環境。工作台收拾的挺乾淨，右手邊因為挨著牆，沒有屏風隔斷。因此坐在門口的
鍾情笑起來，張勝心裏一熱，鬼鬼祟祟地拿著電話，小聲說：「好啊，你來我往，我往你來，來來往往，你吃我呀我吃你，誰淫蕩呀……」
這時，港府已摸清對方實力驚人，但仍決心全力一戰，于收市前突然傾資入市，大量買進股票和期貨合約，將股指和期指頂了回去。
那青年笑嘻嘻地站了起來，跟他握了握手：「不用客氣，我只比你早來一天。鄙姓嚴，嚴鋒，大家以後相處的時間長著呢。」
這人說的平淡，那股血腥之氣卻盡人皆聞，大家聽得悠然神往，半天沒人說話。
張勝大窘，幸好這時一個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胖子喊道：「小菲，幫我複印一份資料。」
手機里傳出柔柔的聲音：「勝子，都安頓下來了？」
說著，他把張勝往回帶，走到一進門的地方，指著一個玻璃隔斷的辦公檯說：「這兒就是你的辦公桌。電腦、電話都齊了，要是複印個材料，打個熱水啥的，就跟小菲說。」
「你好！」張勝敬佩地道：「想不到你能把這麼多時間和數字記得清清楚楚，實在佩服。我姓張，張勝，剛剛涉足股市，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劍宗的老封立即潑冷水：「不見得呀，3月份證券投資基金啟動，同月降息，6月降印花稅，7月再次降息，結果如何呢？8月份，受亞州金融危機影響，9個交易日股市大跌20%，緊接著又是一場大洪水，天災人禍不斷啊。大家要是聽我的，得號准了脈，今年，也就是資產重組股有戲，找點題材股打打短差吧，依我看，大盤遠未到底。」
「喔……，這幾天你一定很忙，想你了……」
準確地說，這場「世紀豪賭」始於8月14日。當日香港股市被索羅斯等人砸至6500點，創5年來新低后，港府突然出手，動用外匯基金和土地基金同時進入股票市場和恒生指數期貨市場大舉吸納，當天恒生指數大舉反彈，升幅達8%。
張勝：「……」
大家心領神會，響起一片笑聲。
坐在那兒看了會盤，大盤死氣沉沉，看來他選擇入市的時機的確不是時候。張勝沒有急著擇選一支股票入市，他需要觀察，觀察整個大市，在目前這樣的氛圍下，能逆市賺錢的只有題材股，而且所冒風險不小，不是他這種新手玩的起的。
然後她便退開，回到她在門口的座位上。
他沉吟一下，又想起在看守所向那個女警官承喏，一旦出獄，會請她吃頓飯，還她一個人情，可惜她的姓名和聯繫方式都沒留下，有心打個電話查查市刑警的號碼，想了想還是作罷
「嘿嘿，我剛進入新環境，還有點手足無措，等我熟悉兩天的，我去，還是你來？」
鍾情收了線，張勝呵呵笑著合上手機，一抬頭正看見洛菲那個小丫頭坐在門口，雙手放在膝上，修長白晢的手指蘭花般的翹著，那雙靈動的眼睛瞟著張勝，嘴角似笑非笑很有趣的樣子。一見他看，嘴角一抽一抽的好象在忍笑。
他抻著脖子看了看裡邊很多空著的工作間，心裏哼了一聲：「等我有錢的！」
「呸！」鍾情沒好氣地啐了一口：「沒點正經的，人家只是想你嘛。」
工作台收拾妥當后，張勝把那張全家福又重新壓在了桌下。它的主人走的時候都沒有把它帶走，可見當時是如何的失魂落魄。張勝沒有把照片扔掉，他想，這照片也許可以啟示他許多東西，尤其在他得意忘形的時候。
劉經理道：「小菲被招聘進來沒幾天，不過人挺機靈，幹活也勤快。你剛來，有啥不熟悉的問問她就好，我先下去了。」
劉經理無奈地笑笑，對張勝說：「這兩個股瘋，一談起股票來就旁若無人，來，我先帶你到你的坐位去。用不了兩天，和大家就熟悉了。」
「噯！」洛菲答應一聲，跳起來跑了過去。
張勝聽那聲音就來自他的對面桌，兩人中間只隔著一條毛玻璃屏風，便站起來向那邊看了一眼，那兒坐著一個二十八九歲的年輕人，臉色微黑，身材瘦削，看臉型，也很象典型的南方人。他戴著一副眼鏡，手裡捉著一根紅藍鉛筆，看見張勝向他望來，禮貌地向他點點頭。
張勝一聽聳然動容，這種財產迅速翻倍的故事，只怕也只有在證券市場才聽得到了。他問道：「那這個短線王他人呢？」
這個證券部只有一二樓，沒有中戶室，實際上所謂的大戶室是中戶大戶全集中在一塊兒的。儘管所有的辦公間全是由毛玻璃屏風隔斷開的半開放式工作間，不過從門口往裡去，大約六十多間小工作間，是按資產的多少排布的。
這時，房間盡頭一個文雅的女人聲音說：「小菲，給我倒杯開水。」
這些侃談都是與股票有關的，裡邊未嘗沒有許多道理。
張勝正注意地聽著，一個清朗斯文略帶點南方口音的聲音說話了：「索羅斯香港之敗，非戰之罪，而是他事先千想萬想，就是沒想到香港政府從不干涉股市，這次偏偏和中央政府聯手，雙劍合璧，直接干預投市。等他後期發現巨量資金護盤后，又心存僥倖，以致深陷其中，這才鎩羽而歸。」
「你們說，政府會不會再次出台救市措施啊？這麼陰跌，鬧心啊！」有人大聲說。因為辦公桌都隔斷著，張勝坐著沒有看到是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