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法名地藏
第三十七章 天人五衰！
靈沖最後一次聽到師父教誨，只是一個勁地點頭，至於聽沒聽進去便無從得知了。
她雖說不哭，但眼中那顆顆淚珠卻怎麼也停不下來，斬情即將入滅，便是神仙也難救，她這番言語令在場親傳弟子更是心傷難過，珠淚滾滾。
所謂天人五衰，即是面衰、體衰、眼衰、魂衰、法衰！
楊南步入大殿之中，只見滿殿道姑、道士如一個個木頭人般靜靜佇立，大殿上首一張白玉床上正坐著斬情道姑，只是今日之斬情彷彿老了幾百歲一般，從一個美貌佳人變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嫗！
靈沖兀自懵懂，但卻不妨礙斬情做下布置，她接著將門中掌律、掌法、掌務諸位長老喚來，當著他們的面傳了靈沖冥河歷代掌門法寶、相傳信物，她的誅邪神劍早就傳給了靈沖，其餘諸物也自有一番來歷，靈沖被師父一喝，頓時收起悲聲，像模像樣的接受了諸般法寶信物。
在斬情道姑床前哀哀而泣的靈沖抹了抹眼淚，哽咽地道：「壞師兄，你妻子和靈沖一起害死了師父……嗚嗚……師父，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靈沖好恨自己……嗚嗚……」她一的雙大眼早就淚眼朦朧，小臉涕淚縱橫，顯是心痛之極。
「痴兒……今番一哭，永生不許再哭，否則，你便不再是我斬情的徒弟！可記住了？」
殿中傳來斬情淡淡的聲音，「叫他進來
楊南黯然神傷之中，斬情臉生紅光，目顧四周，向眾弟子、眾分支掌門凝望，她雖法力盡失、死期將至，但眼中流露出那股森然威儀依然令眾人凜然生畏，斬情直直地望了眾人許久，忽然冷冷地道：「自即日起，靈沖即為我派掌門、法宗宗主，滿門上下，但若有心存不軌、不敬大逆之徒，定誅不赦！此言乃我遺令，有違者天誅之、地滅之！」
「冤孽難解，唯有棄世……」楊南心中黯然嘆息，斬情道姑這一生最大的冤孽便是玄虛掌門，若是玄虛掌門知道斬情道姑今日便要兵解棄世，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靈沖！我疼你一世，你當為冥河盡其一生，而今我大限將至，為何還哭哭啼啼？」斬情一生剛烈，雖極愛靈沖，見她痛哭不休，不禁橫眉怒目，勃然色變！
斬情道姑搖了搖頭道：「此番因果，說來話長，與你並無關係，何必愧疚？他日有緣你自會得知，你妻子身中之毒經我靈力滌盪，已經縮成一丸，深藏神魂之中，有生之年若非異變，斷然不會再複發，只是這樣一來，她再也無法修成絕高境界，想得長生便如水中撈月了。」
斬情這副模樣正是道家中人油盡燈枯的「天人五衰」之相！
這五衰只有到了壽命盡處、法力流失、無望仙
「好好好……」斬情顫抖著從懷中取出兩片小小的白葉放在靈沖的掌心當中，只是一臉冷笑地道：「這兩片玄仙葉乃是忘憂、忘已兩位師叔的神念寄託之物，若冥河派中那個人自問勝得過兩位聖人，便將靈衝殺了自封掌門就是，若是不能，法宗滿門萬千弟子便是他的死敵！你等好自思量才是！」
斬情眼露慈愛的望著低泣的靈沖，搖頭道：「我這一生冤孽極多，到了難以化解的地步，兵解轉世與他人無干，只不過，我將畢生法力送給了你妻子，將畢生經驗神識給了靈沖，她一時難以接受，便會說出此等負氣話語，你不必放在心上。」
方青顏見夫婿憐愛有加，唯有笑顏相對，道：「夫君且去，青顏自與各位妹妹在此等候。」
楊南將入殿之後的事情細細說了一說，眾人聽得連連色變，一派掌門因救治青顏而亡，這個情份有多大？
斬情道姑一向治律嚴謹，眾弟子之中，唯有靈沖敢真情流露，放聲痛哭，靈澤、靈覺、靈絕等弟子只有一臉哀然，斷然不敢哭出聲來，斬情道姑一臉慈愛的伸手輕撫靈沖頭髮，望著楊南道：「你不必難過，道家中人視生死為無物，我自行兵解轉世
一對恩愛夫妻、神仙眷侶最後走到這個地步，命也？定也？
斬情虛弱的擺擺手道：「不必多言，這道侶你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想必你師父和玄虛也不會反對，靈沖我便交給你了，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你自去吧。」
靈沖抽泣道：「師父……我不哭了……你不要死好不好……靈沖以後一定聽您的話……」
往日那清雅秀麗的面龐已是皺紋叢生、斑紋縱橫！滿頭青絲已成刺目白雪！
天人五衰，神仙也哀……
楊南聽得一驚，斬情道姑這聲音柔弱無力，好像生了一場重病一般，難道是因為醫治青顏真的元氣大傷？
滿滿一殿高手，盡皆恭聲道：「請掌門放心，弟子絕不敢忤逆犯上、欺師滅祖！但有所犯，天人共誅之！」
楊南見她氣若遊絲，已到了迴光返照的地步，心中凄然，也不想再去辯什麼，只是躬身道：「弟子告退，願師叔此去能一償夙願、轉世成仙！」
她雖奄奄一息，但這一番話說得極是嚴厲，任在場諸人修為再強，也不禁感到一股涼氣從頭頂灌將下來，幾乎令人窒息！
斬情道姑眼中閃過複雜難明之色，終是慈愛地拍拍了靈沖的肩膀。
楊南望著斬情道姑那蒼老的面
楊南心中一沉，一種不詳的感覺襲上心頭，天人五衰，出現必死，堂堂冥河掌門、天下法宗之主斬情已到了只剩最後一口氣的地步……
楊南點點頭，隨著靈澤舉步便往乾坤殿而去，他抬起頭來，望見靈澤玉容上似是籠著一股憂色，心中不禁暗暗駭異：「這靈澤師姐已是尊者級數的高手，何事會令她神色大變？莫非……」
靈沖在他心中，猶如親切小妹一般，如何能成為道侶，斬情道姑這般言語如何不令楊南心驚不已？
滿殿道士俱都寂靜無言，唯有幾個心腸脆弱的女弟子嚶嚶低泣。
楊南心中難過，不禁訝然道：「師叔，不知療傷為何會變成這樣？以師叔高絕修為，何必要兵解重修？這……這令弟子實在愧疚！」
就算是元氣大傷，有冥河派無數靈藥在，也不至於令靈澤如此黯然神傷……
雖說這是斬情道姑自己的選擇，但這真的像楊南說的一般，人情實在欠大了……
楊南心知渾元魔胎的可怕，斬情道姑能做到這一步，已是天大的人情，他欠人情份，斷然沒有不還的道理，於是便正色道：「還請師叔明示，為何靈沖會說我妻與她害死了師叔？」
楊南搖了搖頭，抬起眼來望著眼前這個柔情似水的佳人嘆了口氣，道：「青顏，這次我們的人情欠的
就算聖人無心，想必玄虛掌門也會道境不穩吧……
楊南轉過頭來，望著青顏柔聲道：「青顏，我且先去見斬情師叔，你們就在這裏等我，你方才痊癒，若是疲憊，便先回雷舟中休息。」
楊南走出殿門后，乾坤殿大門緩緩關閉，方青顏正與龍瑤等人笑語歡聲說得正是熱鬧，眼見楊南神色凝重的走了出來，那一股凄然之意溢於言表，眾人無不面面相窺，方青顏拉起楊南手掌，柔聲道：「夫君，為何鬱鬱不樂？莫非斬情師叔她為難你？」
斬情將整個傳授道統的過程做完，方才鬆了一口氣，望著楊南露出一絲微笑，道：「楊南，你雖是兵宗，但也是我道門一脈，我兵法二宗同屬道門，今後還望你與靈沖相敬如賓、互攜互進，若我兵法二宗能因你們一對道侶重合為一，也算是功德無量了。」
斬情道姑既拿出這兩片玄仙葉，她所說的話便不是虛言恫嚇，眾人心中無不凜然而懼，靈沖雖然已成尊者，但還不放在他們眼裡，但是兩位大聖人的白葉隨身，哪個敢欺新掌門年幼無知？
楊南聽得大驚，他從未將靈沖當成過什麼道侶，此時聽斬情這隱有託付之意，不禁大驚失色地道：「師叔，我與靈沖……」
楊南正猜測之中，靈澤已將他領到了乾坤殿中，滿殿弟子侍女鴉雀無聲，靈澤語聲哽咽的望著殿中泣道：「師尊，楊師弟已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