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誰主沉浮
第十六章 何為狠毒？
「霸主！末將有事要問！」手執平夷槍，眼神熱烈的像一團火似的燕血，此時神情之中一片茫然，他萬萬沒有想到，他一向視若天人的霸王狂歌居然死在自己徒兒的手上，更加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視為霸王再世、不世明主的大將軍居然會殺了自己的恩師！！！
此仇此怨，除非神魂俱滅，就是三生三世也不會忘記！
望著憤怨難明、神色茫然的燕血，楊蘭難得露出了一絲誠懇的神色，鋼鐵般的面龐上露出一絲期望之色。
那堅定有力的聲音一瞬間沉寂了下去，燕血的頭顱垂落到楊蘭掌中，只是，那火熱的眼眸卻還是直直地望著楊蘭，似乎還在問：「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六道混元功、金剛霸體、炎龍蒼勁……
其實，天道便是天道，它是路旁的一株小草，地上的一塊泥土，山間的一根松枝！它是世間的任何一物，也是世間絕無之物！
楊蘭失聲而呼，抬起燕血那縱橫四方、從不倒下的頭顱，眼中閃過一絲深深沉痛之色，沉聲道：「你……你這又是何苦？」
只是……燕血死而復生的詭異情形卻令狂歌眼中湧起真正的怒意、楊南心中殺機大盛！
楊蘭屈指一彈，一縷黑光瞬間射至燕血殘屍之上，那一塊塊碎肉瞬間凝合，竟然從無到有、聚零為整，拼出了一個鐵甲平夷將軍來！
楊蘭心知自己一身武功盡數得自師尊狂歌，若要說這個世上他還有懼怕的人，那個人一定就是狂歌！
狂歌心性堅毅遠超常人，剎那間收起諸般雜
楊南思索之間，赤歌如受重擊般吐出一口精血，誅胡劍血光大盛，飛入空中已化身為血鳳，常嘯同樣猛催精血，將征誅戟化為白虎，迎風咆哮躍入空中！
這煉魂珠出自魔界，歹毒無比，禁人神魂，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無知無覺、只聽從主人召喚，楊蘭居然將這等惡毒手段用在自己剛死的手下大將身上，其狠其毒，到了何種地步？
狂歌親手教以武功、授予兵法、撫養成人，赤歌、常嘯視楊蘭為主，以死報之，但天生正直無私的燕血卻容不得半點黑暗！
但是，眼前這個笑話卻成了事實，一個令楊蘭平靜如昔、三將卻心神大震的事實！
霸王十八親騎，一生隨他出生入死，征戰四方，十八將雖然各有死傷，但後人卻被霸王視若親子！
三將之中，燕血熱血正義、赤歌殘酷嗜殺、常嘯陰沉狠毒，如非楊蘭以大義相召、天下相托，燕血怎會與這樣兩個冷酷無情的人為伍？
一種對天道的領悟！
四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交戰正酣之際，楊南卻看得心領神會、若有所悟，狂歌所展示的武功，並非太上感應七訣，也非他所創的任何一種蓋世神功，而是……
眼前的楊蘭四人所會的任何一種武功、所用的任何一樣神兵全都出自霸王之手！
「哈哈哈！！！」燕血仰天狂笑，忽而搖頭嘆息道：「大將軍！我一向敬你如神！可是
「燕血！！！」
還是助如兄如主的楊蘭對付霸王？？？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難道……我真的錯了么？」楊蘭的眼眸漸漸暗淡下去，他望了望天空中凝視著神情冰冷的霸王狂歌，卻忽然間目光一寒，手掌一抽，將平夷槍收回掌中，森然冷笑道：「楊南、狂歌，你們果然是好手段，如今逼得我霸氣天下大陣缺了一人，可滿意了？」
只剩一縷殘魂之後，更將全身霸氣盡皆收斂，化腐朽為神奇、融輝煌于平凡，劍光不再鋒芒畢露，反而平平直直、毫無花巧！
這個兩難的抉擇令志在蒼生、平夷四方的燕血最終選擇了自戕而亡！
「不必問了，你聽到的一切就是事實，是我殺了師尊，是我害死了父親和兄長，你不論是問眼前這位通天教主，還是戰神狂歌，都是同樣的結果！」
是助如師如父般的霸王對付楊蘭？
「我說過了，以幾人的代價，鑄造一個永恆的太平！此等宏願非常人所能了解，燕血，你的心胸難道只能容納下眼前的正義，而不想想三界眾生么？」
楊蘭點頭道：「好！昔日之事，你我師徒已經恩斷情絕，你雖然一生縱橫不倒，我卻要青出於藍勝於藍！」
燕血遺骸失了平夷槍支撐，化為無數碎肉緩緩倒地，任你生平名騰四海，死後依舊化為淡淡煙雲！
一沙一世界、一樹一菩提！
武功到了武仙這個境界，才可以領會到那無所
十八將後人最出色者莫過燕血、赤歌、常嘯三人！
楊蘭長長的嘆了口氣，神色卻如一個深潭般平靜！
燕血的目光一一在赤歌、常嘯冰冷陰沉的臉上掃過，他的眼神是那麼悲哀、那麼凄傷，他嘆息著悲笑道：「你們兩個見到霸主神色不變，顯然早就知道大將軍所為，唯獨我，卻一直被蒙在鼓裡！好個大將軍！好個赤歌！好個常嘯！！！」
楊蘭的黑刀、赤歌的血劍、常嘯的大戟，三樣神兵威力無倫，殺氣滾滾，到得狂歌面前，卻在那柄細長如枝的神兵令前煙消雲散，任三人使盡渾身解數，也不能將刀光劍影、戟尖殺氣近到狂歌身前三寸！
「好個楊蘭！你果然毒勝蛇蝎、狠勝虎狼！！！」狂歌一聲長笑，那支細如柴枝、青碧晶瑩的神兵令已劈斬了下來！
一代驍將、平夷將軍燕血就此隕命，狂歌縱然心腸剛硬，也不禁黯然神傷，楊蘭縱然狠毒無情，也不禁悲意大增！
霸者刃、平夷槍、誅胡劍、征誅戟……
楊蘭搖頭堅定地道：「不，你是燕血，你是單騎破萬兵、殺得渾身血的平夷將軍！你是我楊蘭的左膀右臂！」
楊蘭三人的招式再妙、殺氣再濃、內力再強，如何能真的滅了世間萬物、斷了因果循環？
楊蘭負刀於後，淡然道：「你欠我的很多，但你們燕家欠霸王的卻更多，我不怪你……」
三將此時用盡畢生之力，直接將神兵凝化為物，以助楊蘭戰勝狂歌！
狂歌的神兵令沒有殺招、沒
燕血柱槍于地，挺拔的身軀佝僂了下去，好像一瞬間老了八十歲！
平凡一劍中，蘊藏著人界萬物，也蘊藏著寂靜虛無！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楊蘭神色淡漠的搖頭嘆息道：「我果然沒看錯你，你終是一腔熱血，志在平夷，你不理解我，我不怪你……若要助師尊與我為敵，我也不阻攔你！」
燕血並非死而復生！而是被煉魂珠強禁神魂、製成了魔仆！！！
槍名平夷，鋒能裂體！這槍頭從後背直貫胸前，已是無藥可救、必死無疑！
霸王狂歌雖只剩得一絲魂魄，但那往日沉沉威嚴卻依舊令人心神顫動，崑崙至寶神兵令中，蘊藏著一道力可破天的至強劍意，化身為劍，其力絕遜於楊蘭的黑刀之下！
用狂歌所教的武功、鑄造的兵器來對付他，這豈非是一種可笑到極點的笑話？
燕血搖了搖頭，凄然一笑，低低地道：「大將軍，你從萬軍之中救了我整整九次！我燕血欠你九條命，我自己這條，早就沒了……拿什麼來跟你為敵？」
「為敵？」燕血自嘲的笑了笑，低低地道：「我三歲習武、十二歲嶄露頭角，十八歲遠征塞外，比較起來，赤歌殺人如麻，神力蓋世，是戰場的無敵將軍，我遠遠不如……
燕血面容一如生前，眼中卻是戾氣熊熊，手執平夷槍同樣大催精元，槍化長龍而去！
觀戰的楊南神情一凜，暗驚道：「燕血已死，何來的霸氣天下大陣？？？」
「多謝大將軍體諒……」燕血明亮的眼眸一瞬間暗淡了下去，好似一點燭光漸漸走向熄滅，平夷槍那鋒銳無比、飲血無數的銳利槍頭從他胸前直貫而出，好似一條猙獰毒蛇正在昂頭吐信！
狂歌輕輕嘆息道：「燕血志在蒼生，我志在天道，而你楊蘭，卻野心勃勃，要借無上功德成就無上威能，人各有志，誰是誰非，不需再爭，來吧！就讓我以一縷殘魂，會會你的霸者之刃！」
霸王武功，天下第一，他昔日與天下諸派高手會戰，從未落過下風，就是對上崑崙不世奇才、陽皇步虛也絲毫不退讓！
是威？是力？是無窮？還是強橫到極點的力量？？？
兩人之仇，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狂歌在地府受盡酷還可盡數忘卻，卻唯獨不能忘記這個自己親手養育、教導卻斷送自己性命的昔日愛徒！
「大將軍……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大將軍之志，末將……實在不敢苟同……」燕血年輕的面龐露出一絲慘笑，奮起最後一絲氣力，低低嘆息道：「霸主之恩、將軍之命，燕血只能來世再還了……」
天道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