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爭之世》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088章 慷慨男兒

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088章 慷慨男兒

叔孫搖光心也跳了,臉也紅了,腿也軟了,期期艾艾地不敢應答,兩隻眼睛左看右看。……預尋著逃跑的路徑。
慶忌苦笑道:「非是慶忌不想。而是退無可退。多謝搖光小姐的關懷,自父逝國亡之日,慶忌便奔波流離於天下,現在這場面,也算不得甚麼兇險,小姐不必擔心。」
叔孫搖光臉色一白:「你……你披甲執刃,是要與我的父親為敵嗎?」
他看看叔孫搖光,又笑著安慰道:「你不用擔心,我殺了吳國使節立即飛馬遁去,縱然有人攔路,也不會是令尊大人親自出馬。他是位高權重的叔氏家主,不會與我直接對敵的。搖光。我很開心認識了你,今日一別,可能相會無期了。呵呵,如果這一次。我還能活著,那麼以後我會記得,曾經和一個叫叔孫搖光的女子,發生過的那些有趣的事。如果,以前對你有過什麼冒犯,我在這裏對你說一聲抱歉。」
「我這些年,不曾將哪個男子放在眼裡,只有他……,他碰過我的身子,佔過我的雙唇。奪了我的一顆心去,現在……現在他說走便走了么?」
他冷笑一聲,斬釘截鐵地道:「那麼……慶忌也不會坐而待斃,不管來的是誰,先與慶忌拼個你死我活再說!」
她本來還想大模大樣地喚他,可是不知怎地,慶忌一回頭,那有些陌生的異樣目光看得她心慌慌的,胸口忽然象壓了一塊大石。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慶忌的那種眼神太陌生了,有些讓人恐懼,在這威壓之下,她不由自主地便改了口。
陽虎在雅苑前來回踱步,心中天人交戰,他這一生,恐怕都不曾面臨過這樣難以抉擇的境地。只幫他拖延十日?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這最簡單的事,也擔著最大的風險,那風險不是來自於別人,正是來自於他,來自於他要做的事。
阿仇大聲應道:「卑下的父親原是越國一個獵戶,母親曾受附近大族韓氏家人欺辱。父親與之理論,卻被痛毆,家父不甘屈服,矢志報仇,為我起名阿仇以銘志。」
慶忌欣慰地一笑,仰臉望向天空。湛藍的天空純凈幽邃,一眼看去,好象自己的靈魂也會被攝進那一大片幽深的藍色里去。遙望著那湛藍地天空,彷彿自己的靈魂也受到了洗滌和凈化,慶忌精神一振,突然大聲喝道:「阿仇。」
匆匆奔出去的阿仇和迎面趕來的叔孫搖光擦肩而過,叔孫搖光詫異地看著他急急的身影,又疑惑地看看慶忌,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迎了上來:「喂,呃……公子……」
「呵呵,傻丫頭,遊戲之言,何必當真?你知道嗎,如今吳國遣使責難,令尊和孟孫大人意欲趁機逼我離境呢。萬一,我和你的父親發生衝突,你留在這裏豈不為難?回去吧。」
慶忌嘿地一聲,說道:「好漢子!這才是男人!慶忌如今流離失國,沒有權柄富貴送給你們,你們誓死追隨於我,也是看中慶忌是個值得你們以命相托的好漢。如今,吳國姬光,弒殺我父,篡位自立,與慶忌有不共戴天之仇。魯國負義,懼怕吳國勢力,欲逐慶忌而去,你們說,慶忌該不該就此灰溜溜地逃走?」
目送陽虎出去,慶忌大步來到院中,當庭昂然一立,朗聲喚道:「阿仇!」
叔孫搖光的眸中迅速蒙上了一層淚光,她顫聲問道:「就……就沒有一點迴旋的餘地了嗎?」
「什麼?不,我叔孫搖光說到做到,當初說是為奴三個月……」
慶忌地眉頭皺得更緊:「我是去殺人!」
陽虎起身走到門口,回首又道:「公子,我家主公還在等候你的消息,請公子早做決定,陽虎于雅苑外再候公子三柱香的時間,陽虎告辭了,公子好自為之。」
為他把束帶繫緊,輕拂他英氣蓬勃的額頭幾綹黑髮,然後踮起腳尖把頭盔端端正正在為他戴上,手……順著他的臉頰滑下來,就象他的手剛剛觸碰自己的臉頰,溫柔地為他把絲帶系在頜下,然後把佩劍掛在他的腰帶上,最後,為他拿過那桿「吳國慶忌、自製用兵」的鋒利長矛。
陽虎呆住……
叔孫搖光忽然笑了,紅唇一線,微微上挑,一抹嫵媚便躍然呈現在她的臉上:「三月之期一日未滿,你就仍是我的公子,我就仍是你的侍婢,你去哪裡,我當然去哪裡!只要與你交手的不是我爹,不管你去哪兒,不管你去殺誰,我都陪你去!」
叔孫搖光喘著氣兒,臉上露出兩抹紅暈,向他眨眨眼睛道:「公子以為搖光現在正說夢話嗎?」
「那麼,你父親的仇最後報了么?」
「我陪你去殺人!」
叔孫搖光也不知該恨該惱,還是應該傷心欲絕,她咬了咬唇,忽然返身就走。此時阿仇帶著十余名侍衛,個個頂盔掛甲,持著兵刃,紛紛趕到了慶忌的身邊。慶忌意味難明地看了叔孫搖光的背影一眼。轉身看向自己的侍衛,他們已經從阿仇口中簡單聽說了事情經過,人人臉上都帶著悲憤慷慨之氣,但是並無一人露出沮喪、失望的神色。
「結果如何?」
「虎兄且慢!」
他的聲音很溫柔,但是又帶著一種不容質疑的強勢語氣。叔孫搖光骨子裡是甘心臣服於這樣霸道中帶著溫柔、強勢中透露著英武的男子的。一時間,痴迷於他表現出來的那種特殊的氣質。叔孫搖光低下頭,紅著臉應了一聲是。
「不可能的,慶忌公子」,陽虎苦笑道:「我勸你不要白費功夫了。現在要走的話,我還可以恭恭敬敬禮地送你出境,若是你在魯國惹出滔天大禍,陽虎可保不得你。陽虎言盡於此,還請慶忌公子三思。」
那群侍衛們氣壯山河的氣勢消失了,原本滿臉的悲壯和豪邁,都被一種古怪的笑意所取代。慶忌把雙眼一垂不再說話,叔孫搖光見他默許,甜甜一笑,跑進了他的侍衛隊伍,然後左右看看,找了個腦袋小的,拿劍柄往他頭上一敲,「當」地一聲,那小兵正發愣,叔孫大小姐已發起雌威道:「喂,摘下來,咱們換換!」
慶忌把雙眉一軒,傲然道:「你錯了,我不想與魯國任何人為敵。令尊要趕我走,他有他的立場、他的責任,我並不怪他。但慶忌即便要走,也決不會偃旗息鼓,灰溜溜地離開。只待陽虎逐客令一下,慶忌馬上便離開曲阜,飛騎去迎吳國使節,必梟其首級,方才返回衛國。不過,到那時,如果魯國要為吳國出面……」
「不該!」
「我的天!」叔孫搖光在心裏驚叫一聲,昨日在瀝波湖時,他就這樣問過自己一次,結果……結果自己迷迷糊糊地便被他偷去了平生第一個吻,現在……現在他怎麼又問自己?這裏可是庭院里啊,會有人經過的。」
「報了,父親雖然瘸了一腿,卻矢志不忘復讎,他將我們兄弟和母親遷出山村,然後用了一年時間,待那仇人大意,終於有了機會,一箭將他射死,報了辱妻之恨、斷腿之仇!」
「還有我!」身後忽地傳來一聲嬌呼,慶忌的笑聲戛然而止,驀回首,卻見叔孫搖光穿了一身皮甲,手裡提了一口長劍,急匆匆地向他跑來。許是頭上的銅盔大小不太合適,她一邊跑,一隻手還得扶著銅盔。
「以殺洗辱!」
「呃……,好,是……」叔孫搖光只覺被他撫過的地方一陣酥麻,連知覺都消失了。他紅著臉答應一聲,忙不迭地跑開了。
慶忌看著她,眼神閃爍不定,心中思緒百轉,最後終於拿定了主意。他微微一笑,眼神中那種令人壓抑的神采消失了,換上了一種柔和的口吻:「搖光,如今。你還是我的侍女嗎?」
阿仇方才就侍立在門口,兩人的交談都聽在眼裡,一聽他喚,連忙跑到面前,面帶憂色地道:「公子。」
陽虎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濁氣,然後睜開眼來,虎目一凝,大步向前,雙手一震,猛的推開了大門……
「速速喚齊所有侍衛,披甲執刃,準備離開!」
一曲清歌自雅苑內響起,先是一人唱響,然後是十數人齊聲應喝,氣勢沖宵。
「嗯!」慶忌點點頭,手指輕輕滑上了她的臉頰,叔孫搖光嬌軀一顫,還沒反應過來。慶忌的手指已經溫柔地滑過她幼嫩光滑的臉蛋,指尖輕輕掠過她的唇瓣:「既然如此,去,取我的兵器甲胄來,為本公子披甲。」
眾武士轟然稱諾,陽光之下,衣甲兵器,熠熠生寒,慶忌仰天大笑。
慶忌笑了:「搖光,你知不知道,其實你溫柔起來的樣子很女人,非常女人。叔孫搖光被他一誇,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眼前的慶忌,披甲執矛,已經從一個翩翩如玉的公子,化身為不敗戰神,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中難免有些緊張和擔心,正因如此,她避開了慶忌的誇獎,輕輕問道:「公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做如此打扮?」
「浩浩白水,白水浩浩。男兒意氣,直衝雲霄。壯志未酬,難得逍遙。浩浩白水,白水浩浩。男兒意氣,直衝雲霄。壯志未酬,難得逍遙……」
阿仇一怔,但是見他面色凝重,眉宇之間隱泛殺氣,當下不敢多問,忙凜然稱是,急忙抱拳應道:「諾!」
「告訴我。你為何叫阿仇?」
「卑下等,誓與公子共、進、退!」
陽虎駐足回首,慶忌緩緩站起,略顯稚嫩的臉上浮起一抹傲然的笑意:「好,我們就以三柱香的時間為限,你可以在外面好好考慮一下,是趨災避禍,一世為奴;還是險中求勝,奮力一搏。我,等你的答覆!」
慶忌一呆,蹙眉道:「叔孫小姐,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麼嗎?」
慶忌瞪著她不說話。
胸甲、披膊、盆領、手甲、腿裙,一件件為他穿戴起來,叔孫搖光恍惚間覺得自己就象一位小妻子,侍奉著自己的男人,為他披甲著衣,送他奔赴戰場。心裏有種難言滋味,似酸、似甜,一種酸酸甜甜的感覺象泉水似的輕輕流淌在她的心田。
「卑下,在。」阿仇向前踏出一步,地面鏗地一聲響。
何去,何從?退一步,一生報負再無實現的可能。進一步,坎坷重重,是萬丈深淵泥潭沼澤,還是一條通向遠方的康庄大道,禍福難料啊。
慶忌笑了,向她走近一步,繼續問道:「搖光,我問你呢,今天,你還是我身邊的侍女嗎?」
「結果韓氏勢大,見我父為他作對,又尋釁打斷了我父的腿。恰好此時我兄弟出世,父親便為他起名再仇,喻意便是恩怨分明,絕不示弱,不除仇人,誓不罷休。」
「說的好!阿仇之父,山中一獵戶,猶能快意恩仇。如今慶忌的仇人從吳國來,竊國大盜,反充使者,你們說,慶忌應該怎麼辦?」
「好,人生在世,就該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方不負這男兒大好身軀。若是曲阜事不可為,慶忌欲南下擊殺吳使,諸位兄弟可願與我同行?」
慶忌笑了笑說:「這是男人的事,與你無關。搖光,你履行了諾言,服侍的很好,我很滿意。從現在起,我們之間的賭約取消了,你不再是我的侍婢,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