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爭之世》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155章 喜納兵聖

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155章 喜納兵聖

不過,他倒沒有盲目崇拜權威,把復國希望寄於孫武一人。正如孫武所說,戰爭牽涉的因素太多,良將僅僅是其中一個方面,歷史上孫武為夫差所用時,傾全國之力攻打楚國也是再三籌備,及至秦國發兵助楚,便不得不退回來,說到底實力才是決定勝敗的最終關鍵。不過如今有了這位兵聖,勝算畢竟要大得多,慶忌復國的信心也增強不少。
慶忌嘿然一笑,反問道:「那麼……你以為……我是誰?」
簾外青山,依稀朦朧之美,低頭再看,偎依在他懷中的成碧容色略顯清減,一雙水靈靈的眸子也有些黯然,但是柔和的鼻翼,溫潤的香腮,兩彎淡淡蛾眉,一張櫻桃小口,縱是迷惘滿面,亦具銷魂之姿。
慶忌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叫道:「你說甚麼?!」
慶忌失笑道:「你呀,這麼聰明一個女子,一旦鑽了牛尖角,別人怎樣說你都不信,真不知你到底怎麼想的。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想做個征伐天下的大英雄,就非得貪嗔愛欲四大皆空?慶忌不信,無情未必真豪傑,男女歡愛,有憐香惜玉,有尋花問柳,慶忌做不到把那一片痴心真情的好女子都當成了路旁無知無識的野花垂柳,你明白么?」
孫武輕輕笑道:「國力是否強盛、民心向背與否、君臣是否賢明,這才是長勝的根本。具體下來。將領選擇、士卒訓練、地理形勢、天文氣候……。涉及勝負成敗的條件不計其數,非一良將便可逆天。」
「就送到這裏吧,等我回來。」慶忌輕拍著她柔聲說,但是最後一下,卻在她翹臀上重重拍了一記,換來她一聲嬌呼。
「傷心什麼,我又不是不回來。不早日打回吳國,難道眼睜睜看著我空自消耗了豪情,而你空自消磨了紅顏么?」她的不舍本難掩飾,慶忌輕輕撫摸她光滑的臉蛋,柔聲說道。
成碧貓兒似的嘆息一聲,輕輕垂下眼帘:「成碧怎敢奢望……,不說了,好男兒志在四方,又哪是一個女人拴得住的。」終於忍不住,兩滴清淚從她頰上滾落。
而孫武子的兵書戰策,可沒有哪個皇帝利用政治權力來強行罷黜其他學說,硬把它推上至尊的寶座,那可是在血與火地實踐中奠定地不可撼動的至聖地位。能有這樣的良將輔佐,大事可期,怎不令他喜形於色?
孫武以手觸額,沉聲說道:「既是公子慶忌當面,孫武願為殿下先驅!」
慶忌嘆道:「倉促間這一番見解,已然令我心悅誠服了。難怪齊國為東方第一大國,兵強馬壯,實力強大。若是齊國武士皆有長卿兄這般本領,齊國便永為天下霸主了。」
慶忌說道:「別的且不談,在下現在缺的就是良將。長卿兄,你可願留下助我一臂之力。」
「你呀,終於肯回神了?」成碧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落淚,眼睛眨了眨,眨去眼底的霧氣,唇角一彎,抿出一抹動人的曲線強顏歡笑。
「長卿以為,治軍首重法,次重術,主要應加強四個方面。一是治軍之宗旨,以治為勝、教戒為先。凡兵,必先定製,方能號令明,法制審;二是以法治軍,紀律森嚴,賞罰分明。沒有森嚴的軍紀,任是人多勢眾,必敗無疑。不能賞罰分明,士卒焉肯用命?這些,都是要讓每一名士卒心中有數的。
孫武面露微笑道:「在下既已說破,還有第二條路可走嗎?」
孫武目光微微閃爍,欲言又止。
孫武抱拳施禮道:「既如此,那在下便也直言。長卿這條命,是足下所救。君子當知恩圖報,何況在下孑然一身。本無去處,能留在飛狐城。也是個安身立命的所在。然而,足下若真願招納長卿,長卿有一言相詢,得足下答覆,才能決定行止。」
孫武目光微閃,又道:「若要造反,足下在此得成碧夫人之助,便是得季氏之助,季氏自有軍隊,若懷貳心,不必如此遮掩,如為人偵知,反而不美。他就在自己軍中訓練士卒,又有誰會疑心他有反意,何必築鹽城遮掩,多此一舉?」
孫武微施一禮,毫不客氣地道:「請恕長卿直言,足下練兵,頗多新奇之處,不過以長卿看來,卻全無章法。而且這半日看下來,足下練兵過於重術,卻輕於法,孰不知法為術之根本,無法不成軍,縱然這些士卒練得再如何兇悍,臨戰仍是一盤散沙,全憑一股意氣,一遇銼敗,立時潰散。」
慶忌大笑:「長卿兄說話總是這麼直接。那麼長卿以為當如何治軍呢?」
這第三,就是將帥之培養選拔,兵之強弱,繫於將帥。運籌帷幄,調度遣軍,勝負成敗,將帥之選至關重要;第四,才是軍卒訓練。軍無習練,百不當一,習而用之,一可當百。練兵也要得其法,一是訓練從嚴,二是練以致用……」
「你講。」「長卿若留下,是何身份?」
慶忌面色微變,遲疑半晌才雙眼一抬,凜然說道:「不錯,我就是吳國慶忌,長卿兄可願留下,助我復國?」
慶忌目光一厲,沉聲道:「長卿,你看出了什麼?」
慶忌不悅道:「我與長卿兄一向袒誠相見,你若有話,儘管直言。若是不願留下,我也不會勉強,何故做難以啟齒狀?」
成碧偎進他懷裡,輕輕地道:「成碧別無他求,唯願君心如我心……」
孫武目光定定地看他良久,臉上的線條漸漸柔和下來,還帶起一絲微微地笑意,語氣也輕鬆下來:「我看出,足下雖然聲色俱厲,然而對我並無殺機。」
他退後三步,放下手杖,一撩袍襟,屈膝跪地,左手輕輕按上右手,拱手于地,以額緩緩觸及手掌。慶忌見了不禁為之動容,禮有跪禮、揖禮、拱禮。跪禮中也有平輩之間、平等地位之間的跪禮,但是這跪拜九禮之中的頓首禮,卻只有子拜父、臣拜臣、人拜神時才能行得。
成碧夫人坐在他身旁,看著慶忌心不在焉,一副眉飛色舞的興奮模樣,心中一陣氣苦:「這個沒良心的,昨夜枕上纏綿,還情話連篇地說他如何捨不得我,這還沒走,心就飛了。」
慶忌一怔,孫武目光炯炯,又道:「足下若是陽管事,恕長卿不能為你客卿;你若不是陽管事。長卿總該知道為誰效命。為何而戰!」
或許是受到這練武場的氣氛感染,今天孫武滔滔不絕,把他的看法一口氣全都說了出來。待他說完自己的見解,微一猶豫道:「見笑了,倉促之間,未必說的完備,而且……這隻是長卿一人之見。僅供足下參考。」
慶忌又是一怔,孫武微笑道:「成碧夫人所訓護鹽壯丁,縱要以軍法操練,也只需訓練行軍行伍、安營紮寨、陣地防禦之法,然而足下所練的兵,皆是攻城掠地、陷營拔寨之術,這……絕非一位富可敵國的大鹽商需要的鹽丁。」
那位文聖還要幾百年後才能在漢武帝的幫助下修成至聖先師的正果,比較起來,慶忌卻更加佩服孫武子,不是因為孫武子的兵法戰策對他的幫助更大,而是因為孫武子的本事是實打實地強悍無敵。
「成碧……」慶忌感知到她的注視,回神望來,成碧半仰著頭,正痴痴地看他,頸上兩條性感動人的美人骨,她的眼中含著一些幽怨,一些不舍,波光瀲灧,柔情萬千,直入人的心底。
若非漢武帝為鞏固君權獨尊儒術,而是任由百家學術爭鳴的話,儒術在自由競爭中未必能站上唯我獨尊的崇高地位,漢武之前,儒家哪有那麼高的地位和影響?漢武之後,儒家又經過多少年才真正融入社會的各個階層?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的成就可與之毫不沾邊。到了後來,不學儒術便做不了官,儒家想不發揚光大都不成。
慶忌坐在車上心花怒放,好心有好報啊,怎知從河裡隨便撿了個人回來,就是兵家之聖孫武子?如今他還年輕,或許沒有那般了得,但是稍經戰事錘練,未來的成就便不可限量啊。這一遭春秋之行,文聖、武聖都見到了,實不虛此行。
慶忌神色有點古怪地道:「長卿,你……不會以為我要造反吧?」
孫武默然片刻,徐徐說道:「本來應該猜不出的。但是見了足下在谷中如此練兵之法,看你年紀,聽你口音,再想起數月前吳使入魯,驅逐慶忌的事來……,不知在下猜得對是不對?」
慶忌的船漸漸遠去,成碧站在矮山脊上,依然悵悵地遠望,慶忌偶爾回頭,便能看見她站在山脊上,衣帶飄風,陪伴著她的,只有身旁一縷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