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爭之世》第五卷 如日之升

第255章 紅鸞星動

第五卷 如日之升

第255章 紅鸞星動

慶忌猶豫道:「可……使于秦。經于楚。兩樁事都是十分重要的大事。萬一他……。驟然付之以重任,你覺得可行么?」
范蠡神氣有點古怪的道:「並不是咱們抓住了郁平然。而是夫差守姑蘇時。把他送進了大牢。」
「哦?」慶忌雙眉一挑:「此去秦國山路水遠,只剩不到四個月的時間。那倒要快些籌備了。」
「大王」。范蠡誠懇的勸道:「此一時。彼一時也。那時候是各為其主。郁大夫自然竭盡所能,效忠於闔閭。而今大王才是吳國之主,情形自然不同。此人是個人才,而且恰是我吳國欠缺的外交人才。今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吳國與天下各國之間,將是刀兵為輔、外交為主的局面。若此人能為大王所用,大王便如猛虎插翼了。」
「好啊你。還以為你想大叔了,原來只是拿我當擋箭牌。」
「大叔說的是真的嗎?」夷光抬起一雙澄澈如水的眸子看著他。
慶忌眉頭一緊,微微點頭道:「嗯。寡人倒是沒有思及這一點。這麼說來。你的確不便赴秦做這迎親使。可這迎親使。絕不僅僅是把秦國公主接回來這麼簡單。除了你,還有誰能擔當這個重任呢?」
「好啊!」夷光雀躍著抱住他的胳膊:「是你說的。可不許耍賴。你一定要教我舞劍。夷光早想學一身真本領呢。」說著她興緻勃勃的拔出魯削,開心的比量著。「別亂動。小心划傷了手。」慶忌把刀子又插回鞘內:「一會兒大叔和你義父要出宮一趟。你今晚就住在宮裡好了。一會讓侍女帶你到後宮住下。議政殿總嫌潮冷了些。」
慶忌沒好氣地道:「不是你說。公子小白擇吉日著華服,隆重迎接罪囚管仲么?既然要做。就做地徹底。他若仍不肯為寡人所用。嘿!那就有點不知好歹了。快去安排吧。」
「嗯……」慶忌低頭沉思片刻,一拍大腿道:「成。就按你說的辦。你去叫人準備一下。寡人這便與少宰大人親自去大獄里。把郁平然那個傢伙從裡邊撈出來。」
范蠡略一沉吟,說道:「行人禮儀。臣不是十分熟稔。好在婚事已經商定。臣也能勉強應付。但此番出使秦國,一半的目的倒是在回程中的楚太后。臣是楚人,了解楚國情形。這是臣的長處。可是臣是楚人,如今卻輔佐了大王。費無忌使人加害於我的事既無實據。現在又不是和他公開為敵的時候。那是說不得的。所以恐怕許多楚國臣子都很難理解范蠡的行為。從而對范蠡懷有敵意。若是這些人從中阻撓。那對臣完成大王託付之事極為不利。」
「都是遁詞。那時要你發兵,怕你也不敢與楚國為敵!我告訴你。季嬴要嫁,就自己選夫君。我才不要你給我挑的丈夫。」
范蠡吃驚道:「大王只消下一道赦令也就是了。大雪茫茫,夜色已深,怎敢勞動大王身軀?」
「郁大夫現在……姑蘇大牢里。」
慶忌微微頷,扶膝沉思片刻,說道:「范卿。這迎親使要派個得力的人才成。聯姻與秦國、說服於楚太后。這人既得精通外交禮儀,又得能審時席勢,隨機應變。口才也得好,須得能言善辯。寡人之意,便由你任這迎親使。你看如何?」
「才不是呢。」夷光嬌憨地道:「人家也確實想大叔啊。」
嬴襄難堪地道:「這……怎麼能怪寡人。那楚王明明是說給太子建求親。誰知他卻自己……。唉,生米煮成了熟飯,寡人還能興兵討伐不成?」
「是啊。」
在殿角放著一張床榻,用羅帷遮著,慶忌平素議政疲乏時便在這裏歇息。此時范蠡便坐在榻邊,正背對著殿口,慶忌入內。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中響起。范蠡聞聲回急欲起身,身形甫動,肩動已被人按住:「罷了。范卿有何要事這麼晚……咦?小光也在。」
「砰!」的一聲,季嬴裹挾著一陣狂風卷了出去。
床上兩人赤條條一絲不掛,顯然是剛剛歡好之後。披頭散實在見不得人。床內側的是個姿容婉媚的美人,外側則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身材結實敦厚,唇上微髭,本來頗有威嚴。此時被妹妹這麼看著,卻是一臉尷尬的神色。
范蠡眼珠轉了轉,說道:「臣熟悉楚國之事。雖不便公開露面。卻可從旁協助。出出主意。可為副使。只是……我們還需要一個能言善辯、機警過人的人來做迎親正使。畢竟許多時候都要這個人來拋頭露面。臣心中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人選。只是……不知大王肯不肯。」
「喔。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啊」。秦國國君嬴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你這麼大火幹什麼。公主的婚事,自然是我這個做國君的兄長作主。兄長會害了你嗎?自然會給你挑個如意郎君。吳王乃天下英雄……」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又道:「其實事情倒有一件。不過明早稟報大王也是一樣的。」
「哦?」慶忌微吃一驚,此時天色已晚。范蠡仍在宮中等候,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慶忌忙把馬鞭一丟。收斂重逢成碧的喜悅,快步向議政殿趕去。
後面幾個衣衫不整的寺人急急跟著她一溜小跑,惶聲說道:「季公主。國君已經睡了。」
她牽起慶忌的衣角小聲道:「夷光跟義父讀君侯家的規矩都很大。要不是大王寵著我,其實我連王宮的邊都不許沾的……」
范蠡欣然道:「正是。與秦聯姻。不僅可以大大消除可能來自楚國的威脅。而且……我們還可以藉由季嬴公主與楚太后的關係在楚國發揮更大的影響力。楚王年幼,如今楚國是孤兒寡母。奸臣當道,對楚太后和楚王來說。他們最大的威脅就是權威日重,囂張不可一世的費無忌。只要我們巧妙的利用楚國內部這種矛盾。便有機會把這個龐然大物掌握在手中,使其為我所用。」
范蠡微笑起來:「臣。要向大王道喜啦。」
范蠡觀察著他的臉色,低聲道:「這個人。就是郁平然郁大夫!」
范蠡道:「管仲可由階下囚一躍而為齊相。郁平然便不能由一階下囚,成為大王的持節使嗎?何況。郁氏家族滿門老少都在姑蘇城中。郁平然安敢再生異心?真有什麼不測時。不是還有臣這個副使監視著他么。」
范蠡被他按著起不得身,便苦笑著拱拱手:「是。臣豈敢深夜叼擾大王。只是……夷光這孩子入宮來尋大王。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夫人和小女挂念得很,是以臣來入宮接她。不料……這孩子等候大王有些倦了。臣來時她睡的正香,臣不忍喚醒,又覺此舉有失體統。便對人說有要事待奏與大王。」
慶忌剛剛回到宮中,便有寺人迎上來稟報道:「大王,范少宰在議政殿候您多時了。」
「季嬴。你不是正在西郊遊獵。怎麼深夜回宮了?」
長廊暗影下閃出一個身材修長的紅衣女郎,作武人打扮,腕腿都以綾羅護腕束住,腰間緊緊束著一條牛皮帶子,更顯得纖腰緊緻、胸脯渾圓。英姿颯爽,容顏明艷。
「夫差?」慶忌大為詫異:「郁平然對闔閭忠心耿耿。何以夫差把他投進大牢?」
郁平然是個人才,又曾被夫差不計功勞,投入大獄,受盡苦楚。如果大王能以德報怨,重用於他。何愁他不誠心歸降,為大王效力?大王,胸襟似海,方有百川歸流啊。」
「嗯。」小夷光有些清醒了,她綻開笑顏道:「義父整天教我識字寫字、誦讀詩書、練習歌舞。真是好煩啊。只有來找大叔玩的時候,義父才不會教我東西。」
「才不會呢。」夷光自信滿滿的道:「你可是吳國大王呢。又是吳國第一勇士。誰敢欺負你呀。夷光是怕……」
室中有燈,床上兩個人驚訝地坐起。一見季嬴手提馬鞭站在那兒。又齊齊驚叫一聲,刷的一下拉起了錦衾。遮住了他們赤裸的身子。
「哦。夷光幾時入宮來探望寡人的?」慶忌放低了聲音問道。
范蠡一笑,跳起身來便向外趕去。
「瞧你睡的一頭汗。乖乖回榻上坐一會兒,待消了汗再起來。」慶忌自袖中摸出一方錦帕。為她擦擦額頭汗水:「什麼時候進的宮。等我等的很久了吧。」
慶忌不禁笑出聲來:「這丫頭睡得倒香。此時喚起來一出殿門就要著了風寒了。別喚她起來了。一會兒使寺人安排一下。你也宿在宮中,明日再接她回去便是。」
「大叔……」。不知何事。小夷光已經醒了,揉著惺松的睡眼坐起來。在范蠡的教導下。她平常已只叫慶忌為大王。但是此時睡得迷迷糊糊的。不自覺地便又恢復了她最熟悉的稱呼。
「她是秦國的公主?」
「當然。大叔可是打聽明白了她的為人才派的求婚使。我怎麼會娶一個母老虎過門呢。這位季嬴公主啊。溫柔賢淑,通情達理,心地善良,家教有方。她今年剛剛十六歲,就像小夷光一樣乖巧可愛……」
「胡扯!不是你把姐姐嫁去楚國。姐姐會嫁給一個老頭子,年紀輕輕就守了寡?」
季嬴一聽更是怒不可遏:「好!我出去。你敢把我嫁過去。我就殺了那個什麼慶什麼忌!」
范蠡道:「臣也是輔政之後。處理獄中囚犯。於前兩天才甄明他的身份。此人出使晉國回來后。便到楚國軍前效力。受命押送那些楚國權貴回姑蘇。待大王兵圍姑蘇之後。他也被困在城裡。夫差為震懾全城百姓不生異心。便每日尋些小釁。把一些世族大家滿門屠滅。懸屍示眾,郁平然再三勸阻,惹惱了夫差,便被他投進了大牢。大王入城之後忙於重建吳國之事,一直也沒顧上理會獄中那些囚犯。郁大夫便一直被關押在裏面。和那些作姦犯科的囚徒關押在一起,著實吃盡了苦頭。」
「睡了那就給我爬起來!」
「什麼?」慶忌嚇了一跳:「什麼時候抓到他的。怎麼人都送進大牢了。還沒人稟報于寡人?」
「羸襄呢。叫他出來見我!」一個少女聲音大聲喝道。
「砰!」宮門踢開,季嬴殺氣騰騰的站到了房中。酥胸起伏,杏眼圓睜地大喝道:「嬴襄。你給我起來!」
「公主……會不會很兇啊?」
慶忌大喜道:「是什麼人。你快講。范卿點將。寡人豈有不允之理。」
「胡鬧。真是胡鬧!」嬴襄拍著床榻,終於勃然大怒:「我真是慣壞了你了。婚姻大事,由得你自己作主么?中原諸侯本瞧不起我西秦人氏。你這樣不守禮儀。傳揚出去不是更讓人笑話,實在有失體面,寡人已經答應了吳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給我出去!」
「范卿真是異想天開」慶忌啼笑皆非地道:「郁平然怕是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寡人。豈能為寡人所用?哦。對了。自他赴晉國成功遊說趙簡子兵南侵之後便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了。他現在哪裡?」
夷光的小臉皺成了包子:「夷光是怕那個秦國公主到了這裏。會不會脾氣很大,再也不準夷光進宮找你。」
這是一樁政治婚姻。秦王允婚,代表著一樁政治聯盟開始締結。慶忌也鬆了口氣:「好極了。秦國國力雖不能與齊晉相比。但是在天下諸侯中也是一支不容忽視的力量。尤其是它的特殊的理位置。一旦與我吳國結盟彼此遙相呼應,對楚國就要產生極大的影響。」
「嗯。」夷光乖巧地答應:「大叔是要娶王后了嗎?」
「郁平然?」慶忌先是一呆,隨即便沉下臉色,拂然道:「范卿和寡人開什麼玩笑。郁平然屢次三番與寡人為敵。害的寡人險些命喪魯國。他折了寡人多少人馬?梁虎子一條手臂。便葬送在他的毒計之下。寡人豈能用他?況且,他是闔閭的人。他的堂弟便死在英淘、梁虎子手下,豈肯為我所用?」
慶忌聽到這兒默然不語,范蠡見有些門道,便苦口婆心地勸道:「想當年管仲扶保公子糾。處處與公子小白為敵。他一箭幾乎殺了公子小白。彼此的仇恨較之大王與郁平然的恩怨亦不稍讓。可公子小白奪得齊國國君之位后,卻擇了吉日大禮接迎管仲入朝,終成就一段君臣佳話。
慶忌彎著腰看,自己的卧榻上蜷著一個小人兒。一身雪白錦貂的裘衣還裹在身上。側卧如弓,一隻小手墊在腮下,滾著兔毛的茸茸袖筒襯著那張俏美靈秀的小臉蛋。她的腰間系著紅色鏤空繩結的束帶。腰帶上還插著一柄小刀,那是慶忌送給她的的那柄魯削。
她的身材在女子里算是比較高的了,胸腰、腿股的曲線滑潤修長,尤其是雙腿修長的比例驚人,被她以綾帶把褲管靴筒一裹,益發出挑。大腿處衣衫雖顯肥大,也能叫人想象得出那雙骨肉勻稱筆直修長的大腿該是何等渾圓膩潤,結實有力。
慶忌把手下的力的臣子逐個想了一遍,最適合做這種外事活動和搞些政治權謀的人只有范蠡和文種。而偏偏就是這兩個人又不適合在楚國公開活動。除了他們,自己在這方面的人才極為匱乏。而且這兩人是他的左膀右臂。現在手上有一大攤子事情,也不能把他們都派出去,慶忌一籌莫展,一時也沒了主意。
范蠡笑道:「恭喜大王。臣今日收到消息。秦國國君已經答允與吳國聯姻。將季嬴公主出嫁於大王,求婚使與秦國使正在返回的路上。快馬傳報說,要我吳國遣迎親使去迎接季嬴公主。于明年三月花開時節,赴吳完婚呢。」
旁邊一條錦被是慶忌午睡時用的。也不知是她自己拉來蓋在身上的還是范蠡怕她著涼為她打開的。此時卻被她踹到了腳邊。因為殿中置著四個火盆。小丫頭又身著錦裘。所以倒是一點也不覺寒冷,紅撲撲的小臉已睡出微汗。
范蠡也小聲答道:「今日午後。大雪初晴時。」
「你聽到了?是啊。」
人靠衣妝,夷光原本就生的俏美可愛。此時純白的貂裘襯著她那吹彈得破的白嫩臉蛋。燈光下幼滑的肌膚微露出半透明的酥紅。年紀雖幼,卻已是我見猶憐的一個小美人兒了。慶忌憐心大動,連忙安慰道:「你這小人精。倒喜歡想心事。放心吧。這位季嬴公主非常和氣友善。一定不會欺負夷光的。」
季嬴公主語速極快,一邊說著一邊拐向盈夫人寢宮,蠻腰一擺、長腿錯落。幾個寺人若不小跑相隨,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
議政殿內,壁上燭火搖曳,室中有些昏暗,國家初建,用度拮据,按照慶忌的吩咐,宮中晚間用來照明的蠟燭也裁減了許多,因此大殿中光線並不明亮。
「砰!」守宮寺人抱著鎖門的橫木還沒退到一邊,一團烈火便破門而入,一陣風似的卷了過去。
「嬴襄最寵盈夫人。此該宿在她的宮中。是不是?」
「是么。那好。從明兒起。只要你一進宮。大叔就教你舞劍。在王宮裡,你也得學東西。」
「我不回宮?我不回宮被你賣了都不知道!」季嬴怒哼道:「你都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便把我嫁到南蠻之地,做了甚麼吳王的妻子?」
秦君嬴襄也是暴跳如雷,只是不敢起身,把床榻擂的山響:「你要殺便殺。反正守寡的是你。」
慶忌也在榻邊輕輕坐下,向范蠡問道:「你方才說有什麼事。要明早稟報于寡人。」
慶忌好笑起來:「怎麼了。小大人似的。你操心這個幹什麼?怕大叔會被悍妻欺負嗎?」
慶忌沒來由的想到成碧,心中一虛,忙道:「喜從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