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第一卷 臨江仙

第六十一章 劉阿大

第一卷 臨江仙

第六十一章 劉阿大

碧湖峰已經死了兩位重要人物,而且並非在與邪魔的戰鬥里死去,是橫死。
白貓盯著他的手,想要轉身逃走,不知為何卻沒有動。
今夜的雷暴來的比預想中猛烈太多,不知道究竟意味著什麼。
井九走到白貓身前蹲下,抬起右手。
很多閃電從中斷裂,在極短的時間里相互融合,變成一道極粗的光柱,向著碧湖落下。
「劉阿大。」
就像是被誰吞了。
夜空里綿延數十里方圓,由數百道閃電織成的那道大網,忽然之間被拉扯的變形了。
白貓轉身而回,來到一棵大樹前。
井九繼續問道。
它像是視察領地的獸王,靜靜地看著湖水,專註而且警惕。
白貓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能活著再說。
井九看著白貓說道。
樹皮果然還是不如他的手掌蹭著舒服,那是暖的,而且是軟的。
暴雨下的碧湖彷彿一如先前。
——像你們這樣變態可怕的一對師兄弟,我敢得罪誰?
井九向著那隻白貓走了過去。
他落在了湖裡,濺起的水花並不大,聲音更不可能超過暴雨。
當然自己直接死了,白貓也會很開心。
這隻是他的習慣,與灌頂什麼的沒有任何關係。
他看著夜空里蛛網般的數百道雷電,滿懷敬畏想道。
他的手從白貓的頭頂滑過頸直至後背,直至在尾巴前如清風一般掠過。
井九向碧湖裡走去,很快便消失在水裡,再也無法看見。
隨著他的撫摸,白貓漸漸不再顫抖,情緒變得穩定了很多。
貓爪撕出的寒光,輕而易舉地撕破密集的雨水,來到他身前。
這種危險並非源自井九的強大,而是源自它的本能,或者說是無數年來烙印在它靈魂里的印記。
很多碧湖峰弟子,因為憤憤不平,想要找掌門要個答案,被他強行壓制下來。
「我知道你並沒有參与那件事情,因為你沒有那個膽子。」
它懶懶地趴在前爪上,根本不在意暴雨下個不停。
在天光峰的崖畔,在上德峰的欄邊,兩道青山間最高大的身影,看著碧湖峰的方向,沉默不語。
「我知道了,原來果然是這樣啊。」
想著這些事情,他的手已經落在了白貓的腦袋上,輕輕地揉著。
一聲悶響,閃電與寒光準確地擊中井九的胸腹,不分先後。
為什麼這樣你還不死?為什麼你會沒有一點事?
「以後再來看你。」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青山深處的隱峰里靜修,只是隱約知道九峰間發生了一些事情,根本不想面對這種壓力,如果不是想著不能讓碧湖峰一脈傳承斷絕,更不想讓上德峰那個老怪搶走,他根本不會從隱峰歸來在承劍大會前擊敗遲宴。
九峰里有很多人也在看著碧湖峰,欣賞著難得一見的美景。
白貓趴在被雨打濕的草地里,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聽著這句問話,依然望著別處,耳朵卻動了動。
看著湖面,確認井九真的已經離開,它眼眸里的兇殘之意一現即隱。
這裏的平靜指的是暴雨里應有的模樣,那些均勻塗抹的波浪畫面。
雷雨漸漸停了,殿里的魂木自動下沉,進入靈脈里自行滋養,小島回復平靜。
井九現在的境界確實很低,但帶來的精神上的壓迫感太強。
難道這就是天罰?因為碧湖峰做了那等惡事?
彷彿有隻無形的巨手,在那片夜空里撓過。
沒想到,這隻白貓居然會有這樣古怪的一個名字。
他摸柳十歲與趙臘月的腦袋,也是這樣摸的。
周而復始,彷彿永遠不會停止。
白貓輕身一躍,如幽靈般,躍至十余丈高的樹頂。
從表面上來看,他的言語依然足夠強硬,離開的動作似乎也很隨意,沒有把那隻白貓放在眼裡。
井九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依然很警惕,很小心,爪子都沒有伸直,似乎準備隨時收回。
「那麼,在我們之間,你決定繼續保持中立?」
井九的手落了下來。
無數道閃電從夜空里漏下,被暴雨洗成夢幻般的模樣。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那隻白貓太過可怕。
如果白貓真的出手,自己哪怕與普通修道者不同,也有可能會死。
白貓轉頭假裝沒有看到他的動作,身體卻在微微顫抖,明顯是在強忍著逃跑的衝動。
星光灑落在碧湖上,碧湖彷彿變成了一面鏡子。
暴雨里,一人一貓對峙著。
果然,那隻白貓忽然抬起右爪,隔著數十丈的距離,向他揮動了一下。
事實上,這個動作非常可怕。
貓,就是這樣的一種動物。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湖裡依然沒有動靜。
它忽然覺得有些疲憊。
當主人無力提供食物的時候,它會毫不猶豫地跳窗離開,絕對不會有半點留戀。
他的呼吸很平穩,腳步也很平穩,除了胸前衣衫盡碎,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白貓靜靜趴在樹上,看著碧湖,眼裡的情緒變得溫暖了些,還有些懷念。
但就在下一刻,他知道自己錯了,他忘了那隻白貓的觀察是怎樣的細緻入微,這個轉折似乎來的太突然了些。
樹上的野貓們早已遠遠避開。
沒有痛呼,也沒有慘叫,井九就像一塊無識無覺的石頭,直接被震飛到了數百丈外。
更可怕的是,如果你死了,它沒有飯吃,那麼你便會成為它的食物。
井九看著白貓問道:「你是不是擔心他還活著,如果你站在我這邊,將來他會來找你的麻煩?」
「但如果這一次你依然選擇不站在我這邊,那麼你很清楚我會怎麼做。」
只有很少的人能隱約感知到天威里的異常情況。
就在同時,那道極粗的閃電,與那道寒光一道降臨。
白貓轉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井九知道,白貓揮那一爪並不是真的想殺自己,只是試探。
看著這樣的美景,他們在想什麼呢?
接著,他又把這樣的動作重複一次。
又或者,它確定自己很弱小,隨時可以殺死,那麼……它可能真的會殺死他。
他是前一代碧湖峰主的親傳弟子,與雷破雲並非同脈。
夜雲盡散,滿天星辰再次出現。
忽然,它眼瞳急縮成豆,身體也微微右偏,隨時準備轉身逃走。
井九看著白貓說道:「餵了你這麼多年,結果還是養不熟嗎?」
井九摸貓的動作非常熟練。
白貓心想那種白痴死便死了,有什麼好可惜的。
它眼眸里的警惕意味漸漸淡去,生出得意與殘忍的情緒。
夜空微暗,銀湖微閃,星光似乎在這一瞬間少了很多。
被暴雨打濕的長毛耷拉著,但是它的模樣並不狼狽,反而顯得很雄壯。
他站起身來望向西面崖下的那片殿宇,說道:「雷破雲那孩子只怕什麼都不知道,結果卻因為他死了,真是可惜。」
井九心想你果然還是像當年一樣欺軟怕硬,膽小敏感,不清楚對方底細之前,絕對不敢擅動。
需要主人餵食的時候,它可以表現的很溫柔,很卑微。
在碧湖峰頂的西側,白崖之前還有一片殿群,那裡才是碧湖峰師生們修行的仙居。
如果讓遲宴或者是梅里等人看到這幕畫面,肯定不會再懷疑他出身果成寺。
——你這是明知故問。
漸漸的,水面生出一道波浪,井九走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那隻白貓越是警惕,表現出來的態度卻越是隨意,顯得特別有自信。
最可怕的是,在那時候,它往往會從你的頭臉開始撕咬,白毛染血,畫面感人。
看著這幕畫面,白貓緊縮的眼瞳里流露出強烈的不解,然後便是不安。
白貓離開了宮殿,緩緩走到湖邊。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準備離開。
它的毛已經全部豎起,顯得格外警惕,因為它感覺到了危險。
井九的聲音就像他身上破爛的白衣一樣,被雨水打濕淋透,變得有些淡。
湖水漸漸平靜。
那道恐怖的閃電與那道貓爪帶出的寒光,似乎沒能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於是它的這個動作看著很可愛,就像是想要給井九撓痒痒。
峰主成由天站在落潮殿前,望著遠方的湖心島,雙眉微皺,有些憂慮。
它打了個呵欠,嘴巴張的很大。
井九默默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