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第五卷 望遠行

第四十四章 海邊送來了一封信

第五卷 望遠行

第四十四章 海邊送來了一封信

那人的容顏很普通,身形也很普通,氣息也很普通,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普通人。
明國興自然不敢拆開,也不敢自專,趕緊報知內門。
聽著腳步聲,那男子抬起頭來,正是當年井九與柳十歲進青山的時候,遇見的那位明國興。
南箏跪在沙灘上,根本不敢抬起頭來,更不敢說話。
霧裡沒有任何聲息響起,卻慢慢流淌起來。
什麼事情?
在枯萎之前,他必須要把那件事情做完了。
這棺材通體由楠木打造,在背光的后宅里養了二十幾年,陰氣十足,只是上面雕的鶴鹿與走鬼有些拙劣。
她叫南箏,曾經是不老林極厲害的刺客。
他當然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也知道師兄為何不惜動用冥師也要儘快通知自己。
沒過多長時間,墨長老便親自趕到了南山門,把那封信帶去了天光峰。
問題在於,一個普通人怎麼能找到青山宗的山門?
他說自己是南箏的祖宗,不是在罵人,而是陳述事實。
她震驚地想著,因為青山劍陣的緣故,霧島被鎖多年,老祖怎麼會離開,出現在陸地上?
好在海洋里行走的船工們見慣了各種奇怪的亮光,即便看到那團亮雲,也不會注意,更不會專程靠近去看。
劍鞘在石碑上投下的影子緩慢改變著長度。
他在霧島里藏身數百年,飛升無望,壽元將盡,最多還有數十年可活。
柳詞望向他的眼睛。
某處沙灘忽然傳來咳聲。
這句話給他帶來的震撼遠比兩位冥界大人物的出現更大。
那位老人叫南趨,是朝天大陸的第一位遁劍者,也是青山宗最強大的敵人。
如果說境界,早在八百年前他便已經是通天境巔峰,是真正的劍仙一流。
那人說道:「多謝老神仙垂憐,但不死不行。」
他還有一個更出名的身份,那就是朝天大陸的第一位遁劍者。
大船撞碎了那朵雲,然後繼續向前。
那人走到崖邊,平靜地跳進了雲海里。
他叫南趨,被世人稱為霧島老祖。
世間陰氣最重的事物當然就是棺材。
看著那些倒斃在自家門前與沙灘上的村民屍體,感受著四周的寂靜與彷彿雷鳴般的浪聲,南箏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望向著那片雲霧,根本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他是青山宗最大的仇人,也是青山宗最強大的對手。
世間唯一能夠暫時抹平他與師兄之間那道深不見底的裂痕、讓師兄忘記深不見底的仇恨的……就是南方那朵雲。
那朵白雲繼續向著北方飄去,不知道飄了多長時間,終於來到了陸地上。
那是一個清晨,天剛蒙蒙亮,海邊的小漁村被籠罩在忽然襲來的大霧裡。
沉默看起來什麼都沒有,但往往代表著某種情緒
廣緣真人死在他的手下,沉舟真人因為此事急於破境,也最終消解于青山雲霧之中。前者是太平真人與景陽真人的師祖,後者是他們的師父,由此可以想象這位霧島老祖是怎樣可怕的一位人物。
不過這確實是他必須親自閱讀的一封信,因為信里的內容太重要。
沒有慘叫也沒有驚呼。
他看著走到山門前的那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敢問閣下是?」
當年暗殺趙臘月前後,不老林便曾經送過這樣一封信。
那團白霧約摸一幢草屋大小,在碧藍的海上緩緩飄著,悄無聲息,生出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
天光峰頂很是安靜。
明國興有些警惕,心想可不能再犯當年的錯誤,把井九師叔這樣的人物認成了廢物,趕緊起身。
南方的那朵雲其實是籠罩在群島上的一團霧,霧裡藏著一位老人。
老人很是瘦小乾癟,看著就像是具枯屍,如濃霧般深不可測的眼眸里,不時生出幾道具象化的殺意。
南箏在這個村子里住了數年,對各家都很熟悉,在鹽田外的那家院子里扛出來了一具黑色的棺材。
山門下有張木桌,桌上有筆墨紙硯,一個身穿灰色劍袍的男子正趴在桌上睡覺。
數十年時間過去,這位始終未能破境的青山弟子,已經略有老態。
心灰意冷之下,她回到南方隱姓埋名,直至今日。
以人為信,這是不老林慣用的手段。
漁村重新變得清明起來。
那個普通人微笑說道:「我是一封信。」
春意漸深,陰雲變得越來越常見,夏天的暴風雨慢慢開始醞釀,太陽露面的時間越來越短,那朵白雲越來越不起眼。
不要說復讎,便是想見那位清容峰主一面都無比艱難。
那人確實是個凡人,但面對青山掌門這樣的大人物竟也沒有任何懼意,說道:「老神仙自己看便是。」
他心裏生出淡淡的悔意,既然決定不看師兄的這封信,為何最終還是看到了呢?
朝陽躍出了海面,照亮了天空,卻無法驅散村子里的霧氣,只能無助地等著那些霧氣向著北方慢慢移動。
他們閉著眼睛,有人的手裡還抓著繩索,有的人手裡還端著茶。
霧島老祖抬頭看了眼霧外黯淡的朝陽,面無表情說道:「給我找件陰氣重的東西。」
熾烈的陽光也無法照穿霧氣,光線被反射出來,讓這團白霧明亮的有些刺眼,不像是霧,更像是雲。
青山群峰外有道門,門上寫著南松亭三字,這裏便是南山門。
當年他們的師祖廣緣真人便是因為此人飛升失敗,坐地消解。
南方飄來了一朵雲。
柳詞看著那個普通人,說道:「內容?」
整個漁村裡的人都死了,除了她。
那片群島依然被濃霧籠罩,似乎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終於有些村舍離開了雲霧的範圍,露出了原先的模樣,卻是靜寂無聲,沒有一個人醒來。
過了很長時間,崖下傳來一聲輕微的撞擊聲。
這是他們師兄弟,乃至整個青山等待了八百多年的機會,怎能錯過?
很多人一直以為他是南海某個小國的王子,事實上,南方蠻部也都是他的後人。
今天這封信里又有怎樣的內容?
沒有任何人知道,數十日前便已經有團霧從這裏分離,此時正在數千裡外的海面上飄著。
某天,一艘來自蓬萊島的大船穿過真正的大霧,忽然看到前方那朵雲,引發了數聲輕呼。
南箏把黑棺送進霧裡,臉色蒼白,害怕老祖會不滿。
船上所有的人都死了。
前世飛升的時候,放眼天地他並無遺憾,但如果說在離開之前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做,殺死南趨必然會排進前三。
雲台覆滅的那夜,她逃了出來,隨身的法寶卻被過冬奪走了。
當然就是——滅青山。
沒用多長時間,那些霧氣便盡數鑽進了黑棺里。
那道蒼老的聲音說道:「既然是南人,我不殺你就有道理。」
那道蒼老的聲音說道:「我是你的祖宗。」
「雲霧終會散開。」
柳詞走到崖畔,望向數千裡外的西海,沉默不語。
悄無聲息。
遺憾的是南趨始終藏在霧裡,他沒有辦法殺死對方。
井九看著窗外的天空,沉默了很長時間。
一道極其蒼老的聲音從霧裡傳了出來:「你是南人?」
雲很輕柔,不管在天上還是海上,都不會帶來任何傷害。
柳詞說道:「你不必死。」
一個少女正掙扎著爬起來,短裙外的赤裸雙腿上滿是沙粒,衣服上綴滿的銀鈴不時發出聲響。
那艘大船自然沒有減速,也沒有變向,向著那朵白雲駛了過去。
更令她感到絕望的事實是,青山還是那般可怕。
雲霧漸漸散開,露出一位老人。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柳詞說道:「好了。」
人們紛紛來到甲板上,想要看看那朵雲被船首撞碎后的畫面。
清麗的陽光與湛藍的天空,同時落在天光峰前微微起伏的雲海上,很像是南方的那片海。
這很少在他身上見到,因為這與發獃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幾道黃色的符紙從空中飄落,恰好封在棺上,保證沒有一點氣息溢出。
悄無聲息。
那人向著崖邊走去。
既然是一封信,被拆開之後便不能再留下來,不然會被人發現秘密。
南箏聲音微微顫抖:「是……的。」
後來太平真人又給蒼龍送了一封信,告訴它鎮魔獄里來了一隻鬼。
現在那朵雲居然離開了南海,向著朝天大陸飄來。
南箏畏懼問道:「您難道是族裡哪位前輩?」
南趨知道她在想什麼,沒有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