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十月水
第四十六章 洞穿一切
祭堂前被無數彈火照亮,兩道身影在其間若隱若現,慢慢向前走去。
那道痕迹從東向西而去,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穿越沙丘以及裏面的那些精銳戰士身體,然後破地而出,繼續向著灌木叢與那些飛行器而去。
在大學草坪上等了那麼多天的戰艦,沒有等到戰艦,但終於等到了那個人。
負責觀察的士兵發現井九居然突破了超微粒子材料線的封鎖,震驚之餘報告稍微遲疑了零點幾秒,井九便走下了台階。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彈火引發的轟鳴聲也停止了。
他扶著樹艱難地站起身來,望向祭堂那邊,默默想著神確實是公平的,但也是無情的。
莫家家主看不到飛行器里的畫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聲詢問也沒有得到答案。
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命運會是什麼呢?
夜空里的啪啪撞擊聲外忽然多了一道嗤嗤的聲響,就像蛇在沙丘上爬行。
這種材料被研發到極致,自然可以用來殺人,而且會帶著某種古典美感。
被星光照亮的野草不是綠色的,而是黑色的。
槍聲在很短的時間里變得稀疏起來。
他們的鬢畔有一道極其秀氣的血洞,一些不多的血水慢慢流出。
忽然,他的眼瞳微縮,臉上流露出震驚與不可思議的情緒。
這樣的畫面當然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井九不喜歡被打不還手。
夏先生在襲擊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睜開了眼睛,看著莫家家主狼狽的模樣,眼裡流露出一抹戲謔的神色。
有人用超微顆粒材料線圍住了祭堂。
如暴雨般的子彈向著石 階前方傾瀉而去。
暴雨般的子彈,沒有一顆落在井九的身上。
他最喜歡這件藍色運動服,眼神變得有些冷。
這些線並非主動的攻擊手段,自然也沒有什麼殺意與敵意,只是等著目標自己撞上來。
遠方的夜空忽然被數十道光柱照亮。
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少年,腳步是那樣的穩定,彷彿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他看著夏先生,伸出雙臂,像是溺水求救的孩子,最終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就這樣緩緩跪倒。
如果明天沒有後續調查,這片沙丘便是他們的墳墓。
她聽著如雷般的轟鳴聲,看著四周被彈火包圍的夜空,嚇的臉色蒼白,卻不敢伸手去抓井九的手,只好抓住他的衣服,整個人縮在他的背後,看著可憐極了。
就像很多年前,他在雪原殺雪國怪物時那樣。
三十五名戰士幾乎同時摳動扳機,把祭堂前的夜空變成了一片火海。
無數信息像流水般在他的意識里淌過。
啪的一聲輕響。
他忽然覺得很寒冷,不是輕械裝甲帶來的觸感,而是夜風傳來的死神的味道。
轟!轟!轟!
而在那些撞擊聲傳過來之前,更加尖銳的嘯鳴聲與真實的子彈已經到了二人的身前。
但就像冉寒冬說的那樣,只要不離開祭堂便是安全的,對方為何知道井九一定會選擇離開?
隱藏在灌木叢里的幾名士兵剛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便覺得腦內一涼,眼前一片黑暗,倒在地上,變成了一具死屍。
莫家家主跑到他身前,用嘶啞的聲音說道:「笑什麼!你 也會被殺死!」
一波流帶走這種事情只存在於遊戲里,很少會在現實中出現。
超微顆粒材料是指以超微顆粒為基本單元構成的材料,隨著制型不同,會呈現出不同的物理特徵。
夏先生說道:「神是公平的,我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會死?」
對方準備已久的襲擊自然不可能就是那幾十根細線而已。
祭堂前方的火海消失無蹤。
飛行器堅固無比的艙門上出現一個圓洞。
他看著樹下的野草。
草原深處,莫家家主望向祭堂的方向,聲音微顫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輕械裝甲的頭盔上出現一個小圓洞。
井九感覺到身後的動靜,說道:「走吧。」
太空站、軍事機甲以及太空電梯都經常會用到這種材料。
這時候再沒什麼能攔住他,他向前走了一步,褲子與衣服上裂口變得更大了。
瞬間便有二十幾名莫家的精銳士兵死在了沙丘里。
飛行器有一道清楚而平穩的氣息,不知道是誰。
他舉起右手,向著看似空無一物的夜空里斬去。
他再沒有理會這些槍手,放開劍識開始搜索,視線最終落在極遠處的某個地方。
有相關的物理學論文,有一篇很著名的小說,還有祭堂最深處那塊灰色的天空幕布。
這些線與那塊灰色幕布都是相同的材料——超微顆粒材料。
那些線並非真的無形,只是極細,就像鎮魔獄里的蚊子一樣,如果井九不用劍目仔細去看都很難發覺。
莫家負責星門基地大部分的對外星際運輸業務,要在浩瀚而危險的太空 里掙錢,自然養著極其兇悍的武裝力量。
他帶著鍾李子走下石階,等於來到了祭堂外,才會迎來敵人的襲擊。
那名軍方退伍高手沒有回答他,也沒有下來。
近處有架很高級的飛行器,懸挂著幾件重型武器,已經啟動,隨時可以飛走。
江與夏與十幾名主教站在石階上方,看著這幕神奇的畫面,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那人是莫家家主的貼身保鏢兼司機,是一位列星初境的真正高手,從軍方特種部隊退役后,被莫家請了過去。
他彷彿看到了最深的夜色,眼裡滿是恐懼,然後漸漸平靜,彷彿得到了解脫。
緊接著便是極其微弱的嘯鳴聲,嗚咽如鬼泣一般。
那些光柱落下的位置,便是祭堂。
井九看著那些綻開的彈火,確認用的是無殼彈,填充的是非制式化學藥劑,那麼襲擊者應該與軍方沒有什麼關係。
今天執行祭堂任務的是莫家私軍里的精銳部隊。
數十團艷麗的火團在夜空里生出。
他是修劍之人,自然明白越細的事物越鋒利,問題是越細的事物也越脆弱,除非這種事物的內在聯繫力量非常強大。
問題是什麼線會如此之細,細到如此鋒利,連他的皮膚都微生刺痛?
不過現在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先離開再說。
啪啪啪啪!彷彿音樂廳里的豎琴的琴弦被同時斬斷,夜空里出現無數線綳斷的聲音。
那些精銳士兵做好了完美的偽裝,大部分隱藏在沙丘里,其餘人則是藉著稀疏的灌木與沒有離開飛行器遮掩,相信就算是軍部真正的特種 部隊前來,也很難在短時間里確定他們的方位。
槍聲很快便停止了。
甚至連他身前五米的距離都無法進去。
「我去看看。」
那些血洞的大小與位置非常精確,就像是最高明的外科醫生用最好的手術器械做出來的一般。
自己的行事風格被猜到,他非但不驚訝,反而有些滿意。
一聲悶響,他身體前傾,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他望向夜色深處,感應到了數十處極微弱的氣息波動,最終做出了判斷。
按照家主的指示,這些精銳士兵不等任何命令,便開始集火攻擊。
躲在飛行器下方的那幾名士兵也悄無聲息地倒在地上,變成了沒有呼吸的屍體,同樣的位置有著同樣的血洞。
就像那些已經變成死屍的莫家私軍士兵腦袋上的圓洞一樣。
莫家家主的輕械裝甲對話器里傳來一道平靜而自信的聲音,緊接著飛行器里傳來開啟艙門的聲音。
那名軍方退伍高手倒在了飛行器的地面上,腦袋上也有一個洞,鮮血正慢慢地往外流。
那些精銳士兵最弱都是流金境的高手,用的槍械與裝備也非常精良。
他有很多方法可以破掉這些無形的線,比如化作一道劍光遁入地底。
莫家家主走到了飛行器的下方,身上的輕械裝甲泛著微光。
沙丘上確實出現一道痕迹。
那些子彈落在屏障上,便變成了火團,然後無力地垂落,就像撞擊在礁石上的浪花。
在這種時候,他還可以好整以暇地分析襲擊者的身份,是因為他知道沒有危險,鍾李子卻不知道。
一道無形的半圓屏障,把 他與鍾李子罩在中間,擋住了那些子彈。
夏先生靠著那棵樹坐著,眼睛已經睜開。
血花噴淺而出,染紅了頭盔。
那些子彈如雨般襲來的同時,他便開始觀察、計算那些槍手的位置。
嗤嗤聲響里,有什麼東西飄了起來,地面上出現了幾道極小而深的洞口。
那個地方已經在草原深處,離祭堂有七十七公里,有一棵孤伶伶的大樹。
夏先生一直表現的很沉穩平靜,聽著這聲音,眼角卻止不住抽搐了一下。
那些超微粒子材粒線非常準確地設置在石階外,沒有進入祭堂的絕對防禦範圍。
這句話不是問夏先生的,而是在與另一個人對話,也就是井九感受到的飛行器里那道清楚而平穩的氣息。
但可能是見著鋒利的東西便想與對方比一比,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他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方法。
鍾李子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能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趕緊安慰道:「回頭我給你買件新的。」
聽到這句話,莫家家主稍微安心了些,說道:「目標有些古怪,你小心些。」
那座宏偉的建築在星光之下,恢復了肅穆的味道。
還有個問題就是,這種線如此鋒利,那線頭又是如何固定住的?
啪啪啪啪,非常遠的夜色深處傳來十幾聲枯燥單調的撞擊聲,聲音並不大,但在安靜的深夜裡非常清楚。
莫家家主怔了怔,說道:「你說什麼鬼話……什麼神……」
為了驅散這種恐懼,他下意識里離開飛行器,向著不遠處的那棵大樹跑去。
一道劍意離體而去,藉著彈火的遮掩,悄無聲息去了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