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衝冠一怒
第三十一章 風雨欲來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他們趕到我沙州的時候，于闃國的情形早已天翻地覆，與他們所知全然不同，等我們的人馬趕到，彼國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如果咱們囿於成算，出兵之前就按照現在了解的情形擬定戰略、畫好陣圖，依樣兒打仗，那不成了紙上談兵了？如此拘泥不化，哪裡還有勝算？」
楊浩擺手道：「孤軍遠戰，處境險惡，對手又是驍勇善戰的喀拉汗人，這種情形下，艾將軍正是最佳人選，我大軍此去，若能成為喀拉汗人的剋星，威震西域，那這員大將，便非艾將軍莫屬了。」
回到書房，楊浩拿出那隻已經洗去血跡的寬面金戒指仔細端詳起來。這隻戒指是慧生大師坐化前塞到他手裡的，作工一般，但是碩大的純金戒指，戴在手上顯得很大氣，戒指的正面沒有鑲嵌寶石，正面和背面都雕刻著一種蝌蚪式的文字。
阿里王子大怒，嗔目喝道：「你言下何意？我是父汗的兒子，難道會背叛父汗嗎？」
阿古麗氣得嬌軀亂顫，反唇相譏道：「楊浩營中，沒有人能掐會算，可是如果有人施計拙劣，人家還看不破嗎？我一個女子，假意投降，趁亂逃脫並不稀罕，倒是阿里王子你，于亂軍之中受傷被擒，竟然還能隻身奪馬，逃出生天，這才真是不可思議。」
阿古里王妃毫不示弱地道：「王子駐牧于貢雍之地，如今一味勸誘大汗棄甘州富庶遷居大漠，又是何居心，莫非你要挾大汗而自重？」
艾義海怪叫道：「木將軍，你可不能跟我搶啊，這差使大帥已經許給我了。」
一隊侍衛，個個高頭大馬，腰帶刀，肩挎弓，猩紅披紅，遠遠馳來如同一片紅雲，整個敦煌內外，如此既拉風又燒包的作派，除了馬匪頭子艾義海便再也沒有第二個了。
二人不太相信楊浩會委派艾義海做為援救于闃國的三軍主帥，是以都向他望來。楊浩笑道：「此番往高昌、于闃，自然需要一位使者的，這位使者，由張家來出。至於統兵主將，不錯，本帥的確屬意艾將軍。」
「哦？」
艾義海擦了把汗，在胡椅上大馬金刀地坐了，咧嘴笑道：「玉門關腐朽倒塌處甚多，烽燧古城年久失修，目前正在進行修繕加固，旁的么，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大帥啊，你要老艾衝鋒陷陣那沒得說，這種娘娘們們兒的活，乾著可實在無聊。要說這修繕工事，加固城防，還是老柯乾著在行，不如太尉把他調過來吧，要是哪兒有仗要打，大帥您把我派過去那才痛快。」
說到這兒，楊浩輕輕笑了：「昔日于闃王與張氏交厚，也是姻親。曹氏取代張氏成為歸義軍首領后，于闃王是怎麼做的？與曹氏結親而矣，他可曾因為曹氏代張而對曹氏生起敵意？所以，這件事無須擔心。至於于闃使節被刺一事，若是他們為我所殺，那才是向于闃公然宣戰，可我楊浩卻派了援軍去解于闃之圍，于闃王又不是白痴，好賴還分不清么？」
楊浩轉向三人，微微一笑：「喀拉汗軍自西而來，約昌卻是于闃國最東邊的城市，喀拉汗人是不可能打到約昌的，如果他們已打到約昌，那于闃也就亡了國，咱們直接打道回府算了。所以，遠征軍進入于闃后的這第一個立足之地不會有兇險，接下來，就是與于闃國人取得聯繫，共同作戰，迎戰嚓拉汗軍了。」
艾義海騰地一下跳了起來，興
木恩和李華庭看了看艾義海，再看向楊浩，神情都有些詫異。艾義海善打猛仗硬仗，在戰場上是個十分難纏的角色，這個他們自然知道，可是艾義海此人性情暴躁，作風狂野，向來有前無後，讓他單獨領軍遠出千里，誰能放心得下？
楊浩道：「這一點，我自然想過。喀拉汗與于闃雙方時戰時和已十多年了，喀拉汗國的兵力多寡、戰力如何、有名的將領，沙州官員並非一無所知，至於具體的兵力部署、如今的戰況情形，呵呵，就算于闃使節把這些交待的清清楚楚又有何用？
夜落紇聽得怦然心動：從一個眼看就要棄城而逃、流落大漠的亡國大汗，一躍成為河西霸主，有這個可能嗎？能抓住這個機會嗎？這樣的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啊……想著想著，他的心漸漸熱了起來。
李華庭是降將，資歷淺，不好表什麼態，木恩卻搶前一步，說道：「大帥，艾將軍……」
李華庭微窘，訕訕一笑，這才說道：「屬下擔心的是，如今喀拉汗國與于闃交戰具體情形如何，出兵多少？領軍何人？戰力如何？兵力部署怎樣？我們一概不知。而於闃方面目前的情形我們也一概不知，勞師遠征，糧草輜重能否承擔得起？自此往于闃去，黃沙千里，路途坎柯，能否保障運輸？這都是問題。萬一吃了敗仗，削弱的可是大帥的威信，剛剛對太尉生起敬畏之心的西域諸國也難免又生怠慢之意。」
木恩蹙眉道：「末將聽說高昌人與喀拉汗人都是回紇一族，借道高昌，可行嗎？」
正思忖著，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楊浩收起戒指，輕輕抬頭，腳步聲在門口停住了，侍衛高聲稟道：「沙州別駕令狐大人到。」
令狐上善道：「是，遵太守吩咐，胡楊館已被圍得水泄不通，此案一日不結，不許放走一人……」
「這個……」
阿古麗王妃把酥胸一挺，嬌聲反駁：「我是大汗的王妃，難道我會投靠漢人？」
楊浩瞪著他道：「你要如何補充糧草？」
當然，如果是在喀拉汗國的脅迫之下，高昌國也未必就不會對我們起了歹意。我們若是挾起尾巴取道阿爾金山，悄悄趕往約昌，正是壯其賊心，借道高昌，反而可以耀我軍威，打消他們的妄念，嘿！西域諸國，哪個不是欺軟怕硬呢！
楊浩笑道：「你這性子便是一個霹靂火，來來，先坐下，玉門關的防務怎麼樣了？」
楊浩欣然一笑，說道：「那樣最好，本帥若信不過你，也不會把這件重任交給你。你們現在就回去各自準備吧，三日之後，艾將軍遠征于闃，李將軍隨本帥回返夏州，看看兩線作戰，比一比，誰能打個漂漂亮亮的大勝仗！」
夜落紇大汗盤膝坐在白熊皮的王座上，雙目似闔非闔，始終一言不發。
◇◇◇
艾義海一抱拳，大聲應道：「大帥放心，艾義海絕不會讓大帥失望。」
夜落紇斷喝一聲，霍地站起來，他在王座前緩緩踱了幾步，回首問道：「阿古麗，依你之見，本王如今應該怎麼做？」
楊消失笑道：「可能嗎？于闃岌岌可危之時，大軍遠來相助
楊浩哈哈笑道：「好的很，本帥如今正有一場惡仗要你去打！」
「有請。」
楊浩哭笑不得地道：「急甚麼，等木恩和李華庭到了，本帥再詳細與你解說便是。」
木恩茫然道：「大帥，艾將軍征于闃，那末將做什麼？」
「三位將軍，你們看，首先說行軍與後勤。如果我們要赴援于闃，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出陽關，沿阿爾金山脈直達于闃國的約昌城。這條路是直線，路途最近，不過沿途不是山巒就是沙漠，補給方面很成問題。第二條路就是西出玉門關，先抵羅布泊，借道高昌國，沿若爾臣河直達約昌城。這條路稍遠一些，不過真要走起來，反要比第一條路好走，抵達羅布泊之後，補給問題也可以就近解決。」
一柱香的功夫之後，木恩和李華庭也分別趕到了，楊浩這才正了正顏色，把于闃使者向沙州求援前後發生的事，以及自己昨日對竹韻分析的四點出兵理由說了一遍，木恩和李華庭用心聽著，艾義海卻左顧右盼，根本沒往心裏去，這種勾心鬥角的事要讓他多想一會都覺得頭痛，他只曉得有仗打了，一顆心早飛了起來，在那兒摩拳擦掌的只等著楊浩下令出兵。
慧生大師入駐「胡楊館」時，是親眼看見過令狐上善與塔利卜進行交涉，很客氣地請塔利卜讓出一處上房給他們居住的，自然明白他們雙方的關係密切，慧生大師至死也沒有當眾說出兇手是誰，而只是把他搶到的物證悄悄塞到自己手中，恐怕也是出於這種忌憚，他怕節外生枝，增加楊浩出兵赴援的變數。
依我之見，咱們應該令域內各部多籌糧草屯于甘州，據甘州而觀河西形勢。楊浩馳援夏州時，我們可以出兵抄他的後路，如果楊浩防範嚴密，不予機會，我們便可在他退兵之後，上下其手，對西路，扶助肅、瓜、沙、涼諸州不肯臣服於楊浩的權貴世家，煽動他們造楊浩的反，重現河西舊勢。
阿里王子急忙收刀請罪：「父汗，兒是因為一時激忿……父汗，你萬萬不可相信她的話啊，留守甘州的風險……」
艾義海一聽大是不忿，剛想頂撞幾句，可是話到嘴邊，心裏忽然翻了個個兒。他仔細想想楊浩的話，臉上倨傲狷狂的神情漸漸斂去，換上了一副謹慎凝重的神情，沉聲道：「大帥，艾義海此去，定會謹慎小心，不辱使命！」
……
夜落紇大喝道：「夠了！在我面前撥刀霍霍的成何體統，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父汗么？」
阿古麗王妃怒道：「大汗之安危，甘州軍民之安危，我如何便不在乎了？」
木恩和李華庭的性子比起他來可要沉穩的多，楊浩說罷，李華庭蹙眉沉思半晌，忍不住說道：「大帥，如今涼甘肅沙瓜諸剛剛剛歸附，咱們對其軍隊的控制力還有限，這個時候如果把他們調往東線，讓他們面對朝廷軍隊，難保不會有人干出陣前倒戈的事來。
如果把他們留在河西呢，卻也不妥。各州的殘餘反對勢力如果借朝廷攻我麟府的機會盅惑軍心，煽風點火，很難說不會有人嘩變造反。想要克制他們，咱們東行前就得留駐大量的軍隊。現在把他們調往于闃，一則可以揚我軍威于西域，二則也是釜底抽薪，借喀拉汗的兵牽制著，河西諸州心懷叵測者就攪不起什
艾義海本來正在玉門關督建工事、修繕烽燧，得到楊浩將令之後，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回敦煌，到了王府前面他翻身下馬，把大氅一撩，風風火火地直奔中堂，一進楊浩的書房，便迫不及待地叫道：「大帥，急急調末將回來，可是有仗要打了么？」
「好啦好啦，如此吵鬧，成何體統！」
他們一旦借道於我，那就是向我靠近了一步，輕易來說，就不會再投向咯拉汗王國。同時，我打算派一個商貿使團與援軍一同前往，大棒加胡蘿蔔，呵呵，也就是軟硬兼施的意思……」
阿古麗王妃激動的滿臉紅暈，大聲說道：「大汗，事實證明，阿里的猜測從一開始就完全是錯的。夏州軍虛張聲勢，本已不克久戰，如果我們一直堅守城池，夏州軍早已絕望退卻了，可阿里王子是怎麼說的？他一味攛掇大汗棄城逃入大漠，三番五次催我各部強行突圍，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估固渾部、動羅葛部在夏州軍的屠刀之下損失怎會如此慘重？」
楊浩道：「你，就為本帥守住陽關和玉門關！艾將軍一上路，本帥就得回師甘州了，如果艾將軍慘敗於闃，命喪他鄉，說不定戰火就會直接燒到玉門關來，那時候……為我守住兩關，不使外敵入侵一步，不使本帥後院起火，首尾兩顧的重任，就全要靠你了。」
楊浩又道：「本帥已向張刺使了解過於闃國的情形，于闃國主李聖天已逝世十多年了，其子李從德去年也剛剛駕崩，如今于闃國是李聖天的長孫尉遲達摩在位。新君登基，國勢不穩，這才連取敗績，不得不向沙州急急求援。江山基業，與彼國太皇太后的一點私人恩怨孰輕孰重，我想這尉遲達摩還是分得清的。
何況，如今于闃掌握大權的宰相是李從德、尉遲達摩父子兩朝的元老重臣張金山，這張金山說起來可是沙州張家的後人，昔年李聖天與沙州歸義軍張氏互結姻緣，嫁女娶媳時，張家有一個晚輩做了于闃駙馬，就此留在了于闃，張金山就是他的後人，論起輩份，沙州刺使張雨張大人乃是他的族叔，你說他會做何立場？」
阿古麗王妃急忙道：「大汗，若敵尚未至，咱們先已棄城而逃，威風掃地之餘，如何稱雄西域？如果讓楊浩順利得了這座空城，派一支兵馬駐守，咱們再想取回來，豈不是難如登天？如今宋國討伐麟府，正是我們的天賜良機。楊浩雖擁重兵于瓜沙，可是他的根基之地正受到攻擊，他豈能不急如風火地趕回夏州去？哪有餘暇再打我甘州。
楊浩道：「本屬同族，卻也是不同的國家。高昌崇佛，而喀拉汗國卻崇信日月神，他們為了推行教義，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行事十分霸道。如今他們發兵攻打于闃，固然是為了擴張國土，信仰的原因也是其一，高昌豈能不生忌憚？
這座宮殿是漢人工匠建造的，不但富麗堂皇，而且攏音效果極好，阿古麗王妃站在庭中說話，聲音悠遠傳開，站在大殿每一個角落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有人出聲應和，自然有人出聲反對，站在阿里王子一邊的拔野古氏、同羅思結氏頭人們馬上就站出來進行反駁。
楊浩誇獎完了，卻把臉一板，對他道：「艾將軍，此番遠征于闃，我可是把涼州、肅州、瓜沙的精兵都交給你了，異域他鄉，人地兩生，打勝仗不容易，如何儘可
再者，高昌國是被于闃、沙州、咯拉汗呈品字形包圍在中間的一個小國，國小勢微，所以一向安份守己，不敢妄生事端，對於闃、歸義軍和咯拉汗，高昌一向以結交為主，中原每立新朝，他們也都會想盡辦法遣使進貢，所以他們是不會主動對我們挑起事端的。
事發地點、塔利卜的出身來歷、再加上這枚戒指，三者聯繫，兇手是誰已是呼之欲出了。
對東路，則可以觀望夏州戰事行色，楊浩雖然勢大，可是與實力雄厚的宋廷比起來，卻如狼搏雄獅，難有勝算，等到楊浩落了下風出現敗勢時，我們就可以立即進兵，趁他自顧不暇時吞併靈、興、順、定諸州，到那時，大汗就可取代夏州，成為河西霸主了。」
令狐上善舉步入內，向楊浩一禮：「太尉，屬下已處置妥當了，三位於闃使者皆已入斂，內置香料以存屍體，現存放于『得聖寺』中。」
艾義海抓起茶杯咕咚一口喝乾了，呼呼地喘了兩口大氣，迫不及待地道：「大帥現在可以說了？」
阿里王子不陰不陽地道：「目前圍城之軍雖已退卻，可楊浩的主力卻還在瓜沙那邊，焉知他回師途中，不會順手抄了我甘州城？以父汗的安危和我甘州城十萬軍民的性命打賭，這個賭注下得實在是太大了，七王妃可以不在乎，身為父汗的兒子，我阿里卻不能不在乎。」
艾義海領一隊輕騎急馳入城，片刻不停地直奔王府而去。
阿里王子聽了怒不可遏，猛地拔出彎刀，直指阿古麗王妃，厲聲喝道：「你敢挑撥我與父汗的關係？」
甘州汗帳王庭上，雙方的激瓣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楊浩長長地吁了口氣，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商人對信仰竟是如此的虔誠，他竟然不怕觸怒自己，冒著巨大的風險動手殺人，信仰之力實在是太可怕了。或許，塔利卜是自恃與他關係密切，認為他楊浩斷不致為了幾個不相干的外人與他決裂，才如此肆無忌憚吧？
楊浩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此番援救于闃，只有你那五千遊騎兵？」
阿里王子怵而抬頭，待他看清夜落紇那雙冰冷的眸子，一顆心頓時沉落深淵……
本帥通過一笑樓，從中原廉價買進了大批絲綢，本來是要充作軍餉之用，此番正好用上，我可遣一使團，攜帶高昌國匱乏的絲綢、瓷器、茶葉、鹽巴前往貿易，換取他們的馬匹、布匹、貂皮、玉器、琥珀、室刀、鑌鐵劍、藥材等等，一面以軍威震懾他們、一面以商貿的甜頭羈縻他們，高昌就能成為我遠征軍的後勤補給基地。到了于闃之後，軍需輜重自然要于闃國來承擔，這一點倒無需擔心。至於如何作戰么……」
說到這兒，楊浩的神色嚴肅起來：「真正需要我們考慮的，其實只有一點，那就是如何遠征做戰。」
木恩贊同地道：「大帥所言甚是，咱們只要估算出他們大致的兵力，了解基本的情形就足夠了。屬下擔心的是，于闃國王李聖天的王后是曹家的女兒，如今于闃國三位使者又喪命在沙州，于闃朝廷對此種種，心中豈能沒有芥蒂？咱們貿然出兵，熱臉貼了冷屁股還
夜落紇面沉似水，冷冷地道：「前番，我錯信了你，這一次，你還要我相信你么？」
阿里王子冷笑一聲，負起雙手，仰望殿頂承塵，悠悠地道：「父汗令你入楊浩軍營行刺，他們竟然識破了我們的計策，反而將計就計打了我們一個埋伏，他們營中主將能掐會算不成？而你……阿古麗王妃，既然被人識破身份，居然還可以從萬馬軍中從容逃脫，不傷分毫，這份本事，就更是了得了。」
楊浩返回身拉開牆邊遮幔，牆上懸挂著一張十分簡陋的西域地圖。楊浩到此時日尚短，對玉門關外情形了解有限，還未做出讓人一目了然的沙盤地圖來。
楊浩點點頭，肅然道：「我叫你調守備官兵困住胡楊館，緝兇查案，真相未明前，不得放一人出入，可辦妥了？」
楊浩事前已經做足了功夫，侃侃說來胸有成竹：「高昌以畜牧為生，高昌王、王后、太子均各有領地和馬場，在他們那兒，好馬一匹值絹一正，差馬僅供肉食，每匹只值絹一丈，貴族食馬肉，平民食羊及野鴨、雁等為食，因為周圍國家都有自己的馬場，他們的馬銷路少，所以生活極其貧苦。
楊浩笑道：「不要急，先喝杯茶，喘口氣再說。」
楊浩冷冷一笑，頷首道：「甚好！我倒要看他還能不能沉得住氣……」
楊浩笑道：「你是一員武將，說話痛快些，莫要繞來繞去，倒底想說什麼，儘管開口……」
艾義海跳將起來道：「好，那咱們就走第二條路，西出玉門關好哇，我的軍隊正在玉門關呢，大帥下令吧，末將馬上出兵。」
而仆固渾氏、拔野古氏、同羅思結氏、動羅葛氏各大部落首領也微微加入了戰團，各自擁護一方，針鋒相對，毫不示弱。
夜落紇佔據甘州這些年來，已漸漸接受了漢人的一些生活習慣，雖然他在城中還沒有氈帳，不過早已蓋了一座金碧耀煌的王宮，這王宮自然比氈帳住著舒坦，所以夜落紇大汗平時都居住在王宮裡面，那大汗的氈帳只是做做樣子，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踏進去一步了。
阿里王子怒道：「你的部落族人多在甘州執業工商，自然不想遠離。真是一個愚蠢的女人，為了你那些罈罈罐罐，就要讓父汗擔上無盡兇險不成？」
艾義海理直氣壯地道：「搶他娘的唄！這事兒老艾常干，大帥放心，我那些兵油滑的很，呼嘯而來，呼嘯而去，來去如風，行蹤莫測，高昌國的人休想擋住我們的去路……」
這種文字他不認得，但是他前世的時候，常在某一類飯店裡見到掛著類似文字的匾額。在塔利卜和他的隨從侍衛們身上，他也見過這種戒指，他知道那上面雕刻的是經文或聖訓。
木恩聽到這裏，方才微微點頭，踏前一步，振聲請命道：「末將明白了，末將願領軍往援于闃……」
阿古麗王妃這一說，估固渾、動羅葛諸部的族長和頭領們登時連聲附和，估固渾首領蘇爾曼更是老淚縱橫，他的兩個兒子都在強行突圍時慘死在夏州軍的陌刀陣下了，陌刀之下，人馬俱碎，其狀慘不忍睹。大漠男兒，馬革裹屍尋常事，可這犧牲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啊，老來喪子，怎能不一掬傷心之淚。
艾義海一聽大為得意，乜了兩個袍澤一眼，臉上滿是沾沾自喜的表情。
阿里王子和阿古麗王妃互相攻訐，彼此貶斥，已經完全不顧母妃和王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