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不如反了？

齊壯見是這事，不由鬆了一口氣：「強哥，不用怕，那黃三敢找人來報復你，兄弟我第一個打斷他狗腿！」

錢林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趙強：「若是旗人幫他出頭，趙強兄弟怕有大麻煩。」

「嗯？」

林家風不滿的瞪了一眼吳四：「你就知道瞎嚷嚷，殺了黃三，旗人明日查問起來怎麼辦？」

齊壯沒想到趙強會反對，愕然問道：「為什麼？」

「強哥！」

「啊？！」

「小弟。」

吳四犟起來是幾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可是趙強絕不能讓他現在去找黃三，因為那樣只會將事情現在就鬧大起來，這樣一來他就沒辦法考慮明天的事了，只好把臉一板，喝道：「這麼多屋子，你知那黃三住哪？」

「那難道真的要我們眼睜睜看你和上次一樣，再被旗人給……」

雖然方才胡旺等人在時，趙強隱隱有說過起事，但畢竟沒有明著說出來，齊壯這會卻是直言不諱要造反，這讓眾人心裏都如起了波瀾一般。

回到木屋后，趙強就見齊壯、郭飛他們都聚在門口，一見他回來，眾人忙將他拉了進去。

郭飛也一揮著拳頭道：「對，趙大哥，你不用怕，甭管他找多少人來，大夥都管叫他們有來無回！」

趙強為了不讓眾人再說這事，也不管他們怎麼想，徑自往地上一躺，琢磨起另外一件事來——松山堡的旗人為什麼要朝尚陽堡送貢品？

雖說馮雲和自己一樣，都是所謂吳逆舊屬，但黃三身為他們家的下人，卻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主僕之份，要知道，身為下人者，只要主人不主動解除契約，他便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主家，更別提反欺主家了。據趙強所知，那些因為家主犯事被發配到關外來的大族，府上的下人也多是跟隨一起，發配地的官府也是承認這種主僕關係，並不給予原先下人以人身自由。若下人敢恃凶欺主，主家大可將他給告了，甚至可以自行家法再到官府報備。所以縱使馮家就剩下了馮雲和馮傑這姐弟倆，黃三這身為下人者也不可能敢如此肆無顧忌的欺主。

「我以為什麼事呢，原來是打了個欺主的小人啊。」

眾人還沒說話，趙強卻是斷然說道：「不行！」

馮雲依足禮數將趙強送到門口，正要關門時，卻聽趙強突然回頭低聲道：「小傑還是個孩子，沒有吃的這身子如何能長，我明天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給你們搞些吃的來。」

……

「趙大哥慢走。」

「哼，想要我趙強的命哪會這麼容易。」

「強哥，出什麼事了？」

齊壯有些不甘心這事就這麼被趙強掩了下去，想說什麼，卻被趙強狠狠的瞪了一眼，心中一凜，不敢再吱聲。

馮雲聽了一怔：「多謝趙大哥好意了，只是堡中各人食物都有定量，人人都是無法吃飽肚子，我雖知弟弟肚餓，奈何也只能分自己一份給他，再無其他辦法。趙大哥今天剛到這堡，又哪裡去弄吃的呢。」

馮云為什麼會被黃三這個下人所欺，趙強是不需要問的，有關馮雲如此姿色卻為何和眾人一樣，趙強也是不好意思問出口的，他看得出，馮雲比她弟弟更有自尊，只怕自己要是提及此事，說不得馬上就會惹得佳人容顏大變，提棍將他攆了出來。見時候差不多了，趙強便準備告辭，馮雲卻關心地說道：「黃三小人心腸，今日被趙大哥打了一頓，必懷恨在心，怕會找旗人害你，趙大哥可要小心了。」

吳四朝外看了看，見一片漆黑的，他不知黃三住哪，這一片漆黑的在堡西找黃三住的屋子還真是有些麻煩，猶豫了一下，有些不甘心道：「那好，我聽你的，明天再跟他算賬！」

包衣奴才是滿人社會的最低層，諸如曹雪芹的祖父曹寅便是包衣奴才出身，包衣奴才包括戰俘、罪犯、負債破產者和包衣所生的子女，有滿人，也有漢人，其並無人身自由，為旗人主子佔有，即使因戰功等而置身顯貴，對其主子仍保留奴才身份。所以曹寅即使做了江南織造，在給康熙的奏摺上也是一口一個奴才稱著。這些個包衣奴才平時看不出什麼，不過一旦被主子派出來后，便可借主子權勢壓人，而各地官員卻不能不怕他，因為其背後的人是他們所不敢得罪的。黃三堂兄身為內務府副總管派駐尚陽堡的代表，自然可以狐假虎威的很，只可惜黃三是吳逆舊屬，康熙聖諭上絕不可赦之人，否則怕早已被堂兄解了奴藉送回關內去了。想到黃三背後有個很硬的包衣堂兄在，趙強不免有些忐忑，若是黃三明日到都賴或者遏隆面前告自己一狀，自己怕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不過趙強卻是不後悔，不說自己先前不知黃三有這麼個後台在，就算知道，也是要幫馮雲的。不為別的，只為自己是個男人。

趙強一時也沒有想到怎麼搞來食物給這姐弟倆，見馮雲提到弟弟時眼眶泛紅，也不禁有些憐惜。

「什麼，那王八蛋敢欺負馮小姐，媽的，我去扒了他的皮！」

「你發什麼火嘛。」

馮雲方才是見過趙強凶神惡煞模樣的，見他並不畏懼黃三報復，雖有些擔心，但也不好說什麼，微微點頭，不再言語。

吳四哼了一聲：「我的辦法不行，那你們說怎麼辦才行？難道還跟上次一樣看著趙強兄弟被旗人給……」

齊壯毫不理會眾人驚訝的目光，像是已經考慮好久，冷靜地說道：「胡旺他們的樣子你們不是沒看到，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將我們也餓成那樣，若真成了那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趁著大夥現在還有些力氣，反出這松山堡。怎麼樣，你們可是願意干？」

齊壯突然高聲說道：「事到如今，不如反了！」

趙強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們怎麼還不睡的，齊壯卻已是一臉緊張的問他：「方才有兩人來此找你，鬼鬼祟祟的不是好人，我和吳四兄弟將他們攆了開去。弟兄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都有些擔心。」

錢林見吳四又提起這事，怒道：「上回是我們孬種，沒義氣，但弟兄們心裏都有愧，你能不能別老戳我們心窩子！」

「既是馮姑娘家的下人，何以敢欺主的呢？」

馮雲上前將弟弟拉了回來，對趙強道：「不瞞趙大哥，那黃三本是我爹同鄉之人，我爹出仕之後，他便投到我家願為下人。因他有些辦事能力，我爹念在同鄉份上便留他在府上做事。後來我們全家隨爹爹去貴州后，也將他帶在身邊，父親大人死後，他便與我們一起被發配到關外來。」

「那你們早點睡吧，我就不打擾了。」

「我想想辦法吧。」

眾人大吃一驚，一齊看向了他。

齊壯也想到了黃三找旗人出面報復趙強的可能，臉色一變：「那怎麼辦？」

趙強揮手示意齊壯不要再說這事，環顧眾人一眼：「都睡覺，天塌下來高個頂著！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齊壯不明白趙強為什麼要反對，要知道趙強可是一直私下和他商量逃跑和造反的事，現在齊壯當著眾人面說了出來，趙強卻要反對，這讓齊壯有些無法接受。

趙強不想讓馮雲這個弱女子有什麼擔心，笑著說道：「多謝馮姑娘關心，趙強粗人一個，這命也不值錢，黃三若是要害我，儘管來就是。」頓了一下卻是惡狠狠道：「不過我也不是任他拿捏的，泥人都有三分性，何況我一大活人呢，馮姑娘儘管放心就是，我知道如何應付。」

吳四一聽黃三竟敢欺負馮小姐，臉都綠了，二話不說就沖門口奔了過去，趙強忙一個箭步將他拽了回來：「吳四兄弟，你冷靜些，那混蛋我已經教訓過他了。」

「吳四，我們說不管這事了嗎？」

趙強看了這姐弟一眼，轉身便要出屋。

「那不成，你教訓歸你教訓，我揍是我揍，奶奶的，馮小姐在我吳四心中就如仙女一般，不想竟然被個下人欺負，不扒了那小子的皮，我吳四跟他姓了！」

聽趙強提到黃三，坐在炕上的馮傑一下跳了下來，跑到趙強面前小臉抬得高高的，撅著嘴氣鼓鼓道：「他是個大壞蛋，專門欺負我和姐姐！」

從趙強疑惑的眼神中，馮雲大致明白他在想什麼，苦笑一聲解釋道：「趙大哥有所不知，那黃三有個堂兄是內務府副總管的包衣，因關外各地的貢品都是經由尚陽堡轉送盛京再運往京城，所以黃三的堂兄便被他主子派到尚陽堡負責核實各地貢品。這人在京城雖然只是個包衣奴才，但在尚陽堡卻是頗有些權勢，各堡旗人都有求於他，松山堡的旗人也是要定期上貢的，自然對黃三要有所照顧，不然他那堂兄隨便尋個由頭，松山堡就要額外加送貢品了。」

吳四卻毫不在乎嚷道：「娘的，有什麼好怕的，咱們現在就去殺了黃三，難道旗人還能幫一個死人報復趙強兄弟不成嗎？」

趙強將吳四拉了回來，見眾人都沒將這事當什麼了不起的事，苦笑一聲將馮雲告訴他有關黃三堂兄之事也說了出來。眾人沒想到還有這一茬，一時都愣在了那裡。

趙強看了一眼齊壯，掃視眾人道：「那些老瓜賊在不在堡內，有多少人在，什麼時候在，都沒有搞清，冒然動手，豈不是要吃大虧。我不能為了我一人之事，而連累大夥丟了性命！」

黃三動作倒挺快嘛，這麼快就派人來打聽自己了，看來明日有些凶多吉少了。見齊壯他們如此關心自己，趙強心下有些暖和，便將打了黃三之事說了出來。

見錢林他們都十分不滿的看著自己，吳四識趣的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