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何去何從

「能怎麼辦？等朝廷再派人來唄，咱管他們想幹嘛，好好的活咱們的就行。」

「乾的不錯，扎爾勒，不愧是我們巴爾虎人的驕傲！」

「剛才你們也聽說了，遏隆他們是什麼巴爾虎人……」

不再是奴隸？趙強一愣，沒有明白遏隆這話什麼意思。遏隆也不管趙強有沒有明白他的意思，縱馬便去，很快就消失在視線之中。

胡旺點頭同意他的話：「錢兄弟說得不錯，遏隆此舉正好成全咱們，不然我們也要費一番手腳。」

堡內早有準備的巴爾虎老人婦女已經大包小包的團在門口，小孩們對大人們的事一無所知，遠遠的看到廝殺也是嚇得躲在大人身後不敢去看。

「扎爾勒明白！」

扎爾勒將遏隆的命令傳達下去之後，堡內的巴爾虎人很快就按部就班的出堡，騾馬大車都套了起來，上面堆滿了物品和北遷途中所需的糧草。按遏隆的吩咐，將水井污染，帶不走的糧食燒光之後，巴爾虎人開始往東北方向行去。他們的臉上沒有離開家鄉的悲哀，而是對遠方的嚮往，一些年輕的巴爾虎人更是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

「你腦子傻了，還等朝廷派人來？這些旗人擺明了就是殺官造反，他們一走，官兵來了，我們能說得清嗎？不定要把我們當兇手給殺了。」

聽了趙強的話，眾人點了點頭，將傷員護在中間，背靠背的圍在一起，木屋那邊，吳四與十多個生還的鳥銃手也在緊張的看著這邊，見了趙強給他的手勢，忙小心翼翼的帶人往趙強他們靠近。

「什麼替罪羊？」

齊壯扭頭看趙強：「強哥，我們現在怎麼辦？」

「把……把總，發生什麼事了？！」

趙強微一思慮道：「此地我們不能再呆下去了，那些老瓜賊回來一看便明白髮生什麼事，肯定會將消息報到寧古塔去，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

「難道這裏不是我們的家鄉嗎？」

「孩子，我們這是回到我們的家鄉，那裡，有更多的巴爾虎人！」

「族老，都殺光了！」

胡旺等人也被眼前發生的事和遏隆的話搞糊塗了，見趙強想到什麼，忙問他怎麼回事。

吳四同意道：「對，得趕緊走，不過去哪呢？」

作者注：巴爾虎人並不認為自己是女真人，雖然在明朝時，所有在遼東以更北地區的民族都被視為女真人。但內中分化極多，女真只是明代的一個籠統稱呼。

「不會吧，咱們可什麼都沒做，官兵總不能亂殺人吧？王大哥，你凈瞎說，這不是存心讓人提心弔膽嘛。」

「清兵和旗丁怎麼打起來了，什麼索倫人，什麼巴爾虎人？」

「他們敢動我們，老子就跟他們拼了！」

重重點頭，應了一聲后，扎爾勒立即喝令那些正在搜尋索倫兵身上金銀的旗丁跟他進堡。

堡東的吳軍青壯和家屬們還在恍若做夢，他們難以相信旗丁們會突然殺光那些清兵，以往高高在上的旗人們竟然舉族搬走了。人群在巴爾虎人出堡的那一剎那，議論紛紛。

最後一個索倫族的清兵被自己親手射死之後，扎爾勒帶著兩個族人走到觀戰的遏隆面前，看了一眼圍在一起的趙強他們，請示道：「那些漢人？」

「行了，不跟你說了，你這人腦子轉不過彎……不成，這地方不能再呆了，我得找人商量商量去。」

「旗人們走了，我們怎麼辦？」

趙強見遏隆的人只管砍殺都賴的兵，對他們並不過問，好像沒有要殺他們的意思，面對兩百來個殺紅了眼的旗丁，己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最明智的辦法是不動。遏隆當真要連他們一起殺掉，也只能是任由宰割的份，現在還是不要表現出太多敵意，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吧。

「額娘，我們這是要往哪裡去啊？」

左銘南和伍楓秋兩人，一個背上中了一刀，一個耳朵被削掉了半隻，好在都是皮肉傷，相互支撐著也能站得住。他們是去年就被分到松山堡為奴，一直以來看到的都是旗丁和清兵相處融洽，現在卻看到旗丁們在屠殺清兵，不禁都驚訝萬分。

遏隆滿意的掃視一眼那些死去的索倫兵，讚許的打量了一番扎爾勒，見他一臉英氣，臉上驕傲之色一點也不掩飾，不由大是高興：我們巴爾虎的勇士就應該這樣！扎爾勒不愧是阿格魯的兒子！

吳四卻是有些惱怒：「話是這麼說，就是這心裏不太舒服，想到被那老傢伙利用，總是咽不下這口氣。」

胡旺的話讓眾人都緊張起來，下意識的將手中兵器提了起來。齊壯一臉不懼，怒哼一聲，將阿提里克的人頭摔到一邊。

「不再是奴隸？不再是奴隸？」

「到底怎麼回事啊？」

從頭到尾，遏隆沒有派人來和趙強他們說過一句話，直到族人們已經走了很遠，遏隆才在扎爾勒的護衛下，上馬跟了上去。走到趙強他們面前時，遏隆扭頭看了一眼趙強，乾癟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你們不再是奴隸了。」

趙強簡單將自己的分析對胡旺、齊壯他們說了一下。遏隆的族人是巴爾虎人，也就是並非真正的旗人，而都賴他們這些索倫人也並非真正的八旗駐防，他們只是滿清編練在旗應防羅剎人而已。往上推敲，很可能巴爾虎人的祖先就是當年被努爾哈赤和皇太極從遠東擄來的所謂生女真。現在這些巴爾虎人要回到他們自己的家鄉，自然要殺了監視他們的索倫人。為了讓他們北遷時順利，不被清軍追趕，遏隆便故意留下這些吳軍青壯和家屬，讓滿清以為是他們造反殺了都賴和他手下的索倫兵，如此便不會馬上想到是巴爾虎人反出松山堡，肯定要先將趙強他們這些吳逆剿滅。等到清軍明白事情真相時，遏隆他們卻早已逃遠，無可奈何了。

剛轉身卻聽遏隆又吩咐道：「那些沒法帶走的東西不要帶了，全部給我砸了，另外把糞便倒到水井裡，把糧食全燒光，既不留給這些漢人，也不能留給後來的清兵！」

瞥了一眼趙強他們，冷笑一聲：「別管這些漢人，女真人會對付他們的。你趕快讓族人們出堡，越快越好，老人孩子婦女先走，男人們最後。」

錢林沒有受傷，只是額頭被撞了個大包，望著眼前互相殘殺的清兵和旗丁，一臉的疑惑和震驚。

「是，族老！」

「當然不是，幾十年前女真人將我們從家鄉抓了過來……」

……

聽趙強說完，齊壯罵了一句：「我說這東西怎麼會這麼好心的！原來是在利用我們，媽的！」

「大家都別動，他們不動我們，我們就別動！」

索倫族的清兵想跑，卻是沒辦法跑了，那些巴爾虎旗丁早將他們圍在了中間，一個無備，一個有備，勝負立刻揭曉。眨眼間，便有數十名索倫兵被巴爾虎人砍死在地上，餘下那些索倫兵被巴爾虎人的兇殘激起了一絲反抗勇氣，卻是很快就被數倍於己的巴爾虎人死死圍在中間，任他們怎麼反抗，也逃脫不了被殺的命運。隨著包圍圈的縮小，餘下的三十四人只是在延長死亡時間而已，根本沒有逃脫的希望。

見族老真的放過這些漢人，扎爾勒有些失望，卻很快打起精神帶人去安排族人撤退。

趙強一怔：對啊，去哪呢？

胡旺同樣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遏隆雖然對吳軍家屬們極度苛刻，但是在都賴面前卻是謙卑至極，他從來沒有想過遏隆會有膽量造都賴的反。

胡旺道：「此地不宜久留，把總得拿個主意，弟兄們何去何從？」

「去哪？」

「出什麼事了，那些旗人們怎麼好像搬家似的？」

錢林卻道：「不過，這也是好事，至少咱們真的不用再當奴隸了！」

遏隆走後，趙強一直在嘟囔這句話，猜測他想告訴自己什麼，想來想去卻是摸不透這話到底什麼意思。苦惱之下，扭頭瞥見那滿地的清兵屍體，頓時想通，失聲罵道：「這個老狐狸，他是想讓我們當替罪羊！」

※※※

殺光這些清兵，下一個是不是我們？胡旺想到這點，臉色大變，沉聲問趙強：「我們怎麼辦？這些旗丁們殺紅了眼，肯定會連我們一起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