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定遠作戰（十）

在後觀戰的左銘南見城頭羅剎人的反擊不強，不由鬆了一口氣：「屬下看，再過一炷香時間，我們就可以入城了！」

火光近時，眼眸俱是寒光。

「媽的！」

五百對五十，這個戰果真的太可笑了。

在清國軍隊的火力壓制下，火槍手們無法阻止那些抬著巨木的清國人往城門靠近。當那根巨木終於到達城門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二、三，撞！」

狂熱的阿思根嫌力度還不夠大，親自上去抱著巨木，奮力的隨著眾人的節奏一起往城門撞去，突然，他覺得頭上被淋了什麼。

「弟兄們，再加把力，城門就要開了！」

「是，千戶大人！」

「弟兄們快跑啊！」

指揮軍士撞門的軍官是索倫隊官阿思根，他是兔兒嶺之戰被俘的正紅旗索倫兵，因為在首義城外與羅剎人的混戰中砍了四個羅剎人首級而積軍功成為小隊長，此次又領了撞開城門的重任。見城門已經鬆動，阿思根的心狂熱欣喜，他已經想到城破之後賞賜給自己的羅剎女人和財富。

上帝保佑！城中的居民也全部自發走到了東城，聽著外面清國人的號子聲，聽著城門發出的撞擊聲，俄化的居民開始祈禱起來。

城若是破，那城中的人的命運可想而知。

「啊！」

第三中隊的士兵大多參加過兔兒嶺之戰，也參加過首義城外的混戰，相比一二中隊的士兵，他們也算是老兵了。

左銘南與馬龍同時叫了起來，好不容易突到城下，城門又已鬆動，只需再接再厲，古里河城就是囊中之物，此時收兵未免太可惜了。

「火油！」

下雨了？阿思根的念頭一閃而過，下雨又能怎樣，然而僅僅一念之後，他卻是臉色駭得蒼白。

林家風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聯隊長要下令收兵，但身為下屬，他只有服從命令。安排第三中隊負責壓制城頭，其餘人將死傷者拖回。

身上著火的軍士們哀號著四散跑開，在地上不住打滾，想將身上的火撲滅。

在隊官的號子聲中，軍士們用力的將巨木往城門上撞去。巨木撞到城門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掉落灰塵，也讓城門后的三百鄂溫克人心頭一陣跳動。

發現羅剎人往下倒火油之後，撞門的軍士們轟的一聲炸開了，他們急得就要扔掉巨木，可是沒等他們來得及鬆手，就見一把火把從城頭扔了下來，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火把吸引過去。

「千戶大人，我看羅剎人快撐不下去了！」

「開火！」

「城守大人，我去組織鄂溫克人準備反擊！絕對不能讓他們衝進城中！」

左銘南抱拳應令，帶親兵去下令全軍準備入城。

同伴的表現激勵了那些還躲在城牆下的火槍手，瓦西里斯基等軍官迫不及待的高聲吼叫著，催促著士兵直起身子，向清國人發起反擊。他們清楚的明白，若是再不對清國人的火銃壓製做出反應，那麼城門一定會被他們撞開！

躲在契科夫旁邊的十幾名火槍手也跟著站了起來，不過有三個倒霉的火槍手運氣不太好，他們還沒來得及將火槍對準城下，身上就被鉛彈打出了幾個血洞。但其餘的火槍手卻是及時的打響了手中的火銃。

齊壯亦是心頭大定，勝敗大致可以定了，羅剎人肯定守不住，想道首戰終不負師團長厚望，齊壯不由心懷大慰，哈哈笑道：「左千戶，下令全軍準備入城吧！」

所有的士兵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他們都沒有想到眼看城破時，羅剎人卻又使出這一招來。

指揮作戰的林家風見羅剎人竟然從城頭冒了出來，不由火冒三丈，站在黑煙中將大刀筆直的指向城頭。身為第一火銃大隊的大隊長，他對於自己部下的戰鬥力非常了解，雖然有那些羅剎俘虜教授火銃使用，但時間畢竟太短，他們還沒有掌握火銃射擊的訣竅，手中的準星還太差。林家風目測過，五輪射擊，中銃的羅剎人絕對不會超過五十人。

城頭上，托可洛斯基見清國軍隊退兵，有些慶幸，如果不是城中有火油，這城門就要被清國人撞開了。

齊壯恨恨的看了一眼城頭，吐出兩字：「收兵！」

第三中隊的中隊長聽到命令后，立即率部挺進至第一列，他們的壓制很快取到了效果，至少有二十個羅剎人從城頭上中銃摔到城下。

羅剎人的槍法很准，但他們的反擊同樣無力，聽著城頭上東一聲西一聲的銃聲，就知道他們現在也是苦不堪言。想到情報顯示古里河城的羅剎火槍手只有二三百時，林家風不由冷笑了起來，望著城頭不時冒出的羅剎人，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心道老子倒要看看你們能守多久！

契科夫不顧城頭橫飛的鉛子，壯著膽子用他那桿手銃對著下面一個清國士兵就是一槍，「砰」的一聲，那名清國士兵抱著肚子痛苦的倒在地上，不住的翻滾著，嘴裏發出凄慘的哀叫。

「羅剎人倒火油了！」

現在不是責怪火銃手的時候，現在要做的是讓持續的排列火銃打到城頭上。見一中隊死傷過半，林家風果斷下令一中隊後退，三中隊突到前面，負責城頭火力壓制。

城頭上的火槍手只有兩百人，現在已經死傷七八十人，餘下的人又被清國人可惡的連續射擊壓得不能組織齊射，只能瞅冷空自由射擊。士兵個人精準的槍法無法改變整體挨打的局面。托可洛斯基已經讓那一百多俄國人都上了城頭，自己也拿了一桿火銃作戰。他最忠實的僕人阿樂兒也嚷著要主人給自己一桿火銃，他要親手殺死那些可惡的入侵者，保護自己的主人。

「收兵！」

齊壯的牙咬得緊緊的，目光如能殺人般盯住城頭：「收兵不是撤兵，軍心已失，強攻下去未必能破城。」頓了一頓：「小看了羅剎人，想不到他們也會用火油守城，哼哼，不過他們會用火，我們也能用！」

契科夫見情勢危急，對著托可洛斯基叫了一句，就飛快的跑下城頭，組織那些鄂溫克人準備在城門被撞開的時候衝出去將清國人趕跑。

「千戶大人，我們可以再組織人手去撞，城門就要開了，不能收兵啊！」

「壓住他們！」

火槍手們的反擊稀稀拉拉，但是他們卻還是取得了二三十個清國軍隊死傷的戰績。而清國人的火銃除了讓城頭上的火槍手感到心驚之外，並沒有取得多少殺傷。看上去，那些清國火銃兵都嫩得很，他們只是機械的將火銃往城頭上打去，絲毫不管打不打得中。

眼看清國人的巨木就快運到城門下，托可洛斯基急得冷汗直冒，他不知道如何做出有效的反擊措施，只能將希望寄托在瓦西里斯基和契科夫等軍官身上。

「砰、砰、砰」

在眾人的目光中，火把輕飄飄的落地，火光一閃，瞬間蔓延開來，將城門下的三十多名軍士燒成為了火人。阿思根的身上也著了火，火焰的高溫燙得他胸膛皮膚鑽心疼，焦臭的味道瀰漫在城門下。

男人就要在戰場上證明自己，男人就要去征服！

「士兵們，抬起你們勇敢的頭顱，你們必須反擊！」

「撞啊！」

齊壯略一思慮，將自己的意思大致說了，聽完之後，左銘南與馬龍對視一眼，齊聲叫了個「妙」。

「瓦西里斯基，必須阻止他們，必須阻止他們！」

「千戶大人的意思是？」左銘南不明白齊壯這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