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蓮》第十六卷 婀娜我自痴

第二十七章 大結局

第十六卷 婀娜我自痴

第二十七章 大結局

可你家先生教的是些什麼呢?哼!政略國策劃倒也罷了,就連俚曲小調、曲本雜藝也皆有所授,真是荒唐。五倫之中,男女有別,男為天,女屬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男女各歸其位,則天清地寧,女子們要有才不顯,甘居坤位,謹守婦道,才是道理。
又有人說他是日本國一個大領主的女婿,挾天皇以令諸侯,在那島國上勢力以大,並且壟斷了該國所有高級消費品的採購微銷售,理由是曾經有海商見過他在日本國威風八面的樣子。還有人說此人實際上是一位大宋皇室的內侍總管,理由是這廝沒蓄鬍子,而且有人見過他出入大宋皇城。
楊浩悵立良久,唯有幽幽一嘆。
竹韻應了一聲,翩然轉身,人群中早迎過一群扮做普通士子文人、販夫走卒的侍衛來,又趕一輛馬車,竹韻登車,剛剛進入車中坐下,忽又一掀轎簾兒,探入螓首,帶著促狹的笑容道:「官人,阿古麗不日將來金陵朝覲敘職,你打算…拿人家怎麼辦呢?」
狗兒一咬牙,義無反顧地衝上去:「我……我……我看大叔今日為柳姑娘題的字……很……很飄逸,我……我想……想讓大叔給我也簽……簽個名字……」
旁觀眾士子盡皆點頭,深以為然。
穆羽又好氣又好笑,上前一步,斥道:「瞎了眼的東西,我家……」
「哦?又是一半?」
楊浩眉頭一皺,慢慢踱過去,暗影侍衛早已搶先一步,將人群擠開,為他騰開一條道路。
這老頭兒引經據典,滔滔不絕,聽得眾書生頻頻點頭,楊浩一瞧這老頭兒模樣,差點兒笑出聲來,陸仁嘉!這老夯貨,多年不見,居然又于江南復起了,難道江南士林不知道他在汴梁被罵到吐血的糗事?
楊浩當國,經過五年的發展,金陵重又恢復了往日興旺繁華的氣像,而且尤有過之。秦淮河兩岸,別墅河房,雕欄畫檻,綺窗珠簾,富麗堂皇。夜晚的時候,燈船來去,宛若火龍,船內絲竹歌吹,自聚寶門至通濟門水關,喧鬧達旦。
楊浩哈哈大笑,懸腕移筆,一邊移動紙張,一邊在穆羽背後寫下了四個大字:「金陵女校」。
狗兒得意地笑,甜甜地叫,削肩、纖腰微微款擺,眉梢眼角一片春意,緋色燈光下,分明就是一個嫵媚含羞的小女人。
「大叔!」
「不會吧?這是搞的哪一出?」楊浩的睡意還沒完全清醒,不過也感到有點不對勁,可是狗兒已經迫不及待地催促起來。
穆羽答應一聲,上前俯身,楊浩將一張紙鋪在他的背上,提筆游墨,若在所思。
他一面說著恭維話,一面伸手接錢,忽地看清了楊浩的面容,不由得臉色大變,如見鬼魅般倒爬幾步,怪叫一聲就要逃走。
大量生活物資的輸入北朝,改善了他們的生活環境,中原每興起一件新鮮玩意兒,很快就會流行於整個北朝,文化上的認同、經濟上的改善,正在漸漸改變北朝人的習俗、風氣和性格。與此同時,宋國改革吏治、科舉、軍制,開海通商,交遊萬國,于潛移默化中正一點點地剔除著傳統文化中消極、保守的糟粕。
當然,佔領山前七州,控制戰略要地,經濟文化雙重「侵略」和同化,那是因為「形勝固難憑,在德不在險」完全是一句愚夫子的屁話,但是內部建設較之外部條件更加重要,這一點卻是勿庸質疑的。
陸仁嘉如見鬼魅,倒退幾步,忽然怪叫一聲,撒腿就跑。虧他偌大年紀,一把推開眾士子,把其中一人椅在臂彎中的書籃擠到地上,文房四寶散了一地,居然一溜煙逃的飛快,就此失魂落魄,逃的不知去向。
可惜走在前面的楊浩渾未察覺,猶自沉吟道:「對啊,若論風氣習俗,西北是一塊璞玉,隨我雕琢,固而推行容易。而其他地方,倒以江南風氣最為開放,如果先從河西與江南著手,逐次鋪開女子上學、科考、從政務業,想必就會容易多了。嗯……河西可把此事交予龍靈兒,金陵么,就交予柳朵兒,小燚,這事兒記下,回頭去見金陵留守時,把柳姑娘也喚來,我想她是願意承擔此事的。」
楊浩欣慰地一笑:「甚好,讀萬卷書,還得行萬里路才是,決不能讓儲君長於深宮,養成晉惠帝那般不是白痴,勝似白痴的皇帝,鬧出『何不食肉粥』的笑話來。諸皇子,今後慈從此例,每個太傅,每年換攜一位皇子,半年居於宮,半年行於外,要設成常例。」
錦幃初濫,麝香不斷,紅芳庭院,綠蔭窗扉。留歡卜夜,月移花影,金系花腰,玉勻人面,嬌慵無力,婭奼相依,對鏡娉婷,懶梳衣妝……
壁宿高聲宣法,轉眼間,看到了靜立於殿門一側的楊浩,他不驚不訝,不喜不慍,只是雙手合什,向楊浩稽首一禮,繼續講經:「世尊所言『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並非自喻崇高偉大。此我非小我,乃眾生之大我。
楊浩懵了,傻傻地站在那兒,任由狗兒的小舌頭在自己臉上舔來舔去,怔怔地道:「什麼情況?發生了什麼情況?」
輕輕披上袍子,帶子淺淺一記,楊浩便向屏風外行去。
他那已經僵化的頭腦,費了好大的勁兒,才遲鈍地想起曾經的那段作威作福的日子里,陪在他身邊的那個狗奴才:「雁九?我怎麼對不起雁九了?」
馬燚咬著薄唇,目光閃爍,也不知正在掙扎什麼,聽得楊浩吩咐,連忙下意識地答應一聲,然後才小聲地向穆羽問起。
楊浩轉身行去,砰世看的日瞪口呆的士子們急忙為他閃開一條道路,待到楊浩一行人離去,蜷縮在地上的那個人才慢慢抬起頭。
陸仁嘉聽得有人嘲諷,大怒回頭,一眼瞧見楊浩,不由得臉色大變。昔日害得他身敗名裂的楊浩,如今已貴為當今天子,他當然知道,如今一見楊浩站在那兒,便知當今天子微服私訪,一時間又驚又恐,也不知是該伏地膜拜,叫破他的身份,還是佯做不知。可不管怎樣,一見楊浩在此,他真的走進退失據,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全書完)
那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並未察覺這位公子與自家先生的眉來眼去,猶自點頭道:「原來如此,若我欠人一屁股債,也只好逃之夭夭了。」
金陵百姓見多了達官務人,一瞧這四人氣質,就曉得是一戶極尊貴的人家,閑來無事,遊逛市井,所以那些沿街叫賣,店前拉客的生意人便不敢上前打擾,四人自顧行走,倒也逍遙自在。
大殿上,許多佛家信徒合什聽經,佛祖像下的蒲團上,盤腿而坐一個獨臂僧人,正用清朗的聲音道:「當年世尊誕世,見風則長,邁步行走,連走七步,一步一蓮花。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佛祖又以蓮花為台,端坐蓮花台,藏身世界海,蓮花台邊三千葉,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是為三千大千世界……」
狗兒手中拿著的竟是一份以鴛鴦戲水圖案為紋飾的《許婚文書》,自己的大名就端端正正地寫在上面。
楊浩希望,文化同化、經濟滲透、農耕技術的傳播,能讓北朝的生存環境不至於惡劣到比付出戰爭成本更慘烈。既然無法消滅狼,那就把狼變成羊,對立和壓制解決不了的問題,希望能用其他手段來解決,至少會大量減少北人南侵的頻率。如果有朝一日子孫後代真的腐朽不堪,朝廷成了只知吞噬民脂民膏的吸血鬼,那麼取而代之的也是一群文明人,而不至於讓一群野蠻人率領著整個中國大退步。
前邊到了靜水庵了,歷經戰火硝煙的靜水庵,如今修繕一新,只是門楣上換了一塊匾,庵改成了寺。
「狗兒,你……你竟然騙大叔……你……」
站在台階上的梨香小姑娘見這公子一句話便罵跑了囂張不可一世的陸先生,不由驚奇起來,說道:「這位公子,你是何人,為何那姓陸的這般怕你。」
漸漸長大的狗兒被一次次妖精打架弄得意亂情迷,她很希望自己能是那個在榻上被大叔欺侮得似哭泣嬌啼,又似欲仙欲死的女子,可是……可是……大叔似乎從來也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女人。
如今,崔家經過與鄭家的明爭暗鬥,潛伏力量幾乎已全部暴露,經過飛羽的秘密偵緝,再加上唐家、李家的揭發,崔家的潛伏力量已所余無幾,掀不起任何風浪來了。楊浩並沒有打壓崔氏,曾經的一些想法,當他真的站在更高處,看的更遼闊時,就會進行修正和改變,摧毀崔氏的經濟力量,與國事無補,國家強盛時,它本就是國家發展的助力,國家消亡時,既便沒有它的離心離行,這個國家能擺脫消亡的命運?
馬燚答應一聲,自懷中摸出一隻四四方方的錦盒,打開來,取出一方翠綠欲滴的玉印,在那紙張左下首端端正正蓋上一個紅印。
隨著聲音,一個窈窕女子自院中姍姍走來,這女子穿一襲月白色紗羅衫,小蠻腰低束曳地長裙,頭髮盤成「驚鵠髻」,清麗如晴空小雪,碧水玉人。
方才見他一言罵跑了道德文章俱屬上佳的陸老先生,那些士子都又驚又疑,不曉得這氣宇不凡的公子有何經天緯地之材,竟然讓陸先生連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一見他要動筆,那些士子都屏住呼吸,懷著敬畏朝聖的心情,靜待他一展風采。
絲綢生意興旺,隨之而來的,蠶桑養殖、織染、刺繡、制衣等上下游整個行業就得不斷擴張,更何況,官家已把杭州灣列為五大海上貿易通商口岸,唐家製造的大海船每日進進出出絡繹不絕,豈只是絲綢,瓷器、茶葉、首飾,各種商品現在都是供不應求,手工業者如今是大大增加,崔家在江南建造的幾家大織染坊,每處招工已不下數千人。
宮壁上有一盞盞的梅花壁燈,緋色燈光十分柔和,楊浩睡眼朦脆,剛剛繞過屏風,走不出幾步,眼前突然冒出一個人影兒來,閃閃發亮的一雙眼睛,紅撲撲的一張臉蛋,嬌艷欲滴如同成熟的蘋果。
◇◇◇
陸仁嘉的老臉騰地一下紅了,惱羞成怒地道:「信口胡言,信口胡言,老夫年老德昭,于江南士林素有賢明,你這小娘子,竟敢如此辱罵老夫,真是豈有此理。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挺好的一個小女子,已然被那無良的先生教壞了。「
楊浩靜靜地站在那兒,只見昔日的那個小偷兒神情恬淡,一身洒脫,與眾人結緣講法,和其光,同其塵,彷彿與身後那尊高逾三丈的世尊佛像渾然一體,楊浩靜靜地看著,靜靜地聽著,雙眼漸漸濕潤了。
身後的一對青衣男女聽了,眸中也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這一行四人,自然就是楊浩、竹韻、穆羽和馬燚。
眾生皆有佛性,一旦覺悟,便擺脫了各種貪慾,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迷惑你,天上地下還有什麼能夠控制你呢?此之謂唯我獨尊,正如《金剛經》所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他喟然嘆息一聲,挺身而出道:「若依我看,這位小姑娘所言大有道理,陸先生是有前科的人,若是你垂涎人家先生美色,軟硬兼施,妄搬大義,我覺得倒正合你的為人。「
「喔……」馬燚輕輕點頭,目中異彩頻閃,不知想到了什麼。
他直起腰,慢慢走到那乞丐面前,沉聲道:「抬起頭來。」
她忽地止步,似笑非笑地看向楊浩:「據我所知,遼國那位耶律雅公主迄今仍是雲英未嫁,駙馬一到幽州,她就尋個籍口跑了去,官人著駙馬鎮守幽州,可是別有打算呀?」
他笑吟吟地說著,目光一閃,忽地站在那立在小院中的白衣女子,神色頓時一怔,那女子身形一晃,似欲躲避,最終卻只是向他勉強一笑。
楊浩頓時露出關切之色,連忙問道:「她怎麼說?」
楊浩倒不在意,寫罷四個大字,歪著頭欣賞一番,自得其樂地一笑,又喚道:「小燚。」
士子群中一個老朽,面容清翟,三縷長髯,滿頭花白頭髮梳得一絲不芶,精神很是矍爍。他身穿著一件雲紋長袍,發挽道髻,慈眉善目,令人望而生敬。這老先生捻著鬍鬚,不屑地道:「官家倡導女學,用心之良苦,陸某自然不敢非議。只是佛家有言,因文解義,三世佛冤,官家倡導女子識字學文,以解蒙昧,卻不是真箇要你們婦人如男子一般得立朝堂。
「抬頭!」
楊浩搖頭一笑,自顧起身。
西邊那個是河西鹽州的一個李姓大商人,這位李公子在金陵設點,長年收購,經過他手的絲綢、瓷品據說遠銷天竺、大食、大秦甚至更避遠的西方國家,僅他一人每年的採購量就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
楊浩雙手合什,默默一禮,緩緩地退了出去,在他耳畔,仍然回蕩著壁宿清朗而恬淡的聲音……
小姑娘氣的頓足:「呸,老不修,說的冠冕堂皇,一肚子男盜女娼,你道我不知道你垂涎我家先生美色,軟硬兼施,用盡手段卻不能得手,這才藉詞報復!」
後邊跟著的是兩個青衣男女,男子二十上下,身著仆裝,肩上鈄挎一個包袱,舉手投足卻是氣宇軒昂,另一個青衣女子面上也罩著輕紗,步履輕盈,身段娉婷,雖然梳著雙丫鬟,可那模樣,較之大戶人家的閨秀千金還要優雅高貴。
楊浩的目的很簡單,我要活,也得讓人家活,要不然,大家都別想活的太平。
楊浩也微笑道:「你的人,卻是清減多了。」
穆羽苦笑道:「官家約蕭後娘娘會唔,商討兩國進一步開放邊市、擬定詳細的貿易律法一事,蕭後娘娘答應了。不過……官家著臣交給蕭後娘娘的東西,娘娘只收下了一半。」
一想那香艷旖旎的場面,楊浩禁不住心猿意馬起來。
這裡是他的行宮,利用原唐國宮室翻修改建而成,寢宮很大,方便之處設在前軒偏殿,也不甚遠。
楊浩哈哈大笑,上前俯身拾起筆墨紙硯,略一沉吟,喚道:「小羽,來,且扮一回書案。」
眾說紛紜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管他呢,這人雖不明來歷,可他的金銀卻不是假的,隨著大宋這幾年日漸興旺,市面上最短缺的不是物資,而是貨幣,雖有西域的、南洋的金銀不斷流入,還是不能滿足日益豐富的物質流通需要,而此人在大宋各地都有生意夥伴,交割貨物一概以成色極好的黃金白銀支付,那可是所有商家和地方官府最歡迎的客人。
楊浩笑道:「那是自然,江南女子,本就有讀書識字的傳統,何況,那可是大叔的御筆親提。皇帝的話,就是金口玉言,不容任何人違逆的,就算是皇帝自己也不可輕易收回成命,如果行之於筆端,那就更加鄭重了,所謂一言九鼎,莫過於此了。」
楊浩停住腳步,望著那寺廟怔忡不語,一個暗影侍衛悄然靠近,稟報道:「本寺主持德性大師正在講法,可要屬下屏退善男信女,請官家與大師相見?」
楊浩的神氣兒有點古怪,摸著鼻子道:「什麼怎麼辦?」
「簽就簽吧,不管她玩啥花樣,反正狗兒是永遠也不可能害我的。」
這是和則兩利的事,楊浩相信,以蕭綽的聰慧,能夠明白戰與和的利弊,能夠明白他的一番苦心,能夠與他相逢一笑泯恩仇,甚至……咳咳……這首飾又拿了一半回來,她是希望……我親手為她佩戴上么?
觀音合什,所拜何人?求人不如求己!
「雁九?」
三旬貴人微笑點頭,美人兒拍手笑道:「真好,富麗堂皇,雖不及長安莊嚴氣象,但繁華猶有過之,別有江南風味,此行不虛呀。」
那人一抬頭,見整整一弔金燦燦的永和通寶,不禁大喜若狂,叩頭如搗蒜地道:「謝大爺,謝大爺,小的祝大爺您……」
你們先生教授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已是誤人子民,還敢妄言將來官家必開女科,以此盅惑世人,騙取束脩,老夫得見,怎麼能為江南士林一匡正義,掃除邪妄。」
◇◇◇
楊浩眉頭一蹙,訝然道:「完成了一半,此話怎講?」
她妙眸一轉,又吃吃笑道:「可惜了,最好動的子渝姐姐又懷孕了,還是沒福氣隨官人巡遊天下,嘻嘻,子渝姐姐也是真能生啊,五年生了三個兒子,照變么生下去,折楊兩家加起來都要瞠乎其後了。」
楊浩無奈地笑,無奈地搖著頭,接過筆來,就著狗兒的手,在那硬紙板上很認真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痴痴好久,他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佝僂的腰,神情有些茫然。
他忽地想起初到汴梁的時候,就是在貢院門口遇見了崔大郎,那一幕有趣的情景迄今難忘。
交頭接耳、或悲或喜的士子、家人、奴僕、小商小販中,有一個駝背的乞丐,正在注意觀察著士子們的神情,有那垂頭喪氣、滿臉悲戚的人物,他自然不會上前自討沒趣,可要見誰歡天喜地,笑容滿面,他馬上就會湊上去,賀喜高中,拍幾句馬屁,人家大喜之下,還沒有一個讓他空手而歸的,大多都會施捨些銀錢,是以獲益頗豐。
不料楊浩這四個字寫下來,文才意境固然沒有,那字更是丑得不堪入目,一眾士子險些跌倒,就是那小姑娘見了,臉上也訕訕的,有心誇他幾句,可是實在不好昧著良心說話。
那些士子們本來還在紛紛呵斥,忽見陸先生神氣古怪,好象恐懼之極,不由紛紛住口,詫異望來,楊浩笑道:「這位小姑娘所言,本可為證。依陸先生人品,這樣的事未必干不來,陸先生還要反駁么?」
穆羽咳嗽一聲,瞟了眼楊浩的神色,又道:「歸途中,臣去了崇孝庵,秘密會見了后庵靜修的永慶殿下……」
楊浩沉鬱著臉色只是前行,見他神色不愉,就連穆羽和馬燚也不敢多言,這書院甚大,到處徘徊的士子也多,楊浩此去,是往靜心庵的,靜心庵是靜水月當年清修之地,自從趙光義遇刺以後,壁宿從此下落不明。直至不久前,楊浩想起靜心庵,著人到這附近打探,才曉得此庵已改做寺庫廟,寺名就叫靜心寺,而壁宿就在此處出家,此番巡幸江南,他正想去看一看故人。
穆羽道:「是,之後臣去了上京,遵官家吩咐,向蕭後娘娘遞交了國書和私信,不過……不過官家的囑咐,臣只完成了一半……」
楊浩知道,北方草原民族不屈不撓的南侵,和歐州小國殖民侵略的動機有很大不同,草原上的居民,生存環境惡劣,只能通過不能食用的野草轉化為動物的乳品和肉類來滿足生存需要,他們只能在不同的季節里趕著他的畜群在荒涼的草原上尋覓自然植被。
忽一回頭,瞧見楊浩咧開嘴笑了,那乞丐眼睛一亮,急忙蹣跚上前,隔著還有八尺遠,就一頭跪了下去,口中高聲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金榜得中,魚躍龍門。」
楊浩越眾而出,笑望著陸仁嘉,並未回頭看那女子模樣,可那女子甫一現身,瞧見楊浩,不由得如五雷轟頂,整個人都定在那兒,眼見得羽袖簌簌抖瑟,顯見心中震驚已極。
一路走過,只見各色店鋪琳琅滿目,「抽絨老店」、「勇申布莊發兌」、「糧食的豆谷老行」、「銅錫老店」、「梳篦老鋪」、「畫脂胭粉名香宮皂」、「靴鞋老店」、「西北兩口皮貨發售」、「遼上京鑌鐵刀具店」、「大秦珠寶首飾鋃鋪」等比比皆是,還常有高鼻藍目的異國人物擦肩而過。
穆羽說著,摘下身上包袱,取出一封錦匣,楊浩接在手中,打開看了看,又仔細想了想,漸漸露出會心的笑意,胸有成竹地道:「你把錦匣收好,待朕會唔遼后時,一定要帶上。」
「大叔要是覺得不開心,那就打人家屁股好啦。」
跨過秦淮河上一道木橋,人流本該稀少了,可是前方偏偏有許多士子圍在那裡,偶有高聲,夾雜著女子清脆的聲音。
華蓋滿金陵,新人獨憔悴,立於羽袖綸巾、士子林中,許久許久,丁承業忽然鼻子一酸,于風中痴痴落淚……
那乞丐不敢再違拗他的意思,瑟瑟地抬起頭來,楊浩注目良久,才輕輕地嘆了口氣,慢慢向前走了兩步,那人像狗一般瑟縮了一下,卻不敢再退。楊浩將那吊錢輕輕搭在他的肩上,淡淡地道:「你最對不起的人,其實不是我,是雁九……」
竹韻放下轎簾,一行侍衛護著馬車離去,楊浩搖頭一笑,這才轉向穆羽,沉聲問道:「交代你做的事做的怎麼樣了?」
他神情有異,人群中的暗影侍衛早已警覺,他剛一動彈,四下人群里立即冒出幾個便服大漢,將他牢牢圍在中央。楊浩拿錢的手凝在空中,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緊低著頭,眼神躲閃的乞丐,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金陵最繁的雞籠坊,一行四人緩緩而行,東張西望,看來十分的悠閑。瞧他們模樣,這是一對夫婦和一雙僕從。走在前邊的,是一個年約三旬,氣度雍容的男子,面如冠玉,眉目俊胡,顧盼之間,自有一種居上位久矣的氣派。
在他旁邊,是一個身穿碧羅衫兒的美麗女子,長身玉立,纖腰弱柳,正是女人家風情容貌最成熟美麗的時候,面上雖罩著一層薄紗,但是俏麗的五官仍然若隱若現,更顯嬌媚迷人。
由於河西之地和山前七州在手,遼國的馬匹、牛羊也不再是宋國求之不得的東西,因此可以平價輸入,大量的健牛和騾馬用以補充水路運輸的不足,長安開始重現了解興旺氣象,再加上做為帝都,本地經濟、文化也大力發展,關中也開始重現了八百里秦川的興旺發達。
這是一件長期工程,或許需要幾代人的努力,但它的作用是巨大的,憑著中國人的聰明才智,未來的國人就可以一種更積極、更開明、更先進的方式延續下去。即便有一天他不在了,即便有一天他的子孫不肖丟了江山,敗落的也只是他一家一姓,這個民族卻只會越來越強大,再也不會變成一口閉關鎖國驕傲自滿的醬缸,讓後人不知耗費多少年的努力,才在夷人堅船利炮的沉重打擊下才肯正視自己,引入活水。
楊浩嚇了一跳,連忙拉緊袍子,遮住袍襟下一雙大腿,吃驚地道:「小燚,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覺,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與此同時,院中一個清幽的聲音道:「梨香,關了門吧,莫去理會這班俗人。」
一見楊浩簽完,狗兒喜極而泣,忽地一把撲上來,緊緊地抱住楊浩,像只小狗兒似的在他臉上舔來舔去,這就是馬燚暗中觀摩,學來的所謂熱吻。
今晚小飲了幾杯,一番歡娛之後,竹韻滿足地睡去,他卻想要方便一下。
楊浩見此情景,不由暗嘆一聲:「不知這書院的先生是誰,倒有一雙慧眼,看得出我倡開女校,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開女科,讓女子也如男子一般為國家效力,只是看這情形,雖然唐宋時候女子遠較明清自由,要改變人們的觀念,仍然是任重而道遠吶。」
穆羽道:「臣依官家所囑,苦勸殿下蓄髮還俗,可……可殿下不肯,殿下說,她只願青燈古佛,終老此生,以贖一己之過,以祈天下之福。她還說……官家這個皇帝做的非常好,這是天下萬民之福,殿下說,她現在生活的很好,心境很平和,永慶公主自大仇得報,江山禪讓之日起,就已經真的死了,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潛心靜修的比丘尼,叫官家以後不要再派人去打擾她清修了。」
楊浩見此盛況,不由欣然一笑。
楊浩沒想到丁承業當年背部中箭,落入糞渠競然沒死,可是面對這樣一個殘廢的乞丐,他真的是下不了手,這樣的結局,或許比殺了他,是更好的懲訓。
曲線跌宕、嬌美誘人的胴體,雪藕嫩玉般的大腿和雙臂,春光滿室,可欣賞者卻只有楊浩一人。
他們征服了自然環境,同時也成了自然環境的奴隸。當自然環境惡劣到難以活命的地步,他們唯有通過戰爭來掠奪,那麼能掠奪哪裡?更貧窮更荒涼的北極嗎?自然是揮軍南下,客觀地講,草原民族自有史有來,就不斷地南侵,主要決定因素不是統治者的個人野心,而是老天爺的決定。
碧衣美人兒依在那年約三旬的貴人身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品評著沿街的店鋪:「自從官人于科舉之中另開工科、理科,百業傑出人才亦可從政為官,這幾年咱大宋的新鮮玩意兒可是層出不窮,官人你看,這家鋪子的主人就剛剛研製出了一種工藝極精的彩色妝花緞,還有帶縐紋的銀條紗,雖訂價極高,卻是供不應求呢。」
穆羽忙上前一步,一邊隨他前行,一邊說道:「遵官家囑咐,臣隨太子與太傅先去了幽州,太子很喜歡那兒,未出關中前太子還整日哭鬧,說是想念官家和皇後娘娘,現在已經好多了,吃得下、睡得著,駙馬送了太子一匹小馬,太子年紀雖小,可彎弓射獵,本領卻是不小。」
楊浩卻只望向俏立在院中的白衣人,柳朵兒深深地呼吸了幾下,努力平息了自己的心情,這才款款舉走,走了出來,向那四個大字一瞧,眸中隱隱現出一絲笑意:「你的字……還是那麼丑……」
貴人輕咳一聲,苦笑道:「這個……子渝……呵呵,子渝也的確是太能生了些,罷了,以後我與她親熱該多用雙修之法,不然的話,這一輩子她連宮門兒都不用出了。」
竹韻輕哼一聲道:「人家對你的心思,瞎子都看的出來了,你道我們不知道么?人家替你鞏固隴右,穩定甘州,現在功德圓滿,又把大權交出來,任由你委派流官。一個女兒家,能有多少青春可以磋砣?冬兒、子渝,還有焰焰她們可是首肯了的,你楊大官人若真是個鐵石心腸呢,那就當我沒說好了。」
楊浩的抽身離開,讓美人兒有些不太舒服,竹韻蹙了蹙秀氣的雙眉,懶洋洋地轉過身子,把被子都卷到了身上,只是顧頭不顧腚的,嬌臀外露,如一盤滿月,在朦脆的燈光下放出炫麗奪目的絲光綢色。楊浩好笑地在她翹臀上拍了一記,臀浪輕盪,極具韌性和彈力的肌膚帶著一手溫軟細滑的手感將他的大手彈開。
遼國的山後九州是漢人聚居區,也是遼朝的最大的農耕區,他們是優良糧種及其養植技術的最大受益者,同時,由於日趨興旺的邊境貿易,他們也是受益最大的人群。幾年下來,生活環境大為改善的北朝漢人和其他諸族百姓對宋國親近感大增,再也不會那麼冷漠甚至敵視了,儘管兩國之前如生死大敵,這種情形與後世美日之間的關係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茶葉、鐵鍋、布匹等物資暢通無阻,關稅很低,這且不說,楊浩還大力扶持北朝農業和手工業的發展。永和二年,朝廷兵發交趾,歷時八個月的戰爭,滅了叛逆小朝廷,設州府流官治理,並且將該地高產生的糧種帶回北方,經雜交培育,適應了北方氣候之後,也毫無保留地提供給了北朝,雖說交換代價是北朝需向宋國提供十年的一定數量的馬匹、牛羊,但是哪一方得惠更多,顯而易見。
楊浩摸摸鼻子,乾笑道:「我那妹子可是大長公主,就算克敵真要納妾,對方的身份也不能太低了不是?這個嘛,還要看緣份,接下來如何,我可管不著了。」
這幾年,宋國完全開放了榷場和邊市,對各種商品的輸入和輸出不再設置種種障礙,隨著磨合期過去,兩國邊境貿易日趨興旺,在宋國的貿易總量中已佔了五分之一,而在遼國那邊甚至達到了二分之一強。
那人身子一顫,雙膝一軟,卟嗵一聲跪在地上,腦袋磕在青石地上咚咚直響:「丁…楊……皇……大爺饒命,饒命啊,看在我落得這般下場上,你貴人高抬手,就饒了我這條狗命吧,我給您磕頭,給你磕頭,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已經遭到報應了,大爺饒命啊……」
「大叔,那幅字製成匾額,就能保證再也無人去刁難她們,還能讓金陵興起女子向學之風?」馬燚天真地問。
行動就在今日!
竹韻笑道:「可是駙馬家裡卻是一連生了兩個女兒,把個羅老頭兒愁得鬍子都揪掉了一大把。想給駙馬納個妾吧,又怕你見了心中不喜。
到了人群中向前一看,只見前邊是一所書院,青瓦白牆,小院朱扉,門梢上一道匾額,字跡娟秀,寫的是「蓮子書寓」。
竹韻撇撇嘴,輕哼一聲,眼見前面到了十字路口,竹韻身形一頓,說道:「官人雖令儀仗緩行於后,不過算算時間這時候也差不多該到了,咱們這便去行宮么?」
楊浩輕輕搖頭,佇足沉吟片刻,說道:「你先去行宮,多年不曾涉足金陵了,故地重遊,我想單獨走走。」
狗兒心跳如擂鼓,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可是總算把一句話說完了,說完之後,她就拿出一支蘸飽了墨的筆,一塊折起來的硬紙板兒。
楊浩忽然發現,一直像影子一般隨在他身邊的狗兒,真的已經長成一個很可愛的……大姑娘啦!
他那滿是泥垢、滄桑、削瘦的臉,如果極熟識的人看上去,又已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或許還能隱約看出幾分當年風流佣儻的霸州丁家丁承業丁二公子的模樣。
大宋永和五年。
識字,使得。學文,也使得。諸如《女誡》、《周禮》等等,蓋因女子通文識字,而能明大義者,固為賢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說,挑動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許多醜事,反不如不識字,守拙本分更好,所謂『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無才便是德。』就是這個道理了。
另一個大客戶來自東面,飄洋過海遠來自東瀛。這位大客商姓薛,操著一口地道的汴梁口音,不過他的真實身份卻始終叫人摸不清,有人說他是一個極了得的江洋大盜,理由是有人曾經見過長江、秦淮等幾條河道上混口食的船幫老大,在他面前都畢恭畢敬像個孫子似的。
「嗯~~~」一聲嬌吟,可是美人兒並沒有醒,只是因為那舒服的抱枕居然移開了,于睡夢中嗲出的一聲不依。
那人身子瑟瑟發抖,下巴已勾到了胸口,因為駝背,身子本就是彎的,看起來就像一個不太標準的問號。
楊浩笑道:「老羅家裡子孫滿頭,克敵不生兒子,也沒甚關係吧?我看老羅可沒你說的那麼不堪,克敵任幽州留守兼管駐女真五衛兵馬才不足三年,老羅就整日介跟我嘀咕,想讓克敵調回長安,說他想那對小孫女了。」
楊浩笑道:「那姓陸的吃喝嫖賭,五毒俱全,欠了我好多的銀子,自然是一見我就跑啦。」
竹韻哼道:「羅老頭口是心非罷了,對了……」
門下三層的石階,一道淺淺的門檻兒,門檻前站著一個翠衣小姑娘,眉目如畫,俏臉緋紅,雙手插腰,氣鼓鼓地瞪著面前這群士子。
那人痛哭流涕,磕得額頭鮮血淋漓,猶不敢停,看得四下里士子們駭然失色,不知這乞丐是什麼人,又與這看來氣度極是不凡的公子有什麼關係。
行行復行行,前邊來到了江南書院,今天是今年春閱開榜之期,五都同時開考,避免了天下士子長途跋涉,畢集長安之苦。饒是如此,僅金陵一地的士子,也是摩肩接踵,揮袖成雲。
狗兒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堅決推倒大叔!
大街上,織緞、綾裱、羅硝、縐紗、絲棉、絨線、頭巾、荷包、顏料與染坊,一家家店鋪比肩而立,往往是一個上端行業的興起就會帶動一條龍的行業興起,金陵百業興旺,生機勃勃。
楊浩厲聲喝道:「抬起頭來!」
楊浩搖了搖頭:「不必驚擾,聯……自己進去。」
狗兒已經長大了,至少她自己認為自己已經長大了,十八歲的大姑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以前只要陪在大叔身邊就好,可是現在……身為楊浩貼身侍衛,近水樓台,她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偷聽那些令人浮想連翩的聲音,那些嬌媚、急促的喘息,那似歡愉似痛苦的呻吟,甚至……偷看那光彩搖曳的一雙人兒,據說那叫妖精打架。
遼國雖然丟了山前七州,但是國家內部環境反較以前強了不止一倍,這幾年的變化是那麼明顯,每個人都感覺得到,就算是最普通的牧民,也感覺到了同中原和盟以來的巨大變化,他們再也不必可憐到把一口裂了縫豁了口的鐵鍋都當成傳家寶、當成最珍貴的陪嫁。
就拿眼前這家門臉極大的綢緞莊子來說,五年來三次擴張,仍然是供不應求,綢緞莊中那些昂貴華麗的絲綢大多都是外銷的,北朝需要、南邊的大理、交趾也需要,最大的客戶有兩個,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呼啦啦……」四下里反應過來的士子們已手忙腳亂地跪了下去,七嘴八舌地高呼,有功名的自稱小臣,沒功名的自稱草民,紛紛膜拜天子。
世界上沒有哪個國家像宋園一樣,在它身邊有這樣一片廣袤巨大的草原,有這樣一個強大的草原民族,以中原五百年一出的傑出領袖,傾中原之全力,御千古之名將,也是殺不光、滅不掉,讓北方狼成為中原揮之不去的夢魘。
旁邊有那眼尖的書生一眼瞧去,赫然是「永和御筆」四個纂字,驚得那書生倒退幾步,好半天才怪叫起來。
「嗖,罷了罷了。」楊浩推開穆羽,見那乞丐蓬頭垢面,衣衫破爛,後背高高隆起,似乎脊柱畸形,形如一座扭曲的小山,哪怕是他站著,也像一直在作恭打揖似的,他伏在地上,神態恭敬,那古樹皮似的手背,十指滿是泥垢的指甲長長,瞧來實在可憐,便自懷中摸出一吊錢來,遞過去道:「拿去吧。」
所以他們比中原人更好戰,比中原人更能戰,也比中原人更不計較戰爭成本,還有什麼成本是比生存更重要的?
唐家、李家、崔家,乃至「繼嗣堂」七宗五姓中已經式微的幾家,現在都擺上了檯面,成為宋國工商業中的佼佼者,生意甚至做到了海外,通過政策引導,楊浩已成功地把這些陰謀家變成了企業家,他們旗下大多擁有極大的工廠、作坊,或許有一天,他們會成為宋國的大脫拉司,跨國大公司,就像構成了美國經濟休、政治體、文化體的五百五十萬家公司,楊浩期待著它們的茁壯成長,並隨之引起的蛻變。
狗兒眼淚汪汪,卻破啼為笑,她緊緊攀住楊浩的手臂,打開那對摺的硬折板,得意洋洋地湊到他的面前,楊浩一看,睡意也沒了,酒意也醒了,張口結舌,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