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奴》第二卷 再建關寧

第116章 巴海的主張

第二卷 再建關寧

第116章 巴海的主張

富羅羅下去后,郭泰站在那裡遲疑半晌,才大著膽子走到將軍身邊,小心地說道:「將軍,聽說欽差大人還在黑龍江,這吳逆叛逃一事,薩布素也是知道的,萬一他將此事說與欽差知曉,恐怕皇上會責怪將軍,到時……」下面的話,郭泰不好明說,見將軍好像不怎麼在乎,表情很是淡然,郭泰心下著急,把心一橫,咬牙道:「末將以為,對這些吳逆絕不能姑息養奸,還是要從速進剿!對羅剎人也當如此,絕不能讓他們再在我大清的土地上作威作福,禍害我大清子民!末將說句心裡話,將軍放縱羅剎人,對吳逆的所為實在難以讓末將接受!」
郭泰說完就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他雖被巴海視如己出,悉心教誨,但這般說話卻是頭一遭,雖不後悔,但卻也是十分不安,唯恐將軍因此而惱了自己。
郭泰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和考慮就脫口而道「索額圖」三字,巴海聽后微一點頭,接著說道:「索額圖是主和的,吳三桂起兵他主和,台灣鄭家他也主和,我聽說對羅剎人,索額圖也是想主和。如此一來,他和主戰的明珠之間能沒有矛盾嗎,再加上他對明珠一直就不滿,你說這北征羅剎之事還會是檯面上這樣簡單嗎?」
「你說呢?」巴海很有深意的掃了一眼郭泰。
「可是明珠和索額圖都是朝廷的重臣,他們有沒有矛盾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郭泰很想知道將軍答應索額圖什麼了,可是將軍卻隻字不說,而且看樣子也不準備告訴自己,心中雖十分好奇,但也只能按下不敢問將軍到底答應索額圖什麼。不過他卻是明白了將軍為什麼對羅剎人如此不聞不問,看來定是索額圖許了將軍什麼,不然將軍不會對羅剎人置若罔聞的。
不想巴海卻搖了搖頭,對富羅羅說:「讓這些吳逆和羅剎人狗咬狗去,你派人和他們接觸接觸,看看他們現在的動向,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給他們些武器。」
「是,將軍。」
沒有等到將軍的追擊命令,郭泰有些失望,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老實的接下了自己的任務。郭泰眼前的這位老騎士就是寧古塔將軍—巴海,對於巴海將軍,郭泰心中充滿著敬重,對於他的任何決定郭泰都不會有疑問,哪怕是錯的,他都會服從,可是一想起又讓那些「羅剎鬼」跑了,郭泰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甘,那些羅剎鬼可不是人啊,他們是畜生!他們是一群吃人的魔鬼!
隨著巴海默默往前又走了幾十米,郭泰開口說了一句:「那將軍是真的要招降這幫吳逆嗎?」
「這……」
「索額圖!」
郭泰是準備挨罵的,沒想到巴海會問他這個,一時愣住了,想了下才道:「北征羅剎不是皇上的意思嗎?」
「將軍,這恐怕不太好吧?」富羅羅被巴海的話驚呆了,不去剿滅吳逆就算了,怎麼還能給他們武器呢?一旁的郭泰也傻了眼,怎麼將軍突然改變主意了呢?
「喳!」
一個部將的報告打斷了老騎士的思緒,他不禁抬頭望了望那個站在身旁的部將。這是一個異常年輕的騎士,圓圓的娃娃臉上似乎還稚氣未脫。可他現在的表情就像一頭髮怒的幼虎一般。似乎只要老騎士一聲令下,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追殺那幫兇手。然而老騎士卻起身果斷的命令道:「不,咱們回去。郭泰,你派人去傳諭沿河各地的部族,讓他們儘快疏散附近的族人,堅壁清野,絕不能讓羅剎人從我們這搶到一顆糧食!」
「將軍,此地離松山堡還有幾十里路程,據那三個吳逆交待,逆首趙強和一眾叛逆就藏身在松山堡以北一百多里的地方,請將軍下令,末將是否即刻率部前去圍剿他們?」
巴海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富羅羅:「有什麼不好?」往前走了幾步,轉身對富羅羅和郭泰道:「有人替咱們打羅剎人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嗎?」
不知從何時起大清國的北面突然出現了一群藍眼睛,紅頭髮的怪人。起先當地達斡爾人友好地接待了這群自稱是「哥薩克」的人。給他們送去食物、柴火等等物品。可他們不但不對達斡爾人的友好表示感謝,反而綁了達斡爾人的頭人做「人質」,對他們進行漫無止境的敲詐勒索。這自然引起的當地人的不滿和反抗。然而這群哥薩克卻比惡狼還要兇殘。憑藉著手中的火槍大炮,他們肆意摧毀村莊,洗劫百姓。他們將俘獲的男子全部淹死,將他們的妻兒以及貂皮「劈分」,甚至在冬天缺少食物的日子里,象獵殺狍子一般獵殺當地百姓來食用。種種令人髮指的惡行使各族百姓無不痛恨地稱他們為「吃人羅剎」。
郭泰細細一品味,將軍說得不錯,不過那是朝中勾心鬥角的事,怎麼也牽扯不到寧古塔頭上。
今年開春到現在,羅剎鬼們再次沿烏拉河而下侵襲沿岸部落百姓,這次他們比三年前來的人馬足足多了一倍,火器彈藥也準備得異常充足。面對羅剎鬼氣勢洶洶的入侵,寧古塔將軍府自然是如鄰大敵,嚴令烏拉河沿岸各部族嚴防死守。但讓郭泰非常疑惑與鬱悶的是,明明入侵的羅剎鬼只有一百多人,可是巴海將軍卻怎麼也不願意調動大軍去圍剿他們,而是讓邊民們被動的防守,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又一個村莊被羅剎鬼洗劫
「索額圖身後可是太子,我年紀也大了,對於功名利祿什麼的看得也淡了,但是我不能不為下面的考慮。」巴海嘆了口氣:「我若是死了,這寧古塔上上下下肯定是要換人的,到時可就沒人能顧得了你們了。年初,索額圖曾派人給我送來一封信,我想了好些日子,答應了他信中所求,所以你們就看到了我對羅剎人再不如從前那般了。也許你們心裏都會怪我,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不過羅剎人的日子也要到頭了,我寧古塔固然不能拿他們怎麼樣,可是黑龍江那邊卻是要打一場大戰的,皇上已然決意開戰,這仗便是定然要打的。答應索額圖的事情我都辦到了,現在他能不能從中謀劃一番就是他的事了。」
郭泰贊了一聲,想起一事,不由道:「那舒穆祿豈不是白死了嗎?」
面對眼前的情景,為首的老騎士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只見他翻身下馬,徑直走到了田埂前。雖然離收穫的季節還差幾個月,但就像村莊一樣,這裏也遭到了洗劫。田間原本種植的燕麥等農作物如今只剩下了一些零散的麥稈。眉頭緊皺的老騎士蹲下身子,伸手抓起了一把泥土。這是一把肥沃的黑土,然而老騎士攥在手裡卻覺得異常的刺手。他彷彿看見了農人倒在田埂間、彷彿看見了牧民被射落下馬、彷彿看見了一群荷槍實彈的羅剎兵正在追逐身批獸皮,手持弓箭的獵人。想到這兒,老騎士的手不由攥得更緊了,恨不得要將這黑土中浸透的鮮血攥出一般。
烏拉河的兩岸,達斡爾人的村莊如星盤般點綴。碧綠的草場上駿馬賓士,牛羊成群;耕過的土地黑油油的,種著大麥、燕麥、黃瓜、蕎麥和豌豆等等諸多莊稼;成片的果樹上結著蘋果、梨、核桃和榛子等誘人的水果。茂盛的原始森林中還不時的還會傳出達斡爾獵人們豪邁的歌聲。時值八月,烏拉河的兩岸氣候宜人,再過一個多月地里的莊稼就能收割了。然而數個月來烏拉河附近卻是一片蕭瑟,人煙稀少,與以前的景象比起來,這片土地彷彿已經淪為死地,再也不是達斡爾人安居的樂土了。
「索額圖那裡的事,我都替他辦到了,這吳逆卻是節外生枝的事,既然他們只敢在羅剎人的地盤活動,那就讓他們活動好了,皇上這麼大心思要跟羅剎人打一場,我寧古塔境內沒個動靜也說不過去,這幫吳逆的出現倒也正好成全了我們,咱們就利用利用他們吧。漢人管這個叫借刀殺人,借吳逆的手殺羅剎人,再借羅剎人的手殺吳逆,讓他們狗咬狗去,若是這群吳逆真的能有斬獲,我也可以跟皇上有個交待。」
郭泰想不通巴海將軍為什麼現在變得如此膽小,當年他征戰羅剎人的勇氣哪去了?想到這兒郭泰不禁偷偷瞟了一眼身邊一臉嚴峻的巴海將軍,卻見夕陽下巴海將軍臉上的皺紋愈發深刻了。
不過巴海聽后,並未勃然作色怒罵郭泰,反而是慈祥的看了一眼郭泰,輕聲說道:「你到底還是年輕,有些事情想得簡單了些。我問你,這朝廷里最想打羅剎人的都是什麼人?」
富羅羅一個激靈,忙應了一聲,快速退了下去安排人與那些吳逆接觸。
「嗯?」
「皇上的意思?」
「將軍,村子里已沒人了,都被羅剎人殺光了!末將請求率部去追擊入侵的羅剎鬼!」
「將軍英明!」
富羅羅和郭泰相視一言,不知道說什麼好。巴海也不理會二人的猶豫,下令道:「告訴那趙強,就說本將軍說了,如果他願意歸附,本將軍可以保他個游擊之職,但前提是他必須為本將軍斬下足夠多的羅剎首級。你告訴他,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如果他不好好抓住,那本將軍就讓他屍首兩處!」下完命令后,見富羅羅沒動,巴海有些不滿,語氣嚴厲道:「還不去!」
艷陽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一群身著錦衣亮甲的騎士迅速穿過了白樺林來到了一處村莊外。然而擺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副異常凄慘的景象。這座往日炊煙裊裊,美麗富饒的達斡爾村莊現在卻成了一片燃燒著的殘垣斷瓦。村裡的村民似乎也早已四散逃離了,整個村莊空無一人。偶爾從樹林中傳出的幾聲鳥鳴,就算在大白天也聽得人毛骨悚然。
巴海聞言笑了一聲,然後正色對郭泰道:「如果沒有臣下進言,皇上會這麼勞師動眾對付羅剎嗎?」不待郭泰回話,巴海兀自朝前走了過去,郭泰見狀忙在後跟著,只聽巴海道:「吳三桂造反,是明珠力主平亂,台灣鄭家,也是明珠力主武力收復,現在北征羅剎,也是明珠叫得最凶。眼下三藩平了,台灣收了,明珠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在皇上的心目中那是股肱之臣,再造江山之人,據說京城中都有人稱他叫明相了,歸附於他的朝臣也是數不勝數。嘿嘿,不過這世上的功勞總不能讓他明珠一個人全撈了,總要給別人點才行……」說到這,巴海突然停了下來,看了一眼郭泰:「我問你,你可知道朝中誰和明珠最過不去嗎?」
「末將不知。」郭泰老實的搖了搖頭。
聽郭泰提起舒穆祿,巴海冷哼一聲:「這渾人死就死了,卻折了我正紅旗五百多駐防兵,真是無用之極,往後休得在我面前提這渾人。」
說話的是協領富羅羅,他見巴海將軍對著這片麥田發獃,便來請示是否繼續北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