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南下！南下！
第018章 大逃亡（三）
「我們起事敗了！死了很多人，我不說，大夥也知道，那些沒有跑出來的弟兄們會是個什麼下場！現在，韃子步步緊逼，他們要把咱們也一網打盡！咱是大老爺們，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好怕，可是我們的身後，有這麼多的老人孩子和女人，難道我們忍心讓他們也被韃子屠戮一盡嗎！」
「但願他們能活著趕上來。」潘常清嘆了口氣，知道不能再耽擱了，在鬼頭刀的攙扶下，向著高坡那邊走去。
短暫的沉默之後，一千多吳軍漢子漲紅著臉叫了起來，他們高聲吼叫著，他們激動，他們難以控制自己，他們竭盡全力的在風雨中大聲咆哮著。
「只要能讓咱們的女人和孩子活下去，老子就是死了，也含笑九泉！」
……
「潘師爺，我們走吧！」
此時多泰的心中也有幾分猶豫，雨停了，按理是可以繼續追擊了，但他和多爾塔喇兩部加起來也只四百多兵，而那些往北面逃的吳逆有近萬人，雖然當
呼嘯的風聲中，吳大從這一千多漢子的眼神當中知道，知道他們不想死，他們想活下去！
雨一停，多爾塔喇就過來了，見到多泰就問：「派人去報信了嗎？」
「當年，我們隨著王爺起兵反清，雖然敗了，但我們敗得不可恥！我們大周軍的每一個人都是響噹噹的漢子，我們儘力了，我們拼過，我們沒有遺憾！但現在我們吃不飽、穿不暖，替韃子做牛做馬，還要時刻小心被韃子砍掉腦袋，一樣是人，憑什麼韃子可以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憑什麼！」
多爾塔喇毫不在意道：「怕什麼，我料這些漢狗已成驚弓之鳥，現在是落荒而逃，隊伍中又帶了一大群老弱婦孺，這會只顧著逃命，哪裡有膽敢和我們死扛。別猶豫了，你不上，我可上了
鬼頭刀的鼻子一酸，他也很想留下來，但吳大給他的任務是去搶佔阿勒楚喀，保護老人孩子們安全抵達，所以他必須抑制住心頭的血氣上涌和留下來與弟兄們一起死的衝動。
「弟兄們，我知道你們都想活下去，可是現在，我們必須留下！我們要將韃子死死的釘在這裏，保護我們的老人孩子逃到阿勒楚喀去！」
雨還在下，風還在刮。老弱婦孺們靠在一齊，單薄並且早已濕透的衣服讓她們不住發抖著。唯一的幾處可以遮蔽風雨的地方早已擠滿了孩子，大人的痛苦和憂心孩子們不知道，他們只知道肚子餓了，而且冷得很。懂事的知道咬牙熬著，不懂事的只能哇哇哭著叫喊母親。但那哭聲只會讓母親更加悲傷，更加的揪心。
「我陳三光棍一條，沒牽沒掛，窩囊了一輩子，能死得像個男人，我他媽的就不枉活這輩子了！」
潘常清的決定沒有遭到吳大和肖正華等人的反對，他們
「拼他娘的！」
「不！」
「……」
多泰點頭道：「派去了，這會怕是參領大人正帶兵過來吧。」
韃子快來了！
投奔羅剎人是件不光彩的事，是件讓人覺得恥辱的事，可是除此之外，他們已經沒有選擇。男人們可以去拼，去躲，去當老瓜賊，女人孩子們呢？她們怎麼辦？難道能拋棄她們，讓她們自生自滅嗎？
吳大目光森然，也同樣振臂喝道：「對，和韃子拼了！」
多泰有些遲疑道：「等參領大人帶兵趕來吧，我們就這麼點人，追上去恐怕攔不下他們。」
「爺昨晚扒了一個旗人娘們，他媽的，搞了她一晚，現在讓爺去死，爺他娘的值了！」
「我們要保證女人孩子能逃到阿勒楚喀，就得把那些跟在我們屁股後面的韃子打跑，誰敢不讓我們活，我們就殺誰，天皇老子來了也照樣一刀給他個痛快！」
聽著山坡下傳來的
吳大一直在望著這些情緒激動的漢子們，待他們稍稍平靜后，才揚聲吼道：「可是韃子要我們死，我問你們，我們應該怎麼辦？」
雨停后，天上很快出現一道彩虹，太陽也從烏雲中露出頭來。
吳大呼了口氣，帶著吳二和肖正華爬上高坡，向著南邊看去，眼神中莫名的露出一絲擔憂。
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放哨警戒，留下來的吳軍大多數圍坐在一起，等待即將到來的惡戰。這個時候，多一點休息就多恢復一分體力，擋住清軍就多一份希望。吳大不時在人群中安慰大家，鼓勵大家，雖然說的輕鬆，可他知道，真要擋住追兵恐怕不那麼樂觀。即使能擋住後面這股追兵，他們也得保持體力快速北進才可能擺脫清軍的繼續追擊。
「和韃子拼了！」一個辮子在昨夜大火中被燒光的吳
短暫的討論后，吳家幾兄弟與自願留下阻擊的肖正華，召集了手中有武器的一千多名舊部頂著風雨集結到了坡下。
「你們告訴我，你們忍心嗎！你們怕死嗎！」吳大突然厲聲喝問，眼睛緊緊的看著這些立於風雨下的漢子們，任憑雨點打在他的眼睛上。
「我們不怕死！」
老人孩子們已經得到通知，要起來趕路了，在前頭開路的男人們的帶領下，他們再次踏上往北去的路。沒有人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走到何時才是盡頭，他們只知道，如果不走的話，自己肯定活不了。
……
聞言，多爾塔喇急道：「那還等什麼，咱們趕緊跟上去啊，可不能讓這些漢狗給跑了！」
不知什麼時候，風雨突然停了下來，吳大下意識的朝坡上看了一眼，見潘師爺和鬼頭刀已經不在，坡那邊也傳來了動靜聲，知道潘師爺他們出發了。當下便吩咐眾人先休息，等清軍的追兵來與他們決一死戰。
往北，投奔羅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