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南下！南下！
第042章 巴海之死（一）
岸上到處都是丟棄的武器盔甲，撕爛了的旗幟東倒西歪的插在地上，偶有無主的戰馬發出幾聲嘶鳴聲，提醒著人們，這裏還是戰場，戰鬥也還沒有結束。
「砰砰」連綿的火銃聲響起，最前面的清兵立刻倒下一片。
「沖啊！」
仗打到這個份上，對於巴海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毫無半分贏的希望，但明知是輸，明知再沖的話就會全軍覆沒，巴海還是毅無反顧的決定衝鋒，因為他是個不認輸的滿洲勇士，哪怕他老了，他仍然不肯認輸。他不相信自己的八旗精兵真的奈何不了那些躲在火銃後面的賊兵，他不相信那些由烏合之眾組成的騎兵，真的能夠與騎射天下第一的八旗兵打成平手！
都統傅錫里全身披甲，打馬從陣前躍出。
「殺，殺，殺！」
再打上幾仗，新建的幾個聯隊就可以當主力使用了。趙強的臉上露出滿意之色，不斷的勝利註定會讓關寧軍的每一名士兵，不論是老兵還是新兵都會心生一股自豪
罷了，要死就死在這，死得像個滿洲勇士吧！
身受重傷的巴海已經將手頭上最後的力量，由都統傅錫里統領的一千六百名鑲白旗精銳騎兵全部押了上去，他已經孤注一擲了，他已經沒有選擇了，因為他不能輸。
「再放。」
塔世克的哀求讓巴海勃然大怒，因為受傷的緣故，他已經提不起鞭子去抽打這個想要逃跑的部下，只能怒目瞪著這個膽小鬼，吼叫著：「誰再敢言撤，本將軍砍了他腦袋！」
仗打的實在是太慘，塔世克手下三個佐領滿員六百騎兵只一輪衝鋒，就死了一大半，一想到那些八旗兒郎不甘心的眼神，塔世克就心如刀絞。戰前的豪情壯志早已蕩然無存，這會只想離那些賊軍遠遠的，越遠越好。
傅錫里露出痛苦的表情，盯著巴海看了片刻，終是應道：「喳！」一拉馬頭，對著麾下一千六
「將軍！……」
「殺啊！」
因為人馬的屍體太多，以至於這一段河水竟然不再流淌，成了一條死河，散發出難聞的臭味。在腥臭難聞的血水中，赫然飄浮著百十條魚，不知是它們受不了血水還是因為悶熱缺氧而死。
「傅錫里！」巴海精光一閃，陡然大喝一聲，因為喝得太用力，胸口的傷勢為之一動，讓他忍不住「嘶」了一聲。
巴海面色猙獰的對著一眾已經膽寒的將領們叫道：「都統死了參領上，參領死了協領上，協領死了佐領上，全死光了本將軍上！有敢言退者，一律陣斬之！」
「砰砰」火銃再次發射，成扇形的打擊面取得重大戰果，每一次發射都能殺傷幾十個甚至上百的清兵。
近衛師團第六、第七兩個聯隊是在尚陽堡新建的，兵員多是吳軍舊部和預備役師團抽調過來的各族壯丁，根本沒有受到什麼訓練，而且使用的也是火繩槍，完全不能和第一、第
「末將在。」
前方喊殺之聲震天，趙強卻心若止水，立於馬上冷冷的望著清軍的最後一擊，身形不動，心無他念。身後，「驅逐韃虜，復我華夏」的明黃大旗迎風飄揚，身前，近衛師團的幾千桿火銃已經舉起，騎兵師團的戰馬在不斷騷動，馬上的騎士躍躍欲試。
勝利的歸屬已經毫無懸念，現在所看到的只是一個民族敢戰有血性的男人在做垂死掙扎而已。
「大帥有令，活捉巴海者，連升三級，賞銀千兩！」
傅錫里好像有話要說，但是卻被巴海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執行軍令！」
副將塔世克滿臉是血，皮鎧都被劃破，勉強
富羅羅、塔格士等將領被巴寒的寒光射得猶如掉進冰窖，他們沒有瘋，但他們必須服從軍令。
加速完成的清軍已經瘋狂，他們如野獸一般兇猛，似厲鬼一樣吼叫，潮水一般沖向關寧軍近衛師團。
巴海重重的朝他點了點頭，「衝鋒吧！」
三個大隊在千戶的口令聲中交替前進，如一部精密準確的戰爭機器一般，中規中矩的以緩慢但卻整齊的步伐不斷前進。
七月十七，格爾格薩河，鮮血將河水染得通紅，浸泡在水中的屍體已經發白髮脹，豆粒大的綠頭蒼蠅「嗡嗡嗡」的在露出水面的屍體上不斷盤旋著，讓人嘔心的蛆蟲不斷地在腐爛的傷口裡拱動。
殘陽如血，血勝殘陽，到處都是斷刃殘槍，到處都是血肉橫飛。
……
「第一大隊後退，第二大隊前進，
「將軍，不能再打了，撤吧，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巴海已經殺紅了眼珠子，身後的郭泰也負了傷，但和將軍大人一樣，他的表情很堅定，對於塔世克這個膽小鬼他同樣看不起，望著遠處正在列隊向這邊緩緩壓過來的賊軍，郭泰的牙關咬得緊緊的，眼神中滿是復讎的火焰。
從寧古塔一共帶來了五千八百名騎兵，現在就剩下不到兩千，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望著格爾格薩河裡的屍體，巴海其實也是痛徹心肺。但他不能讓部下們察覺到自己的痛心，他不能讓部下們有一絲撤退的希望，他要前進，他要衝鋒，他要親手砍下賊軍首領的腦袋，他要親手向皇上發回報捷的奏報！
「預備！放！」
千戶江四聲調沉穩的再次下達開火命令，頓時六百桿火鐃又一次向著清軍齊射。
聽到軍官的喝令，近衛師團的軍士們戰士們本能的做出扣發扳機的動作。
一千六百名鑲白旗的騎兵沿著死去戰友的進攻方向，再次吼叫著向對面的賊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