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六卷 忽聞岸上踏歌聲

第019章 跋扈

第六卷 忽聞岸上踏歌聲

第019章 跋扈

可白文選才等了幾天,新的聖旨就又到了,在這封聖旨里永曆駁斥了他被軟禁的說法,自稱在緬甸一起都好,而且已經和緬甸當局商量妥當,很快就要從緬南出海去金門。永曆表示他根本無意回雲南去,去福建時也不打算帶西營的兵將同行,讓他們趕快回雲南去。
在努力地培育緬甸合作者的時候,鄧名也把另立緬王一事告訴了白文選他們。這件事本來鄧名想讓使者轉告,但琢磨了一下,覺得還是自己親自去一趟為好。於是鄧名就把手邊的工作放一放,找個時間再次過麗江去追白文選他們。
聽到眾將的抱怨后,白文選也是有苦難言,他在心裏也一個勁地抱怨永曆膽小:如果皇帝不下這份詔書,那麼西營自然是繼續前進而不必有絲毫的顧慮;而現在既然永曆下詔了,那西營只要不遵旨一個跋扈就已經跑不了了,就是把皇帝就出來,將來說不定皇帝和內閣還會為此生疑——只要是皇帝就很難容忍臣子無視他的旨意,哪怕這種無視是為了救他性命。
既然鄧名沒跟上來,白文選就沒什麼不好意思了,帶著滇軍先進城發筆小財再說。
自發的抵抗就算再微弱,也會給明軍帶來損耗,而且明軍還會不斷地因病減員,只有兩萬人的勤王軍可不能接受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
思來想去,白文選還是不敢繼續進軍,他匆匆寫就了給永曆的奏章,裏面說雲南、四川的將士聽說皇上在緬甸過得不好,緬人還對內閣無禮,所以晉王就派白文選、鄧名來接皇上了,請皇上無論如何都要和將士們一起回國。
「就不知道拖延嗎?硬頂著不下這份詔書,將士們才敢救你啊。」白文選嘴上不敢說,心裏已經是不滿至極:「晉王為了皇上連兄弟之情都不顧了,皇上您也得讓晉王能夠做人啊。」
冒名頂替的事讓白文選和狄三喜哈哈大笑了一陣,他們兩個也覺得這樣做對王室未免太不尊重,於是鄧名很認真地解釋了起來。明軍畢竟是侵略軍,只要稍有見識的緬甸人,就能猜到明軍多半無法在緬甸久留,既然明軍不可能長期地給緬甸合作者撐腰,那麼就不會有什麼人敢站出來和明軍合作。
當聽說緬甸使者到營門前求見時,白文選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阿瓦來請降了。鞏昌王大馬金刀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已經想好了讓緬人帶回去的受降條件,那就是莽白自縛出降,讓明軍接管緬都阿瓦——如果莽白不同意也沒關係,那白文選就要攻城,反正阿瓦城他是進定了。
「漢文帝當年廢除了誹謗妖言之罪,為什麼?因為官吏可以用這個罪名來威脅百姓,不許別人議論他們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儘管貪官污吏很無恥,但他們願意做卻不願意被人罵,如果百姓有議論,他們只好稍微收斂一些;如果議論的人多了,風氣就有可能改變,貪官污吏也就不敢肆無忌憚。」鄧名把幫助緬甸新政府制定的法律給軍官們過目,同時還坦誠地告訴他們自己的用意和目的:「所以不能允許緬甸的老百姓議論政府的得失,凡是誹謗妖言務必要嚴懲。」
「皇上怎麼會不願?肯定是緬人恐嚇皇上了。」白文選不敢明說永曆是個膽小鬼,但鄧名可沒有這個顧慮。
鄧名根本不考慮永曆是否會因此疑心自己,他從來沒想過要忠於明皇、或是擔心永曆會秋後算賬、或是用朝廷來節制其他的諸侯……鄧名只知道永曆現在絕對不能死。
白文選感到自己有些跟不上鄧名的思路了。若是周培公在這裏,或許能夠很好地理解鄧名,蔣國柱、梁化鳳這些見識過鄧名競爭機制的人,應該也能很快醒悟過來,但白文選卻是越聽越糊塗。
無論是之前還是這次出兵的時候,李定國都和白文選一再交代,務必要對朝廷恭敬有禮,救出永曆天子后,還是不要往天子身邊安插西營兵將,哪怕是天子的御林軍再不堪,也要讓皇帝自己來決定由誰保護他。
這位緬甸的使者是經過精挑細選的,他神色肅穆,捧著玉匣昂首挺胸地走進白文選的營帳,朗聲說道:「鞏昌王接旨。」
「這是天子的詔書。」緬甸的使者大聲宣佈道,他的回答證實了白文選的擔憂。
白文選感到他被逼到了懸崖邊上,皇帝很明顯是擔心明軍繼續進攻會給他帶來生命危險,如果白文選不顧皇帝的感受,那很容易招致怨恨,肯定會認為李定國、白文選不在乎他的死活。得知聖旨內容后,明軍官兵們群情洶湧,很多人都稱這一定不是永曆的內心想法,要求鞏昌王繼續進攻。白文選也很希望這些官兵的看法是對的,但他把永曆的聖旨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實在找不到對方讓自己繼續進軍的暗示。
但幾封奏章上去,永曆方面卻再也沒有回信了,奏章全都如石入海,不得要領的白文選權衡再三,還是打算退兵。向北退出三十里后,白文選再次安營紮寨,見明軍不肯繼續走了,阿瓦方面就又派使者來催促。
「應該不會有危險。有了莽魯,我們反倒多了一些籌碼,莽白有可能和我們談判,說不定他會提出交換條件,如果我們不扶持莽魯,他就把皇上還給我們。」鄧名認為緬甸朝廷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明白這個新成立的莽魯政府才是他們的生死大敵,明軍短期內不可能同緬王爭奪這片土地的統治權,但這個新政府卻可以。
「嗯,好,反正唱戲總要有人唱紅臉,有人唱黑臉,鄧將軍既然唱紅臉,那我就勉為其難唱這個黑臉吧。」反正鄧名不干涉白文選搶劫,鄧名樂意怎麼處理他的地盤是他的事,白文選大度地說道:「我一定不讓兒郎們去河東那邊。」
因此,扶植一個親大明的緬甸政府不但有需要,而且這個需要還極為迫切,不能多耽擱。除了時間方面的考慮外,選擇莽魯為緬王也有其他的好處。
就算莽白死不悔改,逼得明軍不得不支持莽魯滅了他,但只要緬甸能夠執行這一套規矩,也就不會是中國的大患。要想讓國民離心離德,最好的辦法就是努力地製造而不是消除社會的不公,出現一個龐大的特權集團;鄧名還幫緬甸新政府制定了一套言論管束法,強調現在莽魯政府面臨生存危機,所以嚴禁評議朝政,任何抱怨都會遭到嚴厲的懲罰。
這份奏章白文選希望由自己的手下送去,但遭到了緬甸使者的拒絕,最後白文選只好表示,在皇帝給的第二份詔書里,他一定要看到對他奏章的答覆。
周圍還有其他的人,而且緬甸的使者也在——鄧名並沒有要求私下會晤,而是當眾把永曆的聖旨要走翻看,還把緬甸的使者叫來詢問——白文選不願意當眾附和鄧名對永曆的指責,就把鄧名拉到了營帳後邊,小聲說道:「鄧將軍說得不錯,可皇上會怎麼想?」
「緬甸新政府只要查禁誹謗,再加上我們的軍隊協助,應該能夠迅速穩固。」鄧名對手下做出了這樣的判斷。不過,中止了社會各階層之間的對話和交流,堵住了消除社會不公的最後一條路,這樣的國家遇上強大外敵的時候就該「哈、哈、哈」了。鄧名前世清末的情形一點兒也不難以理解,遍地的狗腿子並不是怪事:「這種法律絕對不能用在我們四川,這是專門給中華以外的藩屬準備的。」
雙方僵持了一些時日,而隨著明軍拖得越來越久,地方上自發出現的抵抗也多了起來,明軍上次大捷的效果正在漸漸過去,時間總是會讓恐懼感變得越來越稀薄的,而明軍因為兵力薄弱的關係,也無法阻止抵抗者在後方三三兩兩地聚集起來。
鄧名煞費苦心地籌建緬甸合作政府的時候,白文選在河西的進軍給他添了不少麻煩,滇軍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大批百姓外逃,寺廟也紛紛被燒毀。雖然明軍表現出來的強大戰鬥力讓緬人心驚膽戰,根本生不出抵抗的心思,但見到他們崇敬的寺廟被毀,家園被蹂躪后,緬人的憤怒也日漸高漲,自發地生出和明軍作戰的鬥志來。
「皇上要我們立刻退回雲南,而且不許我們再次進入緬境。」白文選垂頭喪氣地說道。
「就這麼點本事,居然還敢劫持天子,擄掠我朝貴婦。」白文選冷笑連連,他現在真不知道是該仇恨莽白呢,還是感激他才是。
打發走了緬甸的使者后,白文選對眾將說道:「皇上會下這樣的聖旨,或許是因為皇上不清楚戰局吧。我的奏章里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皇上一看就能明白現在我軍佔了很大的上風,皇上完全不用再怕緬人了;我們等個幾天,然後就繼續向阿瓦進攻。」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天子的詔書。」白文選的口氣已經軟了不少。
眾將更是一片嘩然,不少人都嚷嚷起來:「皇上被緬人囚禁,這封聖旨定然不是皇上的本意。」
永曆必須安然無恙,這是明軍的共識。尤其是白文選把這件事看得更重,要是永曆有個三長兩短,惡名多半會扣在西營的頭上。
河東這邊雖然沒有受到川軍的騷擾,但是河西的慘狀也讓東面的緬人異常恐慌,不少僧侶都跑來向鄧名訴苦,同時發出委婉的抗議。
「鄧將軍打算和莽白談判嗎?」白文選記得鄧名說過他和緬甸僧侶訂了協議,還向他們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會廢黜莽白。
「不是,只是有事情不明,所以要上書天子。」白文選已經確定了這聖旨確實出自永曆親筆,所以對緬甸使者的口氣也變得客氣起來。
緬甸使者不慌不忙地問道:「鞏昌王是要抗旨嗎?」
見白文選開始發矇,鄧名就不再進一步討論,在離去前再次交代道:「河東的寺廟有很多僧人願意協助我們,白將軍手下留情。」
聽說後方的征糧受到影響,而且開始有人伏擊明軍的落單士兵后,白文選就開始鄭重地考慮繼續退兵的問題了。而這時鄧名也從河東問詢趕來,聽說白文選有退兵的打算后,鄧名不滿地責備道:「現在阿瓦周圍的緬人都睜大眼睛看著我們的行動,如果我們這次退了,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都會讓緬人覺得莽白依舊有機會坐穩這個王位,這對支持莽白的人是一個很大的鼓勵;而如果我們不退,莽白的支持者就會動搖,而那些牆頭草也會尋找出路。這次鞏昌王如果退兵的話,下次再來阿瓦就未必會有這麼順利了。」
如果送去奏章后馬上進攻,白文選擔心這會讓人覺得西營完全沒有把永曆的死活放在心上,這次來作戰的可不止雲南一家;而且永曆對西營還特別的重要,是李定國擁立的,還指望將來驅逐韃虜后能夠幫他們壓制其他派系呢,要是永曆和內閣為此耿耿於懷,那難免會有後患。
「聽白將軍這麼說,就好像是吃了多大的虧一樣。」鄧名聽得笑起來,與白文選和狄三喜拱手道別。
「現在這個莽魯並不是莽應龍的繼承人,卻坐在只有莽應龍子孫才可以坐的位置上,哈哈,鄧將軍好算計,他是兩邊不靠譜啊。」白文選翻來覆去地把鄧名的話念叨了幾遍,總算搞清楚了鄧名的計劃:就好比中國的開國皇帝,沒有人能質疑他的寶座不合法,他的後代也因為繼承權而獲得了合法性;但如果一個人既不是大明的皇族、也不是自己開國,而且還非要自稱大明天子,那他的地位就有些尷尬了。
「或許我們稍微退兵一下,再威脅一下莽白,他就肯把皇上放出來?」白文選又上了幾道奏章,一邊拖延時間,一邊和心腹們商議,如果莽白能在威脅下放還永曆那自然是最好,白文選嚴格服從了朝廷的命令,皇帝就能感受到西營的忠誠,也能意識到無論李定國還是白文選,都很看重他的性命。
「莽白是莽應龍的子孫,而且還軟禁我們的皇上,侮辱中國的女眷,留著他太危險了。再說我也答應緬甸的僧侶們了。」經過幾年的談判鍛煉,鄧名對政治的理解不再停留在剛穿越的時候了。周培公是通過實踐來摸索規律,而鄧名則是通過實踐來檢驗理論:「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廢黜莽白,並不表示我們就會悶頭干到底;如果莽白老老實實地把皇上還給我們,把所有侮辱官員女眷的罪犯都交給我們處死,那我們或許可以考慮讓他的兒子繼承王位,來個緬北、緬南分治。在我們驅逐韃虜之前,緬甸要是雙雄並立就太好了,誰也吃不掉誰,那就誰也不會來找我們的麻煩。」
扁牙簡把緬北的野戰部隊丟光后,白文選一路暢通無阻地直趨阿瓦,沿途再也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得知鄧名還在後方安撫僧侶后,白文選的心情更好。俘虜們都說阿瓦城內富戶眾多,緬王的宮殿更有金殿之名,有傳言說是拿金磚鋪就的。
「自古以來,國王的王位如果不是繼承,就是征伐殺戮得到的。」鄧名指出莽應龍就是靠武力奪取到緬甸王位,而他的子孫被視為合法的東吁王朝繼承者:「如果我們扶持一個莽應龍真正的子孫坐上緬甸的王位,他不會一直感激我們的,遲早他會認為這是他理所應當的家產,把我們視為強盜,而且在緬人心裏他也名正言順;要是我們扶持龐高當國王的話,先不說人心問題,將來他坐穩了這個位置后,很可能就是另外一個莽應龍,到他子孫繼承的時候也是名正言順。」
雖然白文選覺得明軍不需要這些僧人的協助,不過他也承認鄧名說得有道理,要是緬甸的親大明政府能夠站住腳的話,對雲南是一件很有利的事,起碼李定國不用擔心來自南方的威脅了:「可是這樣一來,莽白那奸賊是不是會對皇上不利?」
「現在我們還沒有必要讓緬甸人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將來若是莽魯和他爹又動了別樣的心思,我們就可以拿這件事做文章了。」鄧名把自己和緬甸宗教人士的協議也告訴了白文選,並希望他們對那些支持明軍的寺廟網開一面。
「可皇上不願意我們去救他啊。」白文選苦笑著說道。
白文選臉頰上的橫肉抽動了幾下,動作僵硬地從衛兵手中接過了玉匣,打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了,發出一聲長嘆。突然面衝著南方阿瓦的方向跪倒在地,再三叩首:「皇上的旨意臣知道了,臣有本上奏。」
……
「早知道緬人如此不堪一擊,我早就該來了嘛,士卒損失不大,還能給晉王帶回去一大筆軍費。」白文選越琢磨越高興。這次從緬甸拿到的東西,雲南靠自己種田就是幾年都積攢不出來,還沒算上阿瓦這麼一個尚未挖掘的大寶藏呢。
看到這封聖旨后,白文選頓時目瞪口呆,就算皇帝受制於人,也不至於這樣替敵人說話吧。當初明英宗被瓦剌俘虜后,也沒有下詔書讓明軍退兵,更沒有說過什麼在蒙古一切都好,過得十分愉快。至於內閣、御林軍和緬人的問題,永曆稱是那些人咎由自取,皇帝對緬王的處置並無異議。
「我軍已經到了阿瓦城下,擊敗緬指日可待,此時怎麼能夠退兵?」
白文選的看法和手下差不多,但白文選有一個很大的麻煩就是,他們西營說到底還是出身不正,而且不久前還鬧了一次孫可望篡位的事。如果白文選身旁有一位永曆的督師、或是閣老、尚書級別的人物,那麼就可以由那個人出面宣布這封聖旨不算數;但是這話如果出自西營之口,就會非常不好,只會讓閩浙各路諸侯和天下人認定是西營賊性不改,李定國也和孫可望一樣地不敬皇室。
「你一個藩王……」對白文選來說,緬甸王不過是一個藩王而已,地位甚至還在他這個郡王之下,一個藩王居然敢對他這個郡王下令,而且還是一個剛在戰場上慘敗的敵手……不過白文選剛要大發雷霆,卻有些明白過來,盯著那玉匣仔細地看了起來。
緬甸使者考慮了一下,點點頭,讓白文選寫奏章,他表示會代為轉交。白文選讓緬甸使者去別的營帳等候,這個人離開營帳后,帳內頓時轟的一聲炸響,大家紛紛向白文選詢問聖旨上到底是怎麼寫的。
白文選據理力爭,稱自己既然遵旨退兵了,那緬甸救應該把皇帝交出來。而緬甸方面則宣稱永曆的聖旨是要明軍全部退出國境,暗示只有那個時候才能考慮歸還大明天子。
「我們管皇上怎麼想?」之前白文選用的是耳語的音調,而鄧名的回答時根本沒有壓低嗓音的意思,營帳里的武將們都聽得清清楚楚:「救皇上出來才是最重要的。」
「鞏昌王可以自己查驗。」緬甸方面早就料到白文選會有此一問,就把捧著的玉匣遞給了明軍衛兵:「天子的筆跡,鞏昌王想必是識得的。」
而且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加入緬人喪心病狂地害了永曆,有這份詔書的關係,西營的營救行動都可能會被說成是借刀殺人。
在往返途中,鄧名抓緊時間草擬了一份宗教保護法案,在法案里把中國縉紳享有的所有特權都授予緬甸的寺廟,緬王的審判權被限制在社會的上層。
「鞏昌王不是虔誠的佛教徒,而我不一樣。」鄧名只好一再解釋,罪魁禍首完全是莽白,白文選和他的軍隊都是永曆天子十分忠誠的臣子,現在他們對佛堂的敬意完全被對天子命運的擔憂和對莽白的憤怒所壓倒。
這種措施對穩固統治是很有好處的。據鄧名所知,他的前世滿清就靠這一手鞏固了自己的政權,數百年後,還有很多人因為剪辮子而尋死覓活,認定了那些主張推翻滿清政權的人都是數典忘祖的二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