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七卷 還君明珠雙淚垂

第052章 保衛

第七卷 還君明珠雙淚垂

第052章 保衛

「到底什麼樣的人算你的自己人?」
……
而成都方面也很重視這批士官留學生,首先他們都是自費生,每個人都繳納了一筆學費,因此軍校當然要提供優良的服務作為回報。更重要的是,鄧名打算對這些年輕留學生施加影響,他們是浙北縉紳階層的新生代,將來鄧名遲早有一天要開出四川,嘗試統治長江中下游地區,到時候鄧名可不打算學習滿清,在東南殺一個人頭滾滾來確立權威。所以鄧名需要一批理解他思路的浙江人,這樣起碼能夠進行溝通而不至於發生嚴重的誤會;如果這些年輕人能夠認同鄧名的理念那當然更好。
「還不是因為同秀才們要看我軍獲勝的證據?」鄧名無奈地說道,自打從緬甸回來那次開了惡例后,四川同秀才就認為保國公得勝回來他們必須要白吃一頓。在敘州鄧名被歡迎的帝國國民攔住,不得不分銀子給大家,還見者有份地請在場全體同秀才喝酒後,聽到風聲的成都人就望眼欲穿地等著鄧名回來:「這次從城外趕來的那些人啊!我賣了好幾個月的翡翠和象牙,攢了一大筆錢才回來的,本以為就是綽綽有餘,結果差點就不夠了。」
鄧名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四川的蓬勃發展,和同盟的良好關係,都從對外掠奪中受益。
所以鄧名需要向海外擴張,而且他還認為這個機會隨時可能出現,因為英國紳士稱他們的祖國對荷蘭人壟斷海上貿易、西班牙人壟斷南美金銀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了。在鄧名看來,現在英國人對荷蘭人和西班牙人的觀感,和德國在一、二次世界大戰時對英國的看法差不多。而且鄧名還記得在他前世,當德國跳出來挑戰英國時,日本做的就是在亞洲一個勁地橫划拉:先是裝成英國的朋友發了一筆財,然後就撕破臉直接下手搶。如果不是日本實力太弱,而且德國的兩次挑戰都失敗了,再加上美國這個巨無霸,日本本來說不定能撈到比德國這個挑戰者更多的好處。
不過聽說鄧名打算鼓吹武裝去南洋移民,佔據那些不知道距離成都到底有多遠的海外領地時,陳佐才還是感到有些難以理解。
「是的。」鄧名認真地點點頭。
「差不多,不過還有一些歸了北京虜廷。」鄧名指出,張長庚目前還在北京和成都之間騎牆,給北京的漕運也是從來不會短少的。
漢文明的旁邊就是蒙古大草原這個全球最大的蠻族生產基地。從五華亂華開始,每一次蠻族入侵就是一次文明大倒退。到明初的時候,大明繼承的野蠻風俗也不必蒙古少多少了:「就像鞏尚書、或是夔東眾將一樣,西營的官兵們也奮起抵抗野蠻人,而張長庚他們是和蠻族一夥兒的,吳三桂更不必提。所以,如果我對待張長庚比對待晉王要好的話,那是不對的。」
在江陵呆了沒有兩天,就又有一群江南人抵達。這幫人的打扮和吳縣的流亡者完全不同,他們一個個都是緊身短襟,不少人的腰上還別著佩劍。一打聽原來這是一船浙江人,都是前靖難軍的子弟。接受招安后,庄允城他們立刻就讓子弟出發去成都念軍校——對這些湖州和嘉興的縉紳來說,這些子弟既是他們未來保衛宗族的希望,也是給宗族保留的火種,萬一清軍從北方調來大軍,撕毀招安協約,殺進了他們的家鄉,那他們這批子弟也不至於跟著玉石俱焚;甚至還能起到類似人質的作用,讓鄧名相信他們是身在曹心在漢,而不是真心實意地接受招安,這樣將來如果有什麼需要,他們也還能和四川方面開口。
「這是因為他不敢徹底倒向你,也摸不清你到底肯給他什麼好處。不過若是你再重創韃子幾次,張長庚說不定就倒向你了。」鞏焴指出,如果李定國得到了湖南,那鄧名總不能去敲詐勒索晉王,再把湖北給了夔東,那整個湖廣的收益大概都不歸四川所有。
李嗣業離開了之後,鞏焴仔細地看著鄧名:「提防吳三桂是沒有錯的,這傢伙一肚子陰謀詭計,不過你確定要把湖南給晉王嗎?」
「群雄逐鹿是因為群雄都覺得自己有機會罷了,只要四川有絕對的優勢,但又不主動挑起內訌,內戰是打不起來的。」鄧名覺得其實想開了,也就是這麼點事罷了,沒有必要非逼那些英雄人物低頭。他們不想屈居人下,那就讓他們威風一輩子。反正鄧名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至少也得花一代人的時間來推廣自己的國家觀念。再說地盤小一點也不會耽誤鄧名去做更重要的事,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天命擴張的年代,也是各個文明瓜分世界的時代,是帝國主義大行其道的時候,而風起雲湧的殖民地獨立鬥爭還要很久以後才能出現呢。
「為什麼?」金聖嘆的兒子聽得有些糊塗了。雖然不知道移民規模有這麼大,不過海外移民生活艱苦倒是不讓人感到太奇怪,畢竟是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如果沒有荷蘭人做比較,那大概很多士人都會認為是理所應當,不會深入思考其中的原因。
陳佐才覺得鄧名話裡有話,就閉上嘴等著鄧名的下文,把他的龍頭拐杖握在手裡,擺出一副老氣橫秋、食古不化的模樣。
「我比晉王、張尚書、虎帥他們要年輕十幾、二十歲,他們吃過的苦要比我吃過的苦多得多,也遠遠沒有我身體好。」鄧名笑道:「等到驅逐了韃虜,我會和他們說一句『是不是應該考慮讓我們的國家統一了。』,如果他們同意,那很好,如果他們不置可否,我也不會再問第二遍。反正我等得起,他們不願意學賀道寧就不學,他們的兒子——就比如這位晉世子,他的能力、人望可比晉王差遠了吧?」
鄧名給陳佐才解釋了很長時間,讓對方意識到南洋擁有巨大的潛力,可以為中國提供巨額的糧食,更能通過貿易獲得超過農稅的金銀收入,還能用這些收入收買暹羅、日本的雇傭軍去幫中國人打仗。不過要想從西方殖民者手中奪取大片的土地和良港,就需要提前做準備,需要進行武裝移民,需要敢於出海冒險的漢人,等時機成熟的時候,這些散布在南洋的漢人據點和武器開墾團就是中國遠征軍的基地、嚮導和兵員補充。
關鍵還是要敢於保衛自己利益,不是逆來順受而是向試圖搶劫的土著開槍,鄧名希望利用地理優勢和人口優勢,儘快地讓南洋出現大批的漢族武裝農民。這就必須要通過成都書院來進行宣傳,先把墾殖團的領袖們培養出來,再讓他們去招募武裝農民。
「為什麼?」金公子聽后也覺得有些奇怪,反問道。
「華夏,夷狄,禽獸。」陳佐才翻了翻鄧名準備好的教材,小聲說了一句,但隨即又變回剛才那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國公這話老夫不能贊同,我泱泱中華一貫講求以德服人,這種有違仁恕之道的東西老夫是不同意的。」
「因為漢人經過幾代人的辛勤勞作,開闢了大片土地,而當地的土人看到以後眼紅,就進攻漢人,殺光了男人,搶走女人、孩子和所有的財物。所以幾百年來漢人不斷移居過去,但人數卻增長得十分緩慢。」一個湖州人義憤填膺地叫道:「我以前還不知道,看了這本書才知道,紅夷到了南洋后就不斷唆使土人來殺漢人,搶走漢人的土地,然後再把土人變成奴隸來給紅夷耕作。上百年來一直如此,只有延平郡王在幾年前狠狠地打了紅夷一頓,才讓他們有所收斂,救出來了不少漢人。」
「這又什麼奇怪的?」陳佐才覺得鄧名這問題簡直是看不起他,當初孫可望為了維持西營的幾十萬大軍,湊出讓西營能夠同時在保寧、襄陽和兩廣三線發動攻勢的錢糧,把治下大批百姓都趕進軍屯去當輔兵,那可比鄭經允許自耕農存在,只是提高稅率要很得多了。三王內訌前,西軍能發起全線攻擊,戰敗了很快就能再一次卷 土重來,確實是激動人心,但軍屯中的苦難陳佐才也是親眼目睹過:「台灣有多少人口?五十萬?六十萬?土地也不是金夏那樣已經開墾好了的吧?延平郡王要維持三萬甲兵、還有上千條戰艦,還要開墾荒地、興修水利,不抽重稅怎麼可能?延平郡王沒有把百姓都變成軍屯裡的輔兵就算仁德了。」
「陳祭酒可知道為什麼延平郡王會在台灣提高賦稅么?」
至於對張長庚的處置,鞏焴並沒有什麼異議,對方一直是滿清的高官,既然鄧名的實力足夠強,不需要張長庚反正也能和清廷對抗,那完全可以不接受對方投降。
浙江士人知道遇到的這些江南士人都是逃難去四川的,不過他們倒並沒有因此流露出什麼輕視。首先人的觀念是不太容易一下子徹底扭轉過來的,雖然現在湖州、嘉興的縉紳階層已經把有出息的定義從讀書出色修正為敢於拿起武器保護宗族,而且這些來四川的浙北士人也都是世界觀、人生觀還沒有定型的年輕人,但他們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看不起繼續讀書的年輕士人;其次,就是四川分發的那些宣揚帝國主義的小冊子里,也絲毫沒有貶低讀書人的意思,而且把這種差異定性為分工不同。
「為什麼?為什麼都是去開拓荒地的,我們漢人和紅夷的遭遇完全不一樣呢?」又有一個湖州士人忍不住大叫起來。
「陳祭酒知道,我在四川收的農稅一直不高,一開始就靠發行欠條糊弄過去的,然後就是靠販賣食鹽、收贖城費,接著就是漕銀、債券,現在我又在武昌到南京開了證券交易所。我一直是靠長江沿岸、乃至山東、浙江、緬甸的數千萬人的財力來供養四川的百萬同秀才。所以現在四川擁有一支強的軍隊,還有龐大的艦隊,但是百姓的負擔並不重,最辛苦的農民幾乎可以擁有他們所有的產出,而工商因為有軍隊的庇護,所以做什麼都賣得出去,如果遇上競爭者帝國軍隊就去幫他們砸場子。就是和夔東的盟友,和雲南的晉王,我能夠不停地退讓妥協,努力消除他們的不滿,也是因為我家底厚,不用冒著發生衝突的風險去和他們斤斤計較。如果我不肯這樣一次次吃大虧的話,雖然我不想挑起內訌,但說不定會有人會眼紅我的地盤,找茬挑起針對我的內訌了。」
之前離開九江進入湖廣地界后,金聖嘆和他的朋友們就看到不少留著短髮的商人,他們知道這些都是四川人,而留短髮據說是為了向保國公的髮型看齊——鄧名一直覺得短髮挺好,容易洗還不容易生虱子,而四川人則普遍認為這是為了便於剃頭,化妝去偷襲清軍,包括崇明的同盟軍也都是這麼認為的。
這本小冊子上介紹西方殖民者時提到,他們中的大多數,在自己的國家裡也和漢人移民一樣是社會的底層,很多人是在母國難以謀生的沒有土地的農民。不過等他們在南洋登陸后,用不了幾年就迅速致富,成為當地的統治者。他們奴役土人,而漢人卻是被土人劫掠的對象。
不過現在並沒有美國,中國的實力也要比巴達維亞和菲律賓的荷蘭、西班牙人強很多,只是受到了航海能力的限制,更重要的是,根據鄧名的經驗,英國這個挑戰者還成功了。
……
「現在關起門來說話,我承認我是在掠奪長江下游幾省的百姓,雖然我有底線,我知道他們是我的同胞,我對他們比清廷和孫可望之流要好的得多,但這依舊是在掠奪。而我不可能永遠這樣掠奪下去,或遲或早,我們要從四川打出去,我軍要把更多的土地從清廷手中光復回來。那時我們該如何對待光復區的百姓呢?」鄧名覺得他肯定可以比清廷做得好,清廷壟斷生活各種生活必需品的貿易,而且還想盡辦法地愚民,禁海圈地,這些鄧名肯定都不會做;但如果新解放區的人想立刻和四川的生活水平看齊那是不可能的,人身權利也依舊會束縛在宗族和縉紳手中,因為鄧名沒有錢贖買這些政治權利:「但如果有海外的收益,這些事情就會好辦得多,不但不用為了打仗抽重稅,還可能廣泛地免稅來讓貧民吃飽飯,發給地主津貼以換取他們減免佃戶租稅。我們固然一定要趕走韃虜,但如果能讓漢人少死幾個人,也不用承擔沉重的賦稅就能做到這一點,又何樂而不為呢?」
「我們大漢文明,既需要保衛者,也有需要保衛的東西。」庄允城的一個孫子對金聖嘆的兒子說道,帝國主義理論對這種年輕人來說是最有煽動力的:「我們是保衛者,而我們的文字、服飾、飲食風俗就是需要去保衛的,如果沒有了這些東西,如果每個讀書人都棄筆從戎不寫文章、不傳播文章詩詞了,那我們和韃虜蠻子又有什麼區別?」
「不過聖人也說過,開卷有益。」陳佐才把鄧名給他的小冊子收到了袖子里:「既然國公寫了,那就給學生們瞅瞅吧,多看兩本書總是沒有壞處嘛。」
金聖嘆的兒子歲數也不大,很快就和幾個前一批下船的士官留學生混熟了,聽他們給自己複述小冊子上的思考題:「漢人一直在向南洋移民,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南洋那裡物產豐富,有些地區甚至可以做到一年三熟。漢人勤勞簡樸,可是幾百年來卻一直沒有在這麼富饒的土地上壯大起來,為什麼?」
「可惜國姓爺去世了,不然這種事就不用我來做了。」鄧名嘆了口氣,失去了金門、廈門之後,鄭經的態度軟化了很多,同意和鄧名分享對日貿易。通過使者往來,鄧名也知道鄭經正在台灣實行重稅,以供養延平藩那支龐大的軍隊。
除了這些以外,軍官還給他們這些年輕的浙江人散發宣傳帝國主義的小冊子,開始嘗試轉變他們的思維模式。
見到湖廣的衙役對短髮視若無睹后,金聖嘆等人也都開始蓄髮,通過岳州的時候他們的族人也都是一頭短髮了。在江陵靠岸后,逃出清軍控制區的流亡者徹底放心下來,就打算在江陵這裏休息一段時間,養足精神后再繼續前進,爭取在十二月前抵達敘州。
鄧名已經把這些東西都整理成小冊子,打算鼓動四川人組織類似東印度公司之類的東西,招募福建、廣東、山東沿海地區的貧民組成墾殖團出海,四川會提供步槍和軍事訓練,而舟山的閩軍會幫助他們抵達目的地——現在無論是巴達維亞還是菲律賓,控制的也都是一些良港、據點而已,只要墾殖團避免與荷蘭、西班牙人正面衝突,再加上一些外交,他們要面對的敵人就是一盤散沙的南洋土著。
現在陳佐才才四十多歲不滿五十,不過因為成了四川、至少是成都府的老宗師,幾年前在雲南還一身短衣、能飛身上馬的陳把總也是大變樣。現在陳佐才是一身的儒生長袍、頭戴方巾,走路的時候手裡永遠有一根龍頭拐杖,還在努力地蓄鬚。
此事鄧名也返回了成都,今天他趕去拜見書院的陳佐才祭酒,希望後者能配合他在書院進行更廣泛的帝國主義教育。
「我已經寫信給了英國國王,說我認為利潤良好的象牙、黃金、絲綢貿易完全應該掌握在他偉大的王國手中;這位大王剛剛奪回了被篡奪的王位,肯定想對外發動戰爭確立一下權威的,而且還能發筆財用來籠絡人心。」鄧名一直致力於給英國和荷蘭的關係火上澆油,現在沒有鄭成功,所以鄧名打算仿效前世日本的戰略,先化妝成荷蘭的朋友,做做軍火買賣,更廣泛地參与到荷蘭的貿易網路中去,順便再購買些荷蘭的船隻、聘請些造船工程師來幫助荷蘭解決軍費問題——等英國人繼續挑戰,鄧名手裡的船隻也準備得差不多后,就可以學日本的下一步戰略了。
「因為我們的農民是帶著鋤頭和鐮刀出海的,他們只帶了農具。而紅夷除了農具以外,還帶著槍!」現在湖州人對步槍有了很深刻的印象,這些年輕人因為親眼看到了浙江總督衙門的欺軟怕硬,所以對川軍的小冊子上的道理也深為贊同:「我們的農民不但沒有帶槍,而且還心虛,覺得自己是客人,是去主人家裡做客,討一口飯吃,就逆來順受;而其實這些荒地都是老天爺的,誰開墾了就是誰的。」一個浙江士人揮舞著川軍發給他的小冊子叫道:「這書上說的好,凡是那些自己不幹活,專門殺人、搶劫的土人其實和豺狼一樣,他們只要敢在漢人的籬笆外打轉,我們怎麼對付狼,就應該怎麼樣對付他們。」
想起李嗣業的城府、為人處世的經驗,鞏焴微微點頭:「確實遠遠沒法和晉王相比。」
「不錯,但晉王是我們自己的人,而張長庚不是。」鄧名承認鞏焴說得很對,到時候不但四川不能分享湖廣的稅收,而且在商業上恐怕也不能獲得那麼多利益了。
「好吧,不知道幾年之後你還能不能這麼想。」鞏焴顯得對鄧名不是很有信心,不過他也希望闖營的人都能有一個善終,所以自然不能勸鄧名去和李定國耍心眼:「那麼驅逐韃虜之後呢?你有沒有想過那個時候該怎麼辦?」
「因為延平郡王失去了對台灣海峽的控制。」鄧名的回答卻和陳佐才想得完全不一樣:「現在不但我們,就是荷蘭人也重新大量出現在了日本,他們很多人沒有向延平郡王納過稅,所以還能和我們的商人競爭,導致我們的利潤下降了。而這種情況在國姓爺出兵台灣后,本來已經消失不見了,荷蘭人要不想承擔重稅,就要退出和日本的直接交易。所以延平郡王養不起軍隊了,他不得不收重稅來保證軍需。」
「陳祭酒別來無恙?」鄧名看著陳佐才那頜下越來越長的鬍鬚,覺得說不定再過兩年陳老宗師就要動把鬍鬚染成花白、甚至雪白的念頭了。
因此在這些浙江年輕士人西進的時候,鄧名就派出了軍人全程陪同,向他們介紹明軍多年來的征戰,還給每個士人都提供了緊身戰鬥服和短劍。這些導遊更向留學生們保證,等他們到了四川后,軍校會發給他們軍裝,讓他們接受和四川常備軍士官一模一樣的軍事訓練。
金聖嘆等人乘船沿著長江一路上行,九月來到了岳州城前,這是清軍與夔東軍控制區的分界線,經過這裏后就進入明軍的管轄範圍。
「國公怎麼這麼晚才回都府?」陳佐才知道鄧名回四川至少兩個月,但一直呆在敘州那邊,兩天前才剛剛返回成都——還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凱旋儀式。現在書院已經開了一個體育系,系主任當然就是帝國議員格日勒圖教授,系裡面有一半的老師都是格日勒圖主任的蒙古老鄉、前禁衛軍同袍,其他的也基本都是退伍軍人。凱旋儀式那天,格日勒圖作為議員不好意思去湊熱鬧,可全系的老師都跟著一起去搶錢去了;這些體育老師的收穫還蠻不錯的,昨天在系裡大笑打嚷,互相吹噓著自己的收穫,陳祭酒的辦公室雖然距離很遠都聽得一清二楚。
「鞏尚書這還不清楚么?凡是曾經和滿清打仗的就是自己人。」到了這個時代這麼久,鄧名也見識到了不少漢族內部的愚昧習俗了,但儘管如此,也要比滿清的包衣制度文明得多;而大明雖然對待底層百姓也很殘酷,但至少對待讀書人還算尊重,而滿清是視所有漢人為奴才。
寒暄過後,鄧名就說起來意,雖然陳佐才從來都不公開贊同鄧名的帝國學說,不過在協助官府宣傳上,書院還是相當配合的。早在好幾年前,熊蘭拿出那套不停出去搶奪人口才能維持四川經濟高速發展的理論后沒多久,陳佐才就把它定為學生要在書院學習思考的課程之一。
和這幫浙北人接觸了幾天後,不少吳縣的年輕人也去找父輩嚷嚷,比如金聖嘆的兒子就突然改變了志向,不打算跟父親去敘州教孩子念書了,而是嚷嚷著要跟浙北人去成都讀軍校:「孩兒也是七尺男兒,要當保衛者,不當需要被保衛的。反正有弟弟們在,父親、母親大人也不愁膝下無人。」
而且只要完成海外擴張,有錢、有土地,鄧名覺得國內的矛盾也更容易解決,大伙兒誰也吃不了虧,自然能和和氣氣地說話。不過這個就沒有必要和鞏焴解釋了,別說這個老夫子,就是鄧名的手下,此時也未必能普遍接受先攘外后安內的思路:「驅逐韃虜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至少也得再有十年,四川書院才能教育出足夠多的學生。」
「張長庚手裡的湖廣,雖然和在你手中不一樣,但也相當於你與他分享,嗯,差不多三成歸你,七成歸張長庚吧。」鞏焴計算了一下鄧名能從湖廣得到的利益,他不太清楚商業的利潤到底該怎麼算,只能大概地估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