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百舸爭流
第0815章 故事之中的故事,筆給你你來寫
當那些真正有能力,來到黑海盡頭,看到這片天幕之後,他們會做什麼?
茫茫黑海,便已經是眾生最終的歸宿,他們會化入此地,所有的一切,都會融入到其中,再也沒有了自己。
未知,也比一眼望到盡頭要好。
是啊,他很高興,終於有人來跟他爭一爭的,而且看樣子,似乎還是一個人族。
跌落黑海之中,被那些永世都無法解脫的死靈,拉入還海中,哪怕被海中出現的巨大怪譎吞噬,也未必能得來解脫。
書籍上,依然有工整的字跡自行浮現,描寫著以秦陽為主角的故事。
然後,事情還沒發生,新的文字便出現了。
逆流而上,爬上去。
而真實的天幕上,載著秦陽的孤舟,一路逆行而上,速度很快,遠超其他死靈。
殺了人沒超度就算了,還不逼逼兩句?
「一切安穩,秦陽原以為終於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哪想新的變化出現了……」
這帥的掉渣的帥哥的書中,自行浮現出鮮血書寫的文字,文字的內容,便是當下的畫面。
「秦陽……」
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黑海里,每個死靈的結局,都已經註定了。
算是補全一下之前缺失的部分,他挺想知道,秦陽的能力是從哪來的。
這個叫秦陽的,故事非常好,可是也僅此而已了,他生前的能力很多,但沒想到,依然如此不堪一擊,其實跟其他死靈,並沒有什麼區別。
要麼就是過去之後,回到了人世間。
他在等一個人,等一個可以與他爭流的人,因為之前每一次前進,都是爭來的,每一步前進,都是踏著別的死靈的骸骨。
可是他一直無法跨越過去,那一步如同天塹,永遠無法跨過。
似乎只差一點點,他就能從天幕上一躍而起,徹底登上上一層,去往那未知的地方,徹底離開這片只有消亡的死亡低階。
不過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然長眠,還是干正事吧,先徹底解決了後顧之憂,完成了小本本上的待辦事項,有的是時間慢慢休息。
未知起碼也可能會有不一樣,不一樣就是 希望。
地中海死魚眼,努力睜大了眼睛,看著書本上新出現的字跡。
然而,他看著浮現出的字跡,一雙死魚眼,慢慢的睜開,忽然一個激靈,來了精神。
就像是……
前面的故事,完全是以他的記憶為核心。
噢,他已經忘記了,他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他只記得自己有一個身份,叫做小說家。
他的死魚眼裡,慢慢的泛起一絲情緒,他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這個叫做高興。
挨了一發沉默。
他以為來了一個很特別的死靈,足夠成為他踏板的死靈。
終於再也壓制不住了。
「夠了!你贏了!」
他讓秦陽在故事的故事之中跳出來,但是這件事本身,卻還是故事。
這片恍若天幕的水幕上,數不清楚的死靈,人族數量也眾多,但是所佔的比例並沒有那麼高。
他的身形,慢慢的縮小,如同躍入一個世界,投向了那本書。
秦陽揉著腦袋,運轉思字訣,消耗大量的力量,將他已經忽略,出現破綻的地方,重新挑出來整合起來。
眨眼間,他跟瘋了似的,將一頁頁書籍撕下來,所有屬於秦陽的部分,全部撕下來!
再要麼,就是真正的死後的世界,說不定還能見到一些老熟人。
然而,當他寫出來這幾個大字之後,新的字跡又出現了。
「嘿,沒想到,死了之後,竟然還能再次曬到太陽,這感覺可太真實了。
眨眼間,秦陽的意識一陣模糊,再次睜開眼睛,他出現在了黃泉魔宗。
當字跡到了這裏的時候,黑色的字跡,慢慢變成了紅色,像是用鮮血來書寫的一般。
小說家喘著粗氣,眼睛里滿是血絲,他忍不住了,哀嚎一聲。
他完全無法忍受,他筆下的故事,變成那副鬼樣子,硬生生的從故事變成了二十多年的日記,每天還都是一樣。
然後再找到復活的辦法,亦或者,在死後的世界,過的太爽了,不想回去了,那就等著自己在意的人下來。
所有屬於他的記憶,在短暫的割裂之後,再次回 歸。
但依然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噬心蠱可能還有未知的影響,竟然有些失神了……」
但他沒有注意到,雙目無神的秦陽,在跳入書本的時候,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
一切,也都跟他記憶之中一樣,只不過這一次,時間更前,秦陽更弱而已。
他當場折斷了手中大筆,將筆狠狠的摔在書本上。
小說家耷拉著死魚眼,沒了精氣神般,繼續獃獃的坐在那裡。
那才是真正的消失,比死亡更徹底的,消亡,什麼都沒有了。
哪怕他們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上面有什麼。
然後,當他一路順著天幕,逆行而上,他看到天幕的最頂端,一個劍眉星目,一臉憂鬱氣質的帥哥,盤坐在一本巨大的書上,支著腦袋,靜靜的看著他。
秦陽揉了揉腦袋,總覺得最近是不是睡多了,總有些昏昏沉沉,人也有些萎靡。
死魚眼地中海,來了精神,好像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靜靜的看著書上的字跡,同步看更新。
字跡唰唰唰的浮現。
但這一次,秦陽失神的時間越來越多,他總會生出一種疑惑。
再看看對面的地中海死魚眼,秦陽不禁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
當有朝一日,他們在世間的痕迹消失,再也沒有人會提起他們的名字。
小說家已經沒有心跳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他的頭頂開始冒煙,身上的死氣化作狼煙,直衝天際。
唰唰唰的幾年時間過去了。
說明,那些故事,九成九的書寫人,都是他這個故事主角,之有沒有發生的事,才是小說家自行補上的。
……
一雙死魚眼,都快要瞪出眼眶了,手指指著唰唰唰浮現的故事,全身顫抖。
秦陽美滋滋吃著便宜的靈果,樂呵呵的跟隔壁的雞賊掌柜打招呼,貪婪的享受著這一切。
尤其是最後,被一擊砍死,這個結果太粗糙了,都沒嘴炮兩句,也沒感慨兩句。
……
就在這一會兒的功夫,書籍上的字跡,流轉過去的時間,已經有二十年了。
他揉了揉腦袋,良久之後,才喃喃自語 。
他補的這個結尾可真是太不符合他性子了。
一切都仿若重新走了一遍,沿著秦陽的記憶,一件事一件事的出現。
反而可能會在怪譎的腹中,遭受不知多久的折磨,求超脫此地不得,求解脫亦不能。
他還要繼續等下去了,等著下一個,有資格成為主角的死靈出現,只是到了那天,不知道,他會不會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他的額頭,青筋畢露,表情愈發的猙獰,跟瘋了似的,在腦門上抓出幾道黑痕,本就不多的頭髮,被抓掉了一大半。
「這……這……」
再次來到黑海,乘坐孤舟,一路來到黑海的盡頭,在這裏,他與無數其他死靈爭鬥不休,百舸爭流,爭那最後能越過天幕的機會。
那個什麼小說家,當他是瓜皮么。
他的載具是一本書,如今這本書上,開始書寫秦陽的故事。
「秦陽……」
黑色的光刃,衝破了天幕,那個大帥哥的身體,化為齏粉,消失不見,而那本書,也慢慢的幻化成虛影,最後徹底崩碎成煙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他從噬心蠱事件開始,再次走完了行程,再次來到天幕,看到那個支著腦袋,靜靜的看著他的大帥哥時,那種巨大的違和感和似曾相識的感覺。
有一些能力,就像是拾取技能一樣,莫名其妙的出現,仿若天生就會施展。
當生與死,成為一種狀態,而非永遠的失去自我,那在哪又有什麼區別。
秦陽睜開眼睛,看著這片死寂的世界,頭頂上再也沒有太陽。
將其丟回到秦陽的孤舟上。
從噬心蠱事件開始,秦陽成為了故事之中主角的故事的主角……
……
「秦陽曬了半天太陽,回到房間,美滋滋的睡了一覺,起床之後,又曬了個朝陽,參悟了一會兒法門,繼續曬太陽……」
百舸爭流,逆流而上,為的就是從這片天幕里爬出去,爬出這片純粹的死亡地帶。
回過神,秦陽回到了青林城,他坐在自己的店鋪門口,曬著太陽,百無聊賴的等著生意上門。
「小說家開始譜寫故事,秦陽陷入 到新的故事之中,成為了小說家筆下的主角……」
……
「秦陽死了。」
明明都已經察覺到哪不太對勁了,再看到小說家,看到他譜寫故事的能力之後,難道不會去想,他看到的那些,經歷的那些,甚至堪破故事這件事本身,都只是故事?
就像剛才,他無意之中,施展了一個神通,黃泉魔宗的一個弟子,莫名其妙的不能修行,不能施展秘法,什麼都不能了。
小說家實在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掌中出現一支大筆。
每一個能出現在這裏的死靈,生前都是一方俊傑,亦或者是留下過傳說的人物。
「我都不介意讓你窺視我的人生,你怎麼先撂挑子太監了?你還是不是人?我們商量一下,你讓我再進故事,行不?」
然後,他痛苦的揉著腦袋,一把黑劍,仿若斬碎了界限,腦海中一個個夢境所化的光球炸開。
「秦陽死後來到了沉淪黑海,見到了小說家,再次陷入到故事之中。」
沒有人念叨,無名無跡,還不是什麼大佬的生靈,死後根本沒可能出現在這裏。
字跡如同流水一般的留下去,不,這已經不是流水了,這叫瀑布。
「秦陽曬了半天太陽,參悟了半天法門,還做了一套卷子。」
他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但是慢慢的,他發現,他似乎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掌握了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
秦陽振奮了精神,走出了絕地莊園。
秦陽什麼都沒幹,每天例行的曬太陽,參悟法門,泡茶,偶爾吃一頓飯。
得了,這次應該不是故事了。
他已經在這個位置,待了不知道多久的時間了。
秦陽腳踏孤舟,一路逆行而上,很快就衝到了小說家的位置,他踏著小說家的位置,一躍而起,衝出了天幕,那片逃離沉淪黑海的新世界。
當沒有了希望之後,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了。
所有在這裏的死靈,沒有爬出去的,最後都只有一個結局。
老實說,秦陽對跳出天幕之後,會遇到什麼,並沒有太大期望。
要麼就是跳過去之後就真的死了, 消失了。
這代表著,秦陽是新出現的死靈里,最有資格跟他爭流的人。
地中海死胖子耷拉著死魚眼,看向了下面的秦陽。
那一頁頁紙上,秦陽兩個大字飛出,慢慢的凝聚成秦陽的身形。
「秦陽終於堪破了故事,認清了他陷入到了故事,成為了故事主角的事情,他運轉力量,迸發出了化作死靈之後的最強一擊……」
在故事的最初,應該會有的。
去永夜之地,殺鸑鷟,去大燕,幹掉老皇帝,成為了德帝,去念海,斷嬴帝超脫之路,在魁山,最後一劍,斬滅了嬴帝與自己的生機。
不,這本來就是真實的,我曾經切身感覺到過的。」
一切都如同往常,一切都在按照巨大的慣性,秦陽心底安排的慣性,按照安排好的劇本,繼續前行。
地中海死魚眼咧著嘴笑了起來,但是笑過之後,他卻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小說家失望之餘,最後看了一眼,書籍上新浮現的故事。
「筆給你,你來寫!快,寫死我!」
「秦陽曬了半天太陽,參悟法門,泡了壺茶,睡了。」
於是乎,他看到了,那個大帥哥的書上,正在連載的故事之中,新的血字出現了。
「秦陽參悟法門,吃了頓油潑面,繼續曬太陽。」
小說家氣頭頂冒煙,面容扭曲,他一把抓住折斷的筆,甩給秦陽。
頭頂是地中海,兩眼茫然無神,渾身都透著油膩味的死胖子,緩緩的扭轉腦袋,死魚眼看向了水幕的下半部分。
曾經是人族。
故事什麼變化也沒有,永遠都在重複第一天。
半晌之後,他抬起頭,看著日頭,換了個姿勢,微微耷拉著眼皮,繼續曬太陽。
他在唰唰唰浮現出的字跡最後,親手寫上了幾個大字。
當秦陽的孤舟,來到書本前的時候,秦陽雙目無神,一躍而起,如同要跳出天幕一般,跳向了書本。
自從連自己都超度不了自己,變成這種鬼樣子的時候,秦陽就什麼都看開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認清這一點的,這裏絕大多數的死靈,不管還有沒有自我意識,他們做的其實只是盲目跟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