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第三卷 威瘋典史

第30章 君子之治人也

第三卷 威瘋典史

第30章 君子之治人也

蘇循天在一旁聽了也想拍拍馬屁,憋了半天,開口贊道:「大人與孟縣丞當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孟縣丞也是被葉小天和那班皂隸衙役打壞了,鼻子也受傷,嗅覺不太靈光,聽毛問智這麼一說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混蛋手裡拎的是馬桶,那麼他潑出來的就是……
李雲聰咳嗽一聲,道:「大人要是這麼問可沒意思了啊!您要是還沒想好主意,會和他如此翻臉?」
李雲聰道:「大人,孟縣丞是負責本縣司法的,徐林等人橫死街頭,其餘黨找不到真兇,就遷怒於本縣縣丞,將縣丞大人打成這般模樣,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
蘇循天剛一說話時還有點結巴,但只說了兩個字語氣就順溜下來了:「縣丞大人走進來的時候就已滿身是傷,不止周班頭看見了,卑職也看見了,你們看見沒有?」
蘇循天猛地抓起硯台,狠狠地拍在他的腦門上,孟縣丞兩眼一翻,登時暈了過去。蘇循天彎腰又仔細看看,滿意地點頭道:「嗯,這回就是拍的了!」
……
兩個獄卒一邊說一邊走遠了,孟縣丞更加瘋狂地叫喊起來,叫著叫著,一盆水「嘩」地一下從旁邊潑過來,淋了他一頭一臉。這味道貌似……,孟縣丞舔了舔嘴唇,感覺味道不太對。
許浩然很慷慨地道:「請!」
李雲聰到底是在縣衙六房裡混久了的老油子,年歲又大些,情緒冷靜的快,他的腦筋只是稍稍一轉,就明白了葉小天的意思。
馬輝,你帶幾個人去,把那幾個潑皮逮捕歸案,本縣要以他們幾個為典型,就此揭開本縣打擊豪強無賴、打擊作姦犯科之舉行動的序幕,以使我縣無犬吠之盜,成為路不拾遺的清平世界!」
李雲聰湊到葉小天身邊,低聲道:「大人,孟縣丞總是會醒的啊……」
孟縣丞渾身發抖,指著葉小天道:「胡攪蠻纏!胡攪蠻纏!此事不是你能狡辯得了的,本官馬上就去找縣尊大人,你把本官打成這樣,本官一定要把你拿下,嚴加制裁!」
許浩然等捕快一擁而上,七八隻大腳一通猛踹,然後飛快地向四下散開,驚嘆道:「哇!果然好多腳印!」
孟縣丞愕然道:「八年前就試過?你不是說七年前才入獄?」
如果葉小天當機立斷,選擇馬上溜走,眼下這個局面又該如何收拾?好在葉小天和孟縣丞以及齊木現在斗得如火如荼,這種情況下沒人想動他,這反而保證了他的安全,倒也不急著說出真相。想到這裏,李雲聰便沉住了氣。
「你們……你們……」
馬輝恭聲道:「是!」馬上一擺手,領著幾個捕快便離開了。
周班頭撿起葉小天的拐,遞到他手邊,葉小天接過來,「篤篤篤」地走到籤押房中間,環顧四周的捕快與皂隸,望著他們那一雙雙信任支持的目光,笑了笑道:「縣丞大人被人毆打至重傷,這事兒,是誰乾的呢?」
……
葉小天深深地望了他們兩個一眼,向他們輕輕點點頭,得到了葉小天的認可,兩人立即挺起了胸膛。蘇循天心懷激蕩,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廢物,他也是有用的人,也可以被人尊重。李雲聰卻有一種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感覺,渾身涌動著一種少年人的熱血,澎湃著他的身心。
李雲聰揮起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打得孟縣丞一連退了幾步。李雲聰道:「你看,這不烏青一片么!」
葉小天眼珠轉了轉,黠笑道:「其實呢,縣丞大人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他想陰我,我還正想黑他呢。」
另一個獄卒嘆口氣道:「誰知道呢,天有不測風雲吶。哎,你離牢門遠點兒,有些瘋子是會咬人的。」
眾捕快這才反應過來,立即七嘴八舌地應和,道:「不錯!就是徐林、祥哥兒一群人的餘黨,那些地痞無賴真是太猖狂了!」
「這誰說的准呢,安全第一。」
孟縣丞扭頭一看,就見隔壁牢房裡有一個大漢,大概是嫌牢里悶熱,衣服都脫光了,赤條條地站在那兒,手裡拎著一隻木桶,瞪著牛眼沖他大吼:「你噶哈呢?爺爺俺睡得正香,被你這廝大呼小叫的給吵醒了,你有病啊!瞧你那熊色,還裝瘋吶?俺毛問智在這都關了七年了,還沒見過你這樣的傻鳥,實話對你說吧,你就是裝瘋也出不去的,這一招爺爺俺八年前就試過了!」
葉小天想了想道:「成!那就你去辦吧。」
望著葉小天的背影,李雲聰的眼神有些複雜,他知道葉小天是假典史,自然也知道葫縣官員們本來的打算,他很想對葉小天吐露實情,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他不知道葉小天一旦知道整個葫縣全體官員聯手給他挖了個坑,正等著埋了他,會有什麼反應。
李雲聰和蘇循天互相看了看,蘇循天便主動請纓道:「大人,這事我拿手!」
「啊!這一定是做夢!」
那幾個皂隸向許浩然拱拱手,興高采烈地衝上去,孟縣丞剛要爬起來,就被他們按住,蒙頭卷臉又是一通打,蘇循天道:「看,這麼多大小不一的腳印,果然不是典史大人的手筆。縣丞大人一定是被人打糊塗了,所以才胡言亂語!」
李雲聰本來還擔心蘇循天不靠譜,不過轉念又一想,蘇循天是縣太爺的小舅子,由他去搜羅孟縣丞的黑材料,縣太爺就不好質疑了,而且這也能給其他人一個縣太爺站在艾典史一邊的訊號。
眾胥吏、衙役、皂隸、捕快們突然清醒過來,紛紛應和起來。他們的聲音一開始還有些七嘴八舌的嘈雜,漸漸就匯成了整齊劃一的一個聲音:「我們為典史大人作證!」
「孟縣丞是傻了,不是瘋了。」
李雲聰一向只損人的,聽了這話難得地讚美了一次,拊掌嘆道:「君子之治人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大人此舉大善,大善!」
孟縣丞立即彎下腰狂嘔起來……
葉小天道:「本官剛剛上任時就說過,要嚴厲整頓本縣治安,不想這些人竟然置若罔聞,變本加厲地製造是非,現在竟然連本縣縣丞都肆意毆打,其猖狂可見一斑。
「什麼?」
葉小天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只是沒想到他比我下手還快,既然如此,咱們也該兵貴神速了?」
孟縣丞只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大,憤怒地反問道:「本官的顴骨什麼時候烏青了?」
孟縣丞趴在地上,顫聲道:「你……你竟敢顛倒黑白?我頭上這傷……分明是……是被他的拐杖抽的!」
捕快、皂隸們的此番舉動,絕非出於葉小天的授意,尤其是蘇循天和李雲聰這兩個人,一個是世人眼中永遠也扶不起的阿斗,一個沒有出息的紈絝子弟。另一個是前途黯淡、性情偏激、刁鑽刻薄的油滑老吏。他們能站在葉小天一邊同齊木斗,就已難能可貴,他們還能堅決地站在葉小天一邊和本縣的縣丞大人為敵,這份勇氣和決心就更加不一般了。
孟縣丞正要伸手掐一把大腿,李雲聰探過頭來,端詳著他道:「縣丞大人剛剛進來的時候,喏喏喏,就這兒……」
雖然說這位縣太爺是個擺設,可他畢竟是朝廷任命的本縣正印,這桿大旗多少還是有點用處的,起碼艾典史討伐自己的頂頭上司算是出師有名了。於是,李雲聰點了點頭,退到了一邊。
毛問智說著,就把桶一扔,躺回稻草堆里,道:「今兒虧得俺還沒大解,要不潑在你頭上的就是一坨黃金啦!」
馬輝突然也大聲道:「不錯!典史大人後腰這兒還有幾個泥腳印呢,你們看!」說著馬輝就凌空飛起一腳,踹在孟縣丞的屁股上,踹得孟縣丞「哎呀」一聲飛了出去,摔了一個狗吃屎。
葉小天也壓低了聲音,道:「計將安出?」
幾個早已忍孟縣丞很久的皂隸突然衝上來,摩拳擦掌地對許浩然道:「我們可以補幾腳嗎?」
「他是假的!他不是典史,他不叫艾楓,艾楓早就死了,他叫葉小天,他是假典史!」
其中李雲聰的表現尤其出乎葉小天的意料,李雲聰是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如果葉小天是真典史,李雲聰站在一個職位雖然低一些但是很強勢的官員一邊,也未必會吃虧。可是他選擇站在一個早晚必定離職他去的冒牌貨一邊,去得罪一個本縣官場上的地頭蛇,那就絕不可能是出於利益方面的衡量,純粹是葉小天的表現燃起了他心中的血性。
「看見了!我們也看見了,典史大人沒有動手!」
李雲聰指著孟縣丞的臉,認真地說:「縣丞大人顴骨這兒一片烏青,一看就是拳腳所傷,而典史大人現在連走路都不方便,怎麼可能動拳動腳的打傷縣丞大人你呢?」
「對!對啊!」
眾捕快正在熱血沸騰的當口,聽了這話不由面面相覷,方才在孟縣丞面前他們當然要堅決否認是艾典史發飆,可現在……典史大人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毛問智哈哈大笑起來:「你這賊廝鳥原來還是一隻笨傻鳥,爺爺就不能先越獄,然後再入獄嗎?哦……,你這是跟俺裝傻啊,俺實話給你說,裝瘋沒用,裝傻更沒用,俺從小就會裝傻,可就沒一次能瞞得過去的,還是老被俺爹娘揍。你老實點啊,沙棱兒滾一邊兒蹲著去,要不俺削你。」
一個獄卒同情地看了看孟縣丞,對另一個獄卒道:「縣丞不是真叫人打壞腦子了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周班頭突然跨出一步,大聲道:「縣丞大人,卑職為典史大人作證,典史大人可沒對你動過手。你剛剛走進來的時候就已滿身是傷,並非典史大人所傷。」
孟縣丞驚恐地看著這些一本正經的胥吏捕快,突然有種正在做夢的感覺。他真的希望這是一場夢,一場很快就會醒來的噩夢。
孟縣丞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關進大牢,他沒想到葉小天竟然這麼瘋狂,竟敢把他這樣的一位朝廷命官,把自己的頂頭上司關進大牢,這種情況下他再也顧及不了那個秘密可能造成的影響,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