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得意金陵
第39章 設計
葉小天回到住處，大馬金刀地往官帽椅上一坐，太陽妹妹馬上乖巧地遞上一盞茶，向他討好地甜甜一笑。葉小天接過茶，又冷哼一聲，展凝兒耷拉著腦袋，吃吃地道：「對不住啦，我以為……我以為你……」
葉小天突然把衣服往臂上一搭，伸手就去抓展凝兒的手，道：「快讓我看看，流了這麼多血，還不紮成篩子了。」
顧三爺笑道：「不錯！只消拿住他的一個把柄，這容易得很，我那老友只需略施小計，就能讓他入彀，到時候有的是人想踩他，也許咱們都不用出手，就能眼看他被人排擠的欲仙欲死了。」
念頭剛剛轉過，就見葉小天哈哈大笑地從屋子裡逃出來，身上穿著一件滿是紅掌印的袍子，一條袖子長、一條袖子短，因為領口過於寬鬆，穿在身上袒露出半條臂膀，鬆鬆垮垮的彷彿一件胡人服裝。
三人一起走進院子，剛進院門兒，就聽屋裡傳出展凝兒殺氣騰騰的一句話：「葉小天，你快給我脫了！」
葉小天怔了半晌，臉上的神色漸漸平和下來，目光閃動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房門吱呀一聲又開了，葉小天趕緊坐回去端起茶杯。
展凝兒走到他身邊，道：「是啊，我……替你做了件袍子。」
太陽妹妹見了，忙也隨她一起過去。
展凝兒道：「向你賠禮道歉的禮物嘍，這可是人家一針一線為你做的，從年前就開始做了，現在才做好，你看看合不合身。」
葉小天長長地嘆了口氣，語氣心長地
「就不！」
葉小天瞪眼道：「你以為我什麼？凝兒啊！我現在是官場中人，當官是那麼容易的？能結交的人，那是一定要結交的，每個人的喜好不同，要投其所好，才能讓他為我所用，幸虧你們今天沒把如意樓鬧得天翻地覆，這要是跟當初你在蟾宮苑裡似的大打一通，我真是……」
李玄成看了看兩封信，率先打開了吏部的回信，顧三爺站在一邊，雖不知道他看的什麼，但是從那信封卻能看出他首先打開的並不是太后的信。
葉小天放下茶杯，慶幸地站起來，突然又是一怔：「不對啊，我幹嘛一聽說她們來，便嚇得手軟腳軟，我心虛什麼，她們又不是我的什麼人。」
太陽妹妹也想著要補償葉小天一番，及至從葉小天房中逃出來，便去廚下把煨好的補湯盛了一碗給他送過來，走到院門口正好看見華雲飛和毛問智回來，二人見太陽妹妹端著一碗湯，便道：「哚妮，可是大哥回來了么？」
緊接著是葉小天堅貞不屈的聲音：「我不！」
葉小天拿過衣服，看到上面一個個的血手印，臉上不禁露出感動的神色，深情地凝視著展凝兒，低聲道：「凝兒！」
顧三爺心道：「這就是皇親國戚了，若是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能得到太後娘娘的親筆書信，豈有不馬上打開看個究竟的道理，也就只有這位國舅，太后最
「你脫不脫？」
葉小天看到袍子上的斑斑血跡，不禁嚇了一跳，驚訝地道：「你還會做衣服？這……這是什麼？」
葉小天咳嗽一聲，無奈地揉了揉鼻子，又往她手上瞄了一眼，道：「這是什麼？」
神仙術虛無縹緲，窮其一生也未必有所成就，李國丈和李太后哪捨得他年紀輕輕就束髮出家，是以百般勸阻，但李國舅向道之心卻不曾稍減。只是這次李太后又哪想得到，她那胞弟出家的念頭竟然變了成家的念頭。
太陽妹妹甜甜一笑，道：「是呀。」
太陽妹妹吃吃地道：「小……小天哥……」
凝兒紅著臉，支吾地道：「我……我錯了。」
葉小天呷了口茶，慢慢地咽下肚去，聽到房門一關，不由吐了吐舌頭，心有餘悸地道：「好懸，總算過關了。」
鎮遠侯府里，顧三爺把兩封信交到李玄成手上。兩封信，一封是京城吏部某位大員的回信，另一封則是太後娘娘親自所書，是以顧三爺畢恭畢敬。
葉小天嘆了口氣，道：「算了，你們出去吧，我一個人靜靜，想想晚上等他們回來該怎麼說。」
展凝兒從屏風後面轉過來，手裡托著一件東西，葉小天揚起眼皮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還有什麼事啊。」
凝兒結結巴巴地道：「好！你……你不要生氣了。」
兩個人相對大笑起來。
顧三爺笑道：「國舅，天官府固然風光，可是能從小小葫縣一步登天進了天官府，在外人眼中，他又
李玄成怔了怔，道：「吏部？那可是天官府啊，他從葫縣調到金陵，已然是得了極大的便宜，再調到吏部，豈不是一步登天？」
顧三爺喜上眉梢，道：「這麼說，那葉小天被留在金陵了？」
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凝兒也就放得開了，俏巧地白了他一眼，道：「好啦，你裝什麼蒜呢，人家在哚妮面前可是給足了你面子，不就是誤會了你么，你還沒完沒了。」
顧三爺在一邊察言觀色，小心地問道：「國舅，吏部有消息了？」
李玄成道：「不錯，尚書大人很給面子，答應把他平調到金陵來，至於具體的任命，可由本國舅與南京吏部商議。顧三爺，接下來的事，我可全靠你了。從葫縣那等窮鄉僻壤，平調到金陵任職，於他而言，已然不啻于高陞三級了，我要讓他……樂極生悲！」
兩人走馬燈一般繞著太陽妹妹打轉，太陽妹妹捧著碗，站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慌張地道：「你們一邊玩去，不要碰我，哎呀！都把人家弄濕了……」
笑了半晌，顧三爺才道：「國舅爺，太後娘娘的親筆信，你還沒看呢。」
華雲飛和毛問智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地道：「啊！我忽然想起還有件事情，我先走了。」二人說罷返身就走，太陽妹妹端著補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中只想：「凝兒姐姐怎
李玄成心道：「我又不是為了整治葉小天泄憤，最重要的是，徹底把他打翻在地，以便擄獲那瑩瑩仙子的芳心，我回京去，這事你也能幫得了忙？」便陰沉沉地道：「不急，我要親眼看著他倒下去！」
從此李國丈對道教篤信不疑，他的皇后女兒和三個兒子受他影響，也都對道教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其中以這個最小的兒子三國舅最為痴迷。可別人通道未必出家，李國舅生性恬淡，對富貴榮華都不迷戀，卻想著出家修道，練成神仙術。
李玄成想了想，微笑道：「好，你既有把握，那就把他安排到吏部吧，毫無根基的一個小子，一步登天進了最熱門的吏部，必然招人嫌恨，只消被人拿住他的把柄，那時候想落井下石的人定然不少。」
李玄成這才想起還有胞姐的書信沒看，連忙打開，只瞧了幾眼，便蹙起了眉頭。
展凝兒雙手托著衣服，羞赧地低下頭道：「人家還是頭一回擺弄針線，不夠熟練，所以……針總是扎手。」
李家人全都通道，包括李國舅的父親李國丈和胞姐李太后。當年國丈李偉還在幼年的時候，曾有遊方道人為他看相，說他來日定當大富大貴，位極人臣。到後來，他的女兒竟然成了皇后，果然應驗了那道士的話。
其實李太后寫信催弟弟還京，倒不是擔心他在外面照顧不好自己，堂堂國舅，走到哪兒會缺了伺候的人？太后催他還京，卻是擔心他在外
「小……小天哥……」這句稱呼，對瑩瑩和哚妮來說是一句很容易出口的話，但是對展凝兒來說卻是無比艱難，但現在她終於說出口了，一句話出口，頰上竟然有些發燙。
……
……
院門外，華雲飛和毛問智再度面面相覷，毛問智遲疑地道：「兄弟，俺們這麼聽大哥的床角兒不太好吧，要不要……再躲遠些？」
李玄成打開吏部那封回信仔細看了一遍，不由露出了笑意。
葉小天繞著太陽妹妹轉起了圈子，笑道：「不脫不脫，就是不脫，哎喲，你別撕我衣服。」
顧三爺賠笑道：「太后與國舅姐弟情深，自然不捨得國舅遠離，那……國舅要不要啟程還京啊？您放心，葉小天那事兒，包在我身上。」
展凝兒急忙把雙手背到身後，忸怩地道：「不用啦，你快試試合不合身。」
李玄成沉吟了一下，道：「沒什麼，我遊歷在外，太后不甚放心，來信問我在金陵情形如何，催我早日還京。」
顧三爺心頭一緊，忙道：「國舅爺，怎麼了？」
葉小天放下茶杯，站起來道：「是件衣服？」
李玄成點點頭，矜持地道：「嗯！只是關乎一個小小典史的任命，他們又怎麼會不給我這個面子。」
顧三爺道：「國舅放心，只要他留在金陵，似他這般螻蟻似的小人物，我就有的是辦法擺布他，嘿嘿！國舅，你看咱們就與吏部商議，讓他留在吏部任職，如何？」
展大小姐從屋裡追出來，氣急敗壞地吼道：「葉小天，你馬上給我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