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驢推官
第30章 分歧
于俊亭眉頭一蹙，道：「依法嚴懲？何謂依法嚴懲？他可是土舍之子！」
想通了這一點，于俊亭又不禁轉怒為喜，就算他是一頭又倔又犟的蠢驢罷，在南牆上撞得頭破血流也該知道回頭了，到時候葉小天一定會認清現實，就此投靠於她，接受她的庇護。
葉小天微笑道：「下官還年輕，總會有機會讓天子和廟堂諸公注意到我的！」
于俊亭微微頷首道：「罰金代罪？也好。」
于俊亭所許諾的人也是一位土司，對她的幫助顯然要高於葉小天，再者說她已經答應了人家，又怎能出爾反爾，是以葉小天所求的六品官位，於她而言竟成了不可能給予的條件。
葉小天嘆了口氣，道：「這些下官都不稀罕，下官只想要一個六品官位。」
于俊亭罵完了轉念又一想，葉小天如果真想嚴懲張土舍之子，必定得罪張家。張家現在縱然被她擺了一道，卻也依舊是銅仁府的一個龐然大物，絕非葉小天這樣的人物可以蓄意挑釁的。
葉小天輕輕一拍額頭，道：「下官險些忘了，不知監州大人對此案有何建議？」
于俊亭乜著他道：「你以為張鐸奈何不了我，便是一隻沒牙的老虎？你想為難他，小心被他啃得碴都不剩。」
于俊亭妖異地挑了挑秀美的眉，嫣然道：「你是聰明人，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就應該點到即止，如果說得太直白，那就沒意思了。」
葉小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監州大人出身土司家族，自然不會明白！」
于俊亭臉色一沉，道：「你可知道，如
于俊亭冷笑道：「你以為朝廷會為了你這麼一個不知所謂的小官，得罪以我為首的銅仁土司們？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葉小天一字一句道：「自然是依法處治！」
于俊亭怒不可遏地道：「這算什麼狗屁的意義？你怎麼像條蠢驢似的，如此執迷不悟？」
于俊亭想了想，蹙起眉頭道：「財帛、土地，這些本官都可以給你。如果你對本官忠心耿耿，甚至還可以許你一個世襲的大頭人身份，和我於家共享富貴，只要我於家存世一日，你葉家便可安享富貴，如此不好么？」
想到這裏，葉小天興奮地道：「好！那麼……六品官位我可以不要！土地、財帛、世襲的頭人身份我也不要，但是于監州得答應我另外一件事。」
葉小天仰起頭，從她那肥大的官袍下依舊清晰可見的雙峰之間望過去，問道：「監州大人有什麼？」
葉小天道：「監州大人，我本來也不是張氏門下！我是流官，要說我背靠的那棵大樹，就是朝廷。若是下官投到于氏門下，那麼從此就得先於氏而後朝廷。然而於家能給我的，卻又並非我想要的，那時又失去了朝廷的信任，葉某該何去何從？」
葉小天攤了攤手道：「實在遺憾。」
葉小天道：「大人誤會了，下官的意思是，依法嚴懲！」
葉小天眼神微微一閃，問道：「下官如今是七品，若想升為六品官，可否
葉小天搖頭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便是監州大人所贈的女子美艷猶勝凝兒，我也不要。」
葉小天蹙眉道：「下官只是就此案徵詢監州大人的意見，實在不明白監州大人在說什麼。」
于俊亭俏眼一瞪，道：「你不肯投到本官門下，難道還要跟著張家一條道兒走到黑？」
而六品中只有一個正六品，就是于俊亭現在所擔任的通判，另有兩個從六品官，就是戴崇華擔任的同知和御龍擔任的州判。如果她能取張鐸而代之，那麼她就是知府，而張家遜讓了知府之位，也必須把通判之位交換過去。
于俊亭直起腰來，傲然道：「你想要什麼？」
于俊亭哼了一聲，譏諷道：「你倒是個痴情種子。這麼說，除非本官能許你一個六品官位，抑或能替你能向展家求下這門親事，否則你是不會為我所用了？」
于俊亭虎起臉道：「說說你方才所提的那樁案子。」
葉小天聽她這麼一說，再聯想到那個惡少的身份，登時明白于俊亭究竟為何誤會了，他還從沒想過抱別人的大腿，哪怕是曾經面對楊應龍的招攬，今日又怎會投到于俊亭門下。
葉小天說罷，向于俊亭拱了拱手，揚長而去。于俊亭氣結，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跺了跺腳，恨恨地罵道：「蠢驢！真是一頭倔到極致的蠢驢！」
葉小天盯著她道：「我要一個女人，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想到這裏，于俊亭對葉小天道：「這件事的確很為難，我幫不上忙。那展凝兒是赫赫有名的水西三虎之一，性情
葉小天道：「要貶一個流官，只怕于監州力有不逮吧！」
于俊亭見他說得認真，不覺也是一怔，難道我會錯了情？于俊亭的俏臉不覺微微一紅，有些羞惱地道：「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本官很看重你的能力，希望你能投效本官。」
葉小天忽地心中一動，夏瑩瑩那件事于俊亭是幫不上忙，但展凝兒那邊或者可以……，想想那展氏家主為了壯大自己的實力，可以把凝兒嫁給土基家，如果於俊亭成為銅仁之主，身份、勢力還在果基家之上，她肯出面做媒人的話，或有一線可能？
于俊亭小扇一轉，悠然道：「酒色財氣，官祿富貴！」
「慢著！」
于俊亭氣咻咻地道：「你就是判了他們有罪，照樣會被朝廷駁回，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葉小天疑惑地看著于俊亭，道：「監州大人這是什麼意思，下官……不太明白！」
于俊亭好奇起來，道：「你說！」
「或許吧！」葉小天嘆息一聲，道：「監州息怒，既然話不投機，下官告辭就是！」
葉小天搖頭道：「監州大人最好不要答應得太早，因為……她的身份很高貴……」
葉小天道：「當然有意義！縱然我不能處治他們，也不意味著我也認可以一筆罰金就可以贖清他們的罪！」
葉小天道：「就算他有丹書鐵券，免死金牌，也有不赦之罪。強暴是死罪
更何況，罪犯並非一個，而是五個，光是得罪一個張家，就不是葉小天這樣一個沒根基的流官所能抵受的，何況是五個。土司人家享有特權，是朝廷給予整個土司階級的一種「福利」，葉小天無視這一規矩，損害的就不僅僅是張家的顏面，而是整個土司階層的利益，到時候可以想見他這個推官會遭到所有土司家族的抵制，銅仁府還會有他的立足之地？
「依法辦案？我看你是不可理喻！」
葉小天道：「如果法不能維護善良，反而是縱容惡人為惡，那就是惡法！洛家女是個清白好人家的女子，被五個惡少摧殘強暴，生不如死，難道不該為她主持公道？于監州也是女人，難道就沒有一點惻隱之心嗎！」
于俊亭道：「你說的那人既是土舍之子，便享有豁免之權，你打算如何處理？」
戴崇華是她一黨，不可能動，唯有御龍，如果不識相，那麼有可能的話，才可以打他的主意，可即便如此，她也早就把這個可能的官位許諾給他人了。
于俊亭微微一怔，她為了對付張鐸，收買了許多人，有的賄之以利，有的許之以官，張知府本人是五品官，整個銅仁府，除了另有廣威將軍身份的于俊亭比他官階更高，再沒一個五品官了，最高的也才六品。
葉小天暗贊一聲，果然心細如髮，智慧過人，就憑當初在水銀
于俊亭的秀眉微微地顰了起來：這事兒的確很麻煩，葉小天是流官，而且官階不高，對展家來說沒有什麼幫助，把展凝兒嫁給他對展家來說太不划算。不要說展家是石阡府的，就算同屬銅仁府，而且她是銅仁之主，也沒權力干涉展家子女的婚事啊。
于俊亭冷笑道：「你以為現在朝廷就很器重你？就能為你擋風蔽雨？朝廷諸公，知道你是老幾？」
葉小天道：「下官與張家並無仇怨，說起來，張知府對下官還有一份知遇之恩呢，怎麼會有意為難張家。只是下官既是一府推官，主掌刑名，便不能縱容罪犯逍遙法外，禍害無辜，還望通判大人能夠支持下官依法辦案、為民做主！」
于俊亭抓起象牙小扇，指著葉小天的鼻子斥責道：「你要依法辦案，那就該以罰金代罪，這就是朝廷給我等土司人家立下的法！」
于俊亭皺起了眉頭，略略一想，脫口說道：「展凝兒？」
葉小天想了想，委婉地道：「投效監州大人，下官能得到什麼？」
于俊亭的臉色難看起來，道：「做官為得什麼？難道你不明白？本官直接可以給你，何必執著於一個官位，你這是在變相地拒絕本官了？」
于俊亭似乎已經看到葉小天跪在她的面前，一面用力地自掌嘴巴，一面痛哭流涕地向她認錯，乞求她的饒恕與包庇，于俊亭頓時沾沾自喜起來，嘴角露出一絲得意妖魅的笑……
于俊亭微笑起來：「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