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33章 官居六品
三娘子無法質疑這個問題，卻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每個女人一生中總會有一個她最愛的男人，但她是不是一定要嫁給這個男人？很多時候並不是這樣。
朱行書向牢里喚了一聲，又向左右看看。劉敬銀很懂規矩，他進了牢房后又偷偷塞了錠銀子給劉敬銀，劉副牢頭兒現在就站得很遠，除非長了一副順風耳，否則是聽不見他們談話的。
「葉大人……」
況且，朱行書今日要做的事雖然是秉承了皇帝的意志，可它畢竟見不得光，所以朱行書隱瞞了真實身份，用銀錢開路。
瑩瑩聽得似懂非懂，她沒有三娘子一樣的人生經歷，又怎能有她一樣的體悟。
朱行書輕輕抹了抹八字鬍兒，微笑道：「相信皇上是會高抬貴手，從輕發落的。」
她是草原上的女王，她是連大明皇帝都不敢忽視的草原之主。在整個東方，她是僅比大明皇帝略遜一籌的一個強大統治者，但是她做不到像瑩瑩一樣，活得這麼簡單、這麼率真。
她是草原上的霸主，所有的部落都要仰她鼻息，但她要仰大明鼻息，那些臣服於她的強大部落，她也不能為所欲為，憑著她的一己喜惡來對待。
朱行書不想亮出身份來見葉小天，即便他亮出宗室的身份，也進不了刑部大牢的門，大明的宗室皇親，其實並不像民間百姓想象的那麼威風。
夏瑩瑩歪著頭想了想，甜甜地笑起來：「小天哥哥也會一輩子不開心！那麼你說，我若違心地跟了皇帝，究竟是救了他們，還是害了他們？
朱行書被劉敬銀帶進了大牢，王傲揚袖子在桌上一拂，三錠銀元寶又出現在桌子上。葉頭兒早就吩咐過，不管是誰，只要想見他的，就可以放進來。
朱行書道：「葉大人如今身陷囹圄，而朱某此來，是為你指點迷津、救你脫困的，不是朋友，誰肯如此幫你？」
葉小天提著腳鐐之間沉重的鐵鏈，慢慢走到朱行書的面前，眼中依舊有一抹譏諷的意味：「那麼，我要怎麼做，才能向皇上表明我的恭順與忠誠呢，還請鎮國將軍賜教！」
如今他既然被押進刑部大牢，皇帝難逃假公濟私之嫌，這樣的話，皇帝一定會派人與他接觸，進行骯髒的交易。而瑩瑩那邊一旦得了信兒，也會想要見他。
可皇帝……，不要說是皇親宗室了，就算皇帝的親生兒子、親生女兒，未奉詔也見不到他。真有機會見到了，雙方關係生疏得還不及天天與皇帝相見的朝中大臣們，他們怎麼開得了這個口，向日理萬機、九五至尊的皇帝打這種小報告？
除了大明的文官集團習慣性地把宗室當成僅次於宦官的奸臣，對他們一直警惕防範之外，他們的倚仗是皇帝，這也是他們不大能囂張起來的理由。
三娘子聽了很久，直到瑩瑩講完她的故事，三娘子才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她，道：「皇貴妃可不同於普通的宮女，到了這個身份，那就是僅次於皇后的存在，你真不想當？」
瑩瑩用一種比她更
朱行書微微一笑，又是一錠銀子出現在桌上，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就不信這個牢頭兒不動心。
可我要是不情不願地做了皇帝的女人，我的太祖母、我的爺爺、叔爺爺們，我爹爹、我的叔父們，還有我好多好多的哥哥和兄弟們，他們都會不快樂，連家族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們會覺得很羞恥！」
那些擁有黃金家族血脈的部落首領，從來就不甘心真正的臣服於她，一有機會，他們就串聯密謀，想推翻她的統治。但她不能冷麵以對，臉皮一日沒撕破，她就要虛與委蛇。
三娘子道：「唔……對啊！」
三娘子輕輕嘆息了一聲，張開她那雙握過鋼刀、挺過大槍、揚過套馬杆的有力手臂，溫柔地環住了瑩瑩，像一個母親似的，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絲滑的頭髮，輕聲道：「小妹子是天地所鍾的靈物，三姐沾染了太多的世俗氣，同樣是女人，在你面前，卻要自慚形穢，姐姐好羡慕你……」
三娘子輕輕放開瑩瑩，鄭重地點點頭：「成！為了你，我留下！我做你的媒人，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陽光照不到所有的角落，天威亦如是。千百年以來，牢房自然形成了牢里的一套規矩，再重要的犯人，獄卒們也能在他們的職權範圍內靈活掌握。
一個老裁縫道：「姑娘選定了布料就好，不過這珠玉、垂絛、金銀線、霞帔、結綬等，平民和官宦是不同，官宦品級不同也是不同
葉小天翻身坐了起來，眉梢微微一挑：「鎮國將軍？」
王傲揚猶豫了一下，道：「一旦被人發現，王某的差使可就要丟了。」
咆哮聲在牢房內久久回蕩，其他牢房的犯人受了驚動，紛紛站起，向這邊蹺腳張望著，就見朱行書低著頭，滿面羞惱，腳步急促地向外走去。
瑩瑩道：「是皇上的女人？」
葉小天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將軍想聽真話？好！那我就和你說真話，真話只有一個字！」
瑩瑩快樂地笑起來：「我的父兄，我最了解，如果我不肯跟了皇帝，皇帝又很小氣的話，他可能會對我的家族用些不好的法子，讓我們不好過。
三娘子想了想，決定拋開這個問題，又道：「但是，皇帝是個很有權勢的男人，不！他是天底下最有權勢的男人。既然他喜歡了你，如果你不肯做他的女人，會給你的家族帶來很大的隱患。」
三娘子獃獃地看著夏瑩瑩，終於放棄了勸說，她們兩個的思想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她又如何勸說？
朱行書正色道：「葉大人此言差矣，你之所以入獄，是因為犯了王法。皇上公私分明，怎麼會因私廢公，又怎麼會假公濟私？只不過，皇上之所以嚴懲你，是因為你目無王法、目無朝廷、目無君上，如果你能做一些事，讓皇上明白不管你做了什麼，你對皇上都是恭順的、忠誠的，呵呵……」
葉小天譏誚地道：「足下是葉某的朋友嗎？」
夏瑩瑩笑得甜甜的：「他呀？官居六品！」
夏府里，瑩瑩張開雙臂，兩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拿著軟尺正在給她量著身材，在瑩瑩面前還有兩個裁縫模樣的人，手裡捧著上好的湖絲綢緞，供她挑選著款式和顏色。
朱行書把桌上擺著的那錠銀光閃閃的銀錠輕輕推到王傲揚面前：「它，就是你的。」
朱行書大喜，微禿的腦門隨著急點的動作閃閃發光：「一定，一定！」
王傲揚輕輕吁了口氣，衣袖在案上輕輕一拂，好像變戲法兒似的，三錠各重五兩的銀元寶不見了蹤影，王傲揚站起身來，道：「一炷香的時間，一定要準時離開。」
葉小天既然這麼吩咐了，王傲揚當然不會為他設置障礙。但這一看明顯就不是葉頭兒部下的人，有機會刮他的油水，王傲揚也決不會放過，雁過拔毛的絕活，他還是跟葉小天學的呢。
三娘子解釋道：「皇貴妃不是官，勝似官，皇貴妃是……是……」
她是阿拉坦汗的王妃，她根本不想嫁給阿拉坦汗那個粗魯、野蠻、目光短淺、無智無勇的長子黃台吉，但她不但在幾年前嫁給了黃台吉，現在又嫁給了黃台吉的兒子。
朱行書坐在王傲揚對面，笑吟吟地道：「王頭兒若不放心，可以先搜我的身，我可以保證，身上沒有任何夾帶，除了這一張嘴巴。王頭兒只要讓我見見他，只要一炷香的時間……」
瑩瑩更奇怪了：「我為什麼要做皇帝的女人？我只想
哪怕是一個縣裡的稅課大使的遠房親戚，和別人結了怨成了仇，都可以去找那稅課大使嘮一嘮，只要有了機會，那稅課大使就會幫你出氣。
她活得很辛苦、很疲憊，她也想活得簡簡單單，但她不能……
朱行書欣然道：「你說！」
葉小天很清楚，就憑他的所作所為是符合朝廷利益的，正常情況下他就不會有牢獄之災。就算與他有仇的幾個土司家族不斷抗訴，向朝廷施壓，大不了也就是貶他的官，降他的職位。
葉小天冷冷一笑，道：「那麼足下打算如何救我脫困呢，是不是要我把心愛的女人獻給皇上，取悅皇上，皇上就能網開一面了？」
王傲揚搖了搖頭，道：「這位老哥，葉小天可是皇帝下旨拿辦的，容你私自相見，這干連可不輕啊！」
朱行書感覺到他話中嘲弄的意味，不免有些狼狽，氣惱地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葉大人，你明白的，這可是你唯一的機會，如果錯過，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
……
朱行書道：「我會很小心的，而且，我很快就離開。」說著，朱行書又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遞過去，三枚銀元寶，就像三條可愛的元寶船，蕩漾在王牢頭兒的眼中。
葉小天怒視著朱行書，大聲咆哮道：「滾！」
「王頭兒，有勞了。」
夏夫人站在一邊，愁眉緊鎖地看著女兒，可她知道，這個女兒執拗起來九牛拉不回，她根本管不了。
「滾~~~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