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風波惡
第0630章 如此師徒
眾人接了楊帆和高公公，浩浩蕩蕩回了洛陽城，各自約下宴請之期，紛紛散去。真正想見楊帆的人資格都太高，不可能親自出迎，但是楊帆回來，肯定得先見他們，不可能先與狐朋狗友去飲酒作樂。
周矩再問：「薛懷義，你容留許多弟子，整日不講經念佛，專事演武打鬥，可有此事！」
正想著，前邊一個男裝女子姍姍走來。宮裡人能穿男裝的，只有內宮各司的女官，為楊帆引路的小內侍一見那位女官，便長揖下去，很客氣地喚道：「符姐姐！」
那書吏的桌子被薛懷義搶了，一時也來不及再去搬張桌子來，錄不了口供，站在旁邊，滿臉窘然。周矩道：「你在這裏記！」
薛懷義轉過身來，乜著他道：「洒家吃酒去，怎麼？」
徐有功沒有發現他的神色有異，一聽他問，欣然笑道：「吏部楊郎中今日回京，他與你我乃是同道中人，這趟南疆之行，他鏟奸除惡，大展威風，左台一班姦邪都是葬送在他的手裡，大快人心。所以，我想邀徐兄同去迎一迎他。」
楊帆離開麗春台之後，由一個小內侍陪著往宮外走，三步一回頭，左顧右盼的就是不見婉兒蹤跡，楊帆心想：「莫非我回京的消息婉兒還不知道？不應該啊，這消息應該是先傳到她那裡，才報到皇帝跟前才是。」
薛懷義被他一驚堂木拍醒了，翻身坐起，揉揉眼睛，向身邊的弘一問道：「審完了？」
大堂外忽地一聲高喊，堂上一陣騷動，周矩精神一振，便欲喝令薛懷義上堂，他剛把驚堂木拿起來
眾徒弟一起呸了周矩一口，隨著薛懷義大模大樣往外就走，周矩氣得喉中咯咯直響，一張臉紅中發青，兩眼直冒金星，等他緩過一口氣兒來，薛懷義早已不知去向。
「呀，原來是楊郎中！」
周御史望眼欲穿，正焦灼不安的當口，衙門口一陣人喊馬嘶，一群騎馬的和尚疾馳至府前，紛紛跳下馬來，大模大樣就往裡闖。
「威～武～」
武則天的確覺得楊帆是解決南疆之事的最好人選，至少憑他與南疆各部族首領之間的友好關係，在官員任命上，這些地方部族的首領不會太多刁難。再一個，他與世家不和，一定會嚴格壓制世家子弟的人數。
……
……
薛懷義袒胸露腹，大步上堂，睥睨四顧一番，冷哼一聲，就向大堂前書吏所在的書案走去。公案旁邊擺著一張卷耳長几，几上放著文房四寶，一個書吏正在几案后跪坐著，一見薛懷義提著馬鞭向他大步走來，二目圓睜忒也嚇人，趕緊丟下毛筆逃到了一邊。
至於弘六，因為御史台里耽擱了時間，終究遲了一步，等他趕去時，楊帆已經進了城，弘六隻得再往宮城追去。
符清清微笑道：「是啊，待制向聖人告了假，後天要回府省親，需三日方回。待制不在，清清就得代勞，此去正是想問問待制有何吩咐！」
徐有功笑道：「正是！」
周矩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把情緒平靜下來
薛懷義瞪起眼睛道：「聖人讓洒家來聽憑你審問，你現在審也審了，問也問了，洒家對聖人也就算是有交待了，你還待怎樣？」
周矩剛剛緩過氣兒來，一見來人，乃是御史左台的徐有功。御史左台現在人已經不多了，徐有功算是其中一個，而且他雖身在左台，卻專門跟來俊臣一伙人對著干，所以和右台一班御史很合得來。周矩和他就是極談得來的朋友。
「呃？你……」
「呸！」薛懷義一口痰飛出來，吐到他的公案上，噁心得周矩趕緊一躲，舉袖把臉遮住一半。
弘一連忙哈腰道：「是，已經審完了。」
楊帆晉見武則天的過程既簡單又順利，本來他也不願在武則天面前規規矩矩的多待一刻，能早些離開固然好，可是他離開這麼久，很想見見婉兒，偏偏今日無朝，武則天不是在武成殿見他，他沒有機會與婉兒一見。
楊帆笑道：「符姐姐辛苦。」
上官婉兒大權在握，她身邊的親信也就水漲權高，符清清現如今在宮裡就彷彿當初的韋團兒，她所掌管的也基本上就是韋團兒先前所掌管的事情，因此在內宮裡，不但內侍宮娥討好她巴結她，就是許多公主皇妃也對她十分禮遇。
周矩怒視著薛懷義，森然道：「薛懷義，本官查你僭越祠堂職權，擅自為人剃度，可有此事？」
那女官正是上官婉兒身邊的符清清，如今宮裡頭最有勢力的就是上官婉兒，二張雖然受寵，可他們關心的是朝廷里的權力，宮裡
周矩把驚堂木重重一拍，厲喝道：「大胆薛懷義，你僭越職權，擅自剃度，縱容逃稅，不守清規，樁樁大惡，你可知罪？」
這一次，薛懷義連鞭子都懶得搖了，還是弘六很光棍地答道：「不錯！我師父向來疼愛弟子。」
另外像馬橋、楚狂歌等人都是軍隊中的好友，人數尤多，還在前來相迎的文官人數之上。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官員，都是打過交道但是談不上有多深的交情的，可是也不介意來迎上一迎結份交情，哪怕楊帆沒有榮升天官郎中並實際掌握著天官侍郎的職權，也是刑部的實權人物嘛。
因為師傅，周矩把楊帆這個徒弟也恨上了，他恨恨地一甩袖子，推案而去，把徐有功愣在當地，一臉茫然……
周矩額頭青筋亂跳，仔細想了想，又強行壓下了這口氣，薛懷義雖然囂張，現在不妨由他去，誰讓他現在還頂著大將軍和國公爺的大帽子呢，待案子問完，再治他的罪也不遲。想到這裏，周矩扭頭不去看他，只把驚堂木一拍，喝道：「升堂！」
周矩又問：「薛懷義，本官問你，你僭越職權，擅自收了許多徒弟，縱容他們逃漏稅賦徭役，可有此事？」
楊帆自然知道符清清是上官婉兒的心腹，一聽就知道她是特意趕來告訴自己消息的。婉兒果然知道他回來了，連幽會都安排好了。
守門的衙差連忙上前攔阻，弘一當頭就是一鞭子，喝罵道：「右衛輔國大將軍、鄂國公、護國白馬寺方丈懷義大師奉旨辦事
薛懷義呼嚕聲大作，弘六撇嘴道：「廢話！我師父一身本事就在這上面，不演武打鬥較量拳腳還作什麼，念經這事兒連我師父自己都不會，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薛懷義起身道：「既然審完了，那咱們這就走吧，洒家和弘一去『金釵醉』，弘六，你去接了十七，便來赴宴。」
這兩點，都是楊帆已經具備的優勢，不需要武則天囑咐他什麼，他肯定會起到這樣的作用，肯定會這麼去做，如果需要皇帝囑咐，那皇帝也不需要一定是他了，換了誰來，皇帝叮囑一番該如何從事不都行了？
楊帆謙笑道：「符姐姐客氣了，這是往上官待制處去么？」
那衙差一聽來的是京師第一號混人，不由嚇了一跳，哪裡還敢攔他，挨了一鞭子也不敢吭聲，急忙退到一邊。
薛懷義用馬鞭一掃，把那筆墨紙硯都掃到地上，弘六趕緊上前用袖子在桌子上蹭了蹭。薛懷義大馬金刀地坐定，粗聲大氣地道：「聖人叫洒家來見你，聽你問話，洒家如今已經來了，你還不升堂？」
師徒三人商量完了，轉身就往堂下走，周矩又驚又怒，厲喝道：「薛懷義，你往哪裡去？」
楊帆隨著高公公先進宮見駕，今日皇帝不上朝，正在麗春台待著。麗春台現在是張氏兄弟常在的地方，武則天把這裏當成了她最寵的妃子的所在，只要沒有處理政務，就一定在這裏。
周矩氣的臉都白了，指著薛懷義，顫抖道：「你……你敢如此藐視公堂，本官……」
周矩勃然大怒道：「不去！打死都不去
便在此時，有人從後堂繞了出來，探頭一瞧，堂上空空，便現出身形，對周矩笑道：「周兄既未問案，一人在此作甚，這個架勢是要做什麼？」
薛懷義打了個哈欠，把馬鞭搖了搖，弘六會意，連忙踏前一步，挺胸答道：「屬實！」
周矩問道：「吏部楊郎中？就是白馬寺主的那個徒弟？」
「右衛輔國大將軍、鄂國公、護國白馬寺方丈懷義大師到……」
為何定在後天？那自然是因為婉兒知道他剛剛回京，哪怕再是思念，也要先給他留出安頓家室和與上司、朋友會唔飲宴的時間。這個可人的小女子，對情郎一往情深，卻從不痴纏，永遠都是那麼識情知趣。
那書吏連忙答應一聲，站在周矩側邊，扯過一張紙來，拿過周矩的毛筆，潤了潤墨，記下了這句話。
她好象才看見楊帆似的，驚喜地迎上來，對楊帆笑道：「聽說楊郎中榮遷天官府了，恭喜恭喜。」
兩班衙役高喝堂威，薛懷義打個哈欠，乾脆懶洋洋躺下，屈肘為枕，墊著腦袋，擺了個睡羅漢的姿勢，弘一弘六帶著一班師兄弟亂鬨哄地站到了他身後，一時間堂上好象出現了兩位主審、兩撥衙差。
楊帆到了京城，來迎接的官員居然很多，像御史胡元禮、徐有功等人，這都是並肩作戰打下的交情。孫宇軒、嚴瀟君等人，這都是刑部交結的同僚，至於陳東、袁寒等人，則是他的親信下屬了。
見了楊帆，武則天對他南疆之行立下的功勞嘉勉了一番，又把調他去天官府任職的緣由講了講，便讓他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