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縱橫羅馬涅
第七十二章 富格爾家族
奧爾迦拉夫人臉上露出了喜悅神色，她知道自從在那些港口發現了那個自貿區帶來的種種變化之後，格羅根寧一直希望能與這個貢布雷再次見面。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怎麼做，不過我都承認如果這個真的成功，也許就是所羅門都要羡慕擁有這筆財富的人了，所以我還是希望能成功的，」科茨察赫用手輕拍了拍手裡厚厚的文件，然後在和亞歷山大相互致意的時候他也壓低了聲音「不過正因為這樣我覺得你是在異想天開，除非……」
早在幾年前，當薩爾茨堡大主教任性的把兩條蕪菁加到家族徽章上之後，受到了同樣擁有這個家族標誌的另一個古老家族的激烈反對，當大主教經受不住對方的壓力和來自維也納宮廷的暗示，準備委屈撤掉那兩條蕪菁的時候，是富格爾家族的人幫他們度過了難關。
這麼會不知道呢，喬瓦尼·斯福爾扎，佩羅托·卡德隆，還有比利謝利的阿方，只要看看這些人名就會知道，波吉亞家天生就和女婿有仇。
當隨著法國人的到來，因為軟弱投降而被憤怒的民眾趕出佛羅倫薩的美蒂奇家的那些人，沮喪的到處尋求幫助的時候，富格爾家的人幾個兄弟卻正在討論著該如何擴展他們原本就已經蒸蒸日上的家族事業。
「現在整個羅馬的人都知道你劫持了盧克雷齊婭·波吉亞，而且有意思的是，居然還是在她回見那位比利謝利公爵使者的時候，我不知道那位公爵聽到這個消息會是什麼樣子，可我向你保證，如果是我就會立刻上馬從比利謝趕到羅馬，然後找你決鬥。」
看著驚慌失措的盧克雷齊婭，亞歷山大略顯寵溺的輕啄了下她的唇瓣。
這隻從多年後在斐迪南之前發生了齷齪，甚至君臣之間逐漸演變成近乎正面衝突的激烈矛盾，以至斐迪南指使人羅列了十幾款重大罪名，然後徹底奪走權力解除職務之後，這個人卻依舊能安然無恙的享受後半生就可以看出來。
富格爾，這個時代一個傳奇般的家族。
「對，離開羅馬，我的人應該已經做好準備，相信我如果凱撒真的要追上來，他會發現他面對的將是一個噩夢。」
「說的對，我們不讓他們追上來，所以我們現在就離開羅馬回蒙蒂納去，
「離開羅馬？」盧克雷齊婭略顯激動的問。
沒錯，那些對於普通民眾來說無比尊貴的君主國王們，在富格爾家的人眼裡，不過是一群用錢就能讓他們表演的戲子罷了。
科茨察赫忽然發現，不知不覺，這個年輕人和之前冒險帶領軍隊衝進聯軍營地，俘虜了他們所有人的那個年輕騎士已經不同了。
「你可能還沒明白，她是個波吉亞，而不是某個被你看上的鄉村女孩或是哪個貴族的情婦，」科茨察赫指了指樓上「她的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之一，相信我如果你就這麼把她帶走，他會毫不留情的派人追上去把你殺掉的。」
與曾經統治佛羅倫薩的美蒂奇家不同，富格爾家並不主動站出來成為掌握權力的人，他們更喜歡躲在幕後用手裡永遠用不完的黃金去決定那些看似風光無限的大人物的命運。
而如果真的需要，蒙蒂納城堡也許連茅草屋都不算。
亞歷山大玩笑的說著，可看著盧克雷齊婭那略顯緊張又稍帶喜悅的樣子，他忽然覺得似乎這個主意也不錯。
巨額的金錢，龐大的勢力，還有就是能讓這些錢真正被順暢無比的使用流通起來的通道，這些都是讓這個計劃能夠實現缺一不可的條件。
亞歷山大點點頭，他知道這個士兵這是在說明這封信的重要，看著這封信，亞歷山大心裏暗暗琢磨，也許自己等待許久的那件事，應該終於要來了。
現在，這個雖然不長可也不短的名單上又添上了亞歷山大的名字。
科茨察赫並非只是個看似昏庸的老頭，而貢薩洛難道就是個莽撞武夫嗎？
但是即便如此，富格爾家卻始終與權力保持著一種讓別人看了感到疑惑的距離，至少在科茨察赫看來，如果富格爾家想要獲得一個顯赫的身份地位還是沒有問題的，哪怕這個身份也許會讓很多人側目和輕視，但是憑藉著這家人的恐怖財富，完全可以從皇帝那裡討到個稱號。
「那麼你準備把那個女孩怎麼辦？」
亞歷山大點點頭，他知道科茨察赫說的不錯，與同為當今時代最富有家族的美蒂奇家比起來，富
龐大的資金，近乎讓人絕望的天文數字，這不是現在的亞歷山大能解決的問題。
「夫人，你應該感謝我，因為到了明天早晨你會成為這座城市最炙手可熱的人物，我相信很多人一定願意親眼看看這座奠定了一場傳奇愛情的地方是什麼樣子的。」對奧爾迦拉的抱怨，亞歷山大不為所動。
但是富格爾家卻從不提出這樣的要求，而且讓熟悉他們的人始終感到意外的是，即便是在商人當中，這家人看上去也要比其他家族顯得低調得多。
除非這個計劃不會受到奧斯曼人的威脅。
而這一切巨大投資換取來的，是富格爾家在被賦予的種種令人羡慕的商業機會，和眾多旁人無法獲得的優惠與特權。
那將是一筆不論是誰聽了都會為之發愣的數字，甚至蒙蒂納城堡的修建費用和這個數字比起來，不過是一座華麗宮殿與茅草屋的比較。
當亞歷山大說到富格爾家族這個詞的時候，科茨察赫心裏不禁先是一愣，然後湧起「原來是這樣」的感嘆。
或者說，這已經不是一件單純的生意買賣，宮相若有所思的看向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望著奧爾迦拉夫人那張嫵媚的臉看了一會，隨後微微點點頭：「夫人你可以告訴你的主人，如果方便我可以隨時與他見面，我想我們還是有很多地方可以聊聊的。」
身後傳來輕輕腳步聲，亞歷山大轉過身看到了在奧爾迦拉陪伴下站在走廊里的盧克雷齊婭。
似乎察覺到他的分神，貢薩洛站了起來，他很粗暴的用力和亞歷山大擁抱下，然後在他耳邊說：「記住你的許諾，不論是香水還是你說的那個大生意，我不管那是什麼我都要參一腳。」
「我們現在就走。」亞歷山大忽然說。
作為回報，科茨察赫家族在維也納全力支持富格爾成了奧地利大公，也就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馬克西米安的御用商人，當皇帝幾次因為他那糟糕的經濟狀況出現問題而一籌莫展時，是富格爾家的及時支持讓他度過了一個個的難關。
事實上亞歷山大也的確做好了準備，他並不介意如果凱撒真的不依不饒的追上來，就趁機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大舅子。
宮相稍微猶豫然後還是慢慢把那些文件
除非什麼呢？
她知道，亞歷山大與格羅根寧的再次見面，和上次肯定會截然不同。
亞歷山大從不認為一個能被後世稱為「偉大的貢薩洛」的人，會是個只懂得玩弄刀槍的武夫。
迄今為止科茨察赫也不知道富格爾為這件事花了多少錢，總之從那之後科茨察赫家族就成了富格爾家最堅定的盟友之一。
亞歷山大走了過去，他沒有理會其他人，而是把盧克雷齊婭抱進懷裡輕輕吻著她的嘴唇，感覺到懷中微微顫抖的身子，他在盧克雷齊婭耳邊輕輕問到：「你在擔心什麼，是怕我把你送回去嗎？」
奧爾迦拉一直默默的站在一旁看著兩個人，直到亞歷山大向她往去。
看著騎在帕加索斯背上的亞歷山大與並轡而去的盧克雷齊婭的身影消失在街道遠處，奧爾迦拉深深吸了口氣。
「不，我知道，不過你放心，我也知道該怎麼辦。」亞歷山大輕輕捧起盧克雷齊婭的臉頰吻了一下。
「我只需要您幫我把這個計劃交給富格爾家的人就可以了，」約亞歷山大笑了笑「我知道這麼說也許有點狂妄，但是我相信他們會對我的計劃感興趣的，他們之前那麼那麼做，只是因為還沒有哪個機會能讓他們冒那麼大的險而已。」
而讓科茨察赫家徹底倒向富格爾的另一個原因，就是當維也納宮廷傳來皇帝身邊出了個宮相的空缺之後，富格爾家立刻為他們買下了這一職務，正因為這樣，才會有如今站在亞歷山大對面的這位宮相的誕生。
如果沒有記錯，那個格羅根寧來自低地省份，而那些地方的統治者，正是帝國皇帝馬克西米安的兒子，漂亮者菲利普。
當一開始出現這個計劃時，亞歷山大就知道他最終遇到的最大問題就是「資金」。
「這不行！」盧克雷齊婭顯然被亞歷山大的神色嚇到了，她用力抓著他肩膀不住搖頭「我不想看到你們打起來，更不想看到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傷，答應我亞歷山大我們趕緊離開羅馬，不要讓凱撒追上來吧。」
貢薩洛發出聲略顯粗獷的笑聲，他向科茨察赫脫帽行禮，然後利落的轉身離開了奧爾迦拉這座不大卻充滿曖昧與綺麗的房子。
說到這科茨察赫的臉上微微一滯，然後他用很古怪的目
就在不到半個世紀前，很多人都還不知道富格爾這個姓意味著什麼，但是自從一個叫漢斯·富格爾的染料商人漸漸發財，然後把生意越做越大的變成了德意志內地中有影響的財主之後，這個姓氏就成了好運與財富的象徵。
富格爾從不盲目的攙和進任何一派的政治當中，他們只會在那些急於登台表演的權貴里尋找他們認為值得投資的對象，而一旦選中，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在這個人身上砸下令人咋舌的金錢，然後讓這個被他們選中的代理人成為站在前台為他們搖旗吶喊的小嘍啰。
這樣的一筆錢從哪來？
科茨察赫奇怪的看著亞歷山大，只是這顯然不是談論這些東西的時機和地方。
「哦~」
他雖然不是很明白這個計劃究竟能帶來多大的利益，但是只看著那一個個城市的名字，就已經意識到亞歷山大的這個計劃，似乎與以往他說知道的任何生意都不同。
科茨察赫知道富格爾家的底細，是因為作為薩爾茨堡的領主，科茨察赫家族自己就是富格爾金錢魔術的造物。
亞歷山大很想這麼回答，不過沒等他開口，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忽然由遠及近，而後隨著外面的嘈雜聲響，一個阿格里人在貢薩洛衛兵的帶領下走進了房子。
「我想我在羅馬的一切努力都被你破壞了，」奧爾迦拉有些惱火的說「也許明天早晨我就會被趕出羅馬城，難道你不想補償我一下嗎？」
「你是想得到富格爾家的幫助？」科茨察赫不動聲色的把那些資料推回到亞歷山大面前「我不知道你怎麼就認為可以得到他們的重視，要知道你提出來的這個計劃不但有些異想天開甚至充滿了危險，而據我所知，富格爾家從不冒那種不必要險。」
這個位於德意志中部城市的家族，在很短的時間里創造的巨大財富和名聲，是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想象不到的，而這一切對於富格爾家的人來說，卻只是他們人生中最輝煌的事業的一部分。
貢薩洛與科茨察赫，這兩個人任何一個都絕不像他們外表看上去的那樣好對付。
這樣的東西，不是亞歷山大能解決，甚至即便是箬莎以科森察伯爵的身份加入進來也不行。
這個不需要你說，波吉亞家殺女婿
看著分別漸漸遠去的兩支隊伍，亞歷山大輕輕吁了口氣。
所以當亞歷山大說出富格爾這個姓時，科茨察赫先是感到意外，然後才有種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亞歷山大給他們看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意思的想法。
「那我真該感謝上帝我遇上的不是你，」亞歷山大笑了笑，然後他向樓梯口那似乎隱約一閃的影子看了眼「不過我也已經準備好經受一場暴風驟雨了，」說到這他認真看著眼前兩個人「我要帶盧克雷齊婭離開羅馬。」
亞歷山大說這話時目光中閃過一絲凌厲，這讓兩個女人一點都不懷疑他的話是認真的。
亞歷山大並不認為自己那剛剛初見雛形的自貿區能提供這樣的資金，因為這裏面牽扯到將不只是簡單的某座沿海城市碼頭的使用問題，或是幾座港口倉庫或是地盤的租賃，而是整個港口的貿易配額。
在說到富格爾之後就一直聽著的貢薩洛忽然開口，他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色看著亞歷山大。
「不，我只是擔心凱撒會不放過我們，」盧克雷齊婭擔憂的說「你不知道，很多事你不知道的……」
「放心我說過能幫助你解決錢的問題」亞歷山大也壓低聲音「不過到時候我肯定需要你的幫助。」
「大人，」阿格里士兵快步走到亞歷山大面前，把一個封得嚴實的信封遞給了他「是從蒙蒂納來的消息，信使現在正在馬力諾宮，已經累昏過去了。」
「那麼對格羅根寧老爺呢，您也不準備補償他嗎，要知道他對我是抱著很大希望的，」說著，奧爾迦拉又輕輕一笑「而且他對您也抱著很大期望。」
亞歷山大山給科茨察赫兩個人看的，正是他的「自貿區統一計劃」。
而在街上，催馬前進的亞歷山大正向送信的士兵下達命令：「去碼頭。」
而他的老婆，正是作為喬邇·莫迪洛的亞歷山大名義上的表妹，卡斯蒂利亞的胡安娜。
貢薩洛發出了誇張的哄聲，而科茨察赫卻不以為然的微微搖頭。
可是這可能嗎？
那對父子好像就是不想看到自家閨女過上安穩日子，於是至少迄今為止，凡是和盧克雷齊婭牽扯上關係的男人，似乎都沒有什麼好結果。
只是回頭看看樓梯口微微晃動的身影，亞歷山大這一刻忽然覺得有點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