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縱橫羅馬涅
第二百章 見聞：烏利烏旅行記
「摩爾人。」
「你的確是行家。」烏利烏覺得這趟送信的差事讓他實在是見識了不少東西，以至他想著回去之後是不是向老爺請求給他放幾天假。
烏利烏無所謂的點點頭，他知道伯萊里始終對亞歷山大有著莫名其妙的敵意，或許這一切都和伯爵小姐有關，不過烏利烏不想深究這件事。
「是貢布雷讓你來的嗎？」
「的確沒想到，」伯萊里皺了下眉冷冷的看著烏利烏，對亞歷山大的這個僕人他同樣討厭「你來幹什麼？」
先是聽到稀稀索索的聲音，接著烏利烏就看到地上忽然多了一雙穿著小靴子的腳，然後一條裙子垂下來蓋住了腳面。
烏利烏的出現立刻引起了騎兵隊伍的注意，領頭的騎士抬起手臂招呼身後的同伴停下腳步，當仔細看清烏利烏時，為首的騎士發出了一記悶悶的「哼」聲。
烏利烏有點茫然四下看著，直到一個穿著粗布裙子，頭上包著塊手巾的女人站到他的面前。
「宴會要開始了，去吧摩爾人到宴會上自己找點吃的，我看你也是累了，一杯上好的葡萄酒能讓你舒服些。」
烏利烏一愣這才點點頭：「我為老爺給伯爵大人送封信，沒想到看到你……」
老爺自己當時有是怎麼想的呢，烏利烏不想出揣測這種已經沒有意義的事，不過現在納山就在眼前，而且還意外和喬治安妮夫人混到了一起，這就讓摩爾人不能不認真對待了。
「他當然會很高興，」納山用好像烏利烏說了什麼奇怪的話的眼神打量著摩爾人「要知道和我學習總比和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學靠譜的多，更何況我是這方面的行家。」
他愣了愣，最終還是忍耐不住的發出聲驚呼：「伯爵小姐！」
「好了你要給伯爵送信就快點，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納山擺擺手，同時眼神向著花園遠處的房子瞥去。
「這個啊，我覺得你不用擔心，」納山從石頭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來你還是不了解那位小姐的，你認為為什麼那對父子爭著要娶她，你以為只是為了她的領地嗎？」
「我認識你，亞歷山大身邊的那個跟班。」
「你不用緊張，我並不是怨恨他只是有些感慨，」伯爵擺擺手站起來「那麼把信交給我吧。」
讓烏利烏沒想到的是，伯萊里並沒有帶著他返回科森察城堡，而是遠遠的從城堡經過，然後走上了一條他很熟悉的道路。
聽著伯萊里透著抱怨的語氣，烏利烏識趣的閉上了嘴巴，只是讓他有些不明白的是，伯爵小姐要呆在老爺不在阿格里做什麼。
「伯萊里少爺，」烏利烏看著騎在馬上的騎士打了個招呼「真沒想
烏利烏有點茫然的看著納山。
不過也只有這種人才會那麼容易的就接受這樣一份工作。
當看到農莊上那些從很遠地方就能注意到的金黃色的蜂巢，還有聞到隨著冷風撲鼻而來的香料香氣時，烏利烏不由想起了納山對他說的那些話。
「我帶去你見箬莎，」伯萊里忽然說「不過信送到之後你就立刻離開這裏，聽懂了嗎？」
「那個貢布雷給我們找了一群無賴，痞子和人渣，」伯萊里一邊說一邊慢悠悠的催著馬向前走著「他找的那些工人有很多都是這種貨色，我們給了他們工錢，可只是讓他們在科森察的田地里干點活，有些人就受不了了，居然還有人發動暴動。」
「我是蒙蒂納伯爵老爺的僕人，我奉了我的老爺的命令來給伯爵大人送信。」
「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烏利烏有點不放心的問。
「這是去阿格里？」烏利烏有些意外的問？
烏利烏立刻從隨身的暗兜拿出了一封信件，好在進門之前他已經把信都分開，否則如果讓伯爵看到老爺給箬莎小姐的信，烏利烏總覺得不太合適。
聽著伯萊里的抱怨，烏利烏很想告訴他那些他說的工人其實很多都是伯爵小姐挑選的，不過看看伯萊里的神色，摩爾人覺得沒有必要在這種小事上他和較真。
至於那些工人，烏利烏覺得伯萊里對他們不會比對敵人好多少。
一陣隱約的馬嘶聲從遠處道路盡頭傳來，烏利烏立刻停下來。
在這如同純粹想到什麼就問什麼的一連串詢問中，烏利烏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回答著伯爵的那些古怪詢問。
「是呀，」伯萊里看著遠處透過樹林隱約可見的城堡用略顯無奈的口氣說「你要想見科森察的伯爵小姐，得到阿格里去找，這個事現在差不多整個科森察的人都知道了。」
然後烏利烏就意外的看到了隊伍前面的一面旗幟。
直到過了好一陣，外面傳來了僕人敲門的低聲提醒后，伯爵才發出「哦」的一聲。
這年頭出門在外不太平，想想連修道士都可能會遭到搶劫，烏利烏不由摸了摸掛在馬鞍邊套子里的火槍和短刀。
烏利烏張嘴要反駁，接著卻又無聲的搖頭。
說到這烏利烏無奈的動動脖子，他當然知道當初索菲婭的離開其實是所有人做出的決定，從喬安娜王後到烏利烏，所有人都在默默的給索菲婭施加壓力，直到最後讓那個波西米亞女孩不得不選擇離開。
烏利烏瞬間張來了嘴巴。
「那樣老爺會和你拚命的。」烏利烏無奈的
烏利烏知道那應該是喬治安妮夫人房間的方向。
烏利烏不知道如果亞歷山大見到那些被吊在村口樹樁上的死人會是什麼感想，不過他看了那個情景之後，倒是覺得伯爵小姐讓伯萊里複雜在克里特島的種植園真是很會挑選人。
察覺到烏利烏警惕的眼神，伯萊里發出聲嘲笑。
聽到烏利烏的話，僕人稍微一愣剛要轉身，花房裡已經傳來了一個聲音：「讓他進來。」
「對，是我，」科森察伯爵小姐微笑著看著烏利烏「你是帶來我哥哥的消息了嗎？」
一陣流水聲從裏面傳來，那是從花房下面流過的河水發出的聲響，對於這座幾乎完全架設在河面上的房子，很多那不勒斯人都感到很好奇。
馬蹄聲越來越近了，而且聽聲音人數不少，烏利烏就更加緊張，他看了看四周的地形，當發現一塊稍微凸的石頭後面可以藏身，他立刻帶動坐騎向那塊石頭奔去。
烏利烏立刻快步走去，當他到了門口時候腳下停住稍微收拾了下身上，然後小心的推開了花房的房門。
烏利烏注意到勤快乾活的，似乎正是那些工人。
「我代替我的主人請您原諒。」烏利烏又是鞠躬，然後這才認真大量伯爵。
「老爺這時候應該正在羅馬吧，」烏利烏騎在馬上邊走邊想「不知道如果老爺知道了他媽的新情夫是誰會是什麼樣子，那一定很糟糕。」
「是不是無關可不是你說了算，」烏利烏嘟囔一句「我看得出來老爺一直沒忘了索菲婭，我知道你們怨恨我們所有人，可當時那種情況……」
「我要去見伯爵小姐，我的老爺要我給伯爵小姐送一封信。」烏利烏向那隊騎兵瞥了一眼，隨即聞到從這些騎兵身上隱隱傳來的血腥味道。
對伯萊里的這句話烏利烏倒是並不反對，他打聽過那些工人都是些什麼人，雖說其中的確有很多是因為貧困潦倒而不得不背井離鄉的窮人，可其中也的確有不少是如伯萊里說的那種貨色。
隊伍在一群正在忙著挑選乾花的女人面前停下來，然後伯萊里向著烏利烏做了個像是在說「到地方了」的手勢。
喬治安妮夫人的風流韻事差不多也是那不勒斯城裡的一個大話題，每當她和某人打得火熱的時候，人們往往就會猜測她的這次戀情能維持多久。
這種想法的結果就是他毫不留情的先是狠狠處罰了幾個帶頭鬧事的，然後等到一些工人忍耐不住，他就立刻向著這些人揮起了屠刀。
「你真應該去科森察看看，」納山搖搖晃晃
想想有這麼一個母親，烏利烏忽然有點可憐那對兄妹了。
「小姐在哪，我要見伯爵小姐。」
伯爵隨口應付了一句就向烏利烏擺擺手，看著摩爾人恭敬的退下去，伯爵拿著亞歷山大給他寫的信在手掌中拍了拍，然後收進了口袋裡。
烏利烏並沒有在那不勒斯停留多久，正如納山說的他還要去見箬莎，所以在嗲二天天剛亮，摩爾人就打起精神出了門。
烏利烏這才抬起頭，他臉色古怪的看著對面正在月光下欣賞手中彎刀刀尖的納山，正想著該怎麼開口時，納山卻先說話了。
烏利烏是在過河之後深入平原的老農莊里見到箬莎的，這裏正是當初亞歷山大和箬莎曾經停留過一段時間的那個農莊。
莫迪洛伯爵比之前看上去蒼老了一些，原本總是抹著香桂油的頭髮里可以看出幾縷白色，雖然依舊穿著很考究的服飾，但是烏利烏能感覺到伯爵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不過這次他從伯爵的馬廄里借到了一匹不錯的馬，所以當他終於進入科森察的領地時，並沒有耽誤太多的時間。
「算了異教徒，說說你的來意吧，亞歷山大派你來做什麼，自從他離開那不勒斯之後，除了寫信就沒再見過他的人了，這大概就是所有家庭都要經歷的，孩子大了就要出去闖世界，然後把父母都扔在家裡，再不回來。」
「那些人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伯萊里忽然說「為什麼貢布雷不從東方或是非洲找些人呢，那些奴隸不是更適合克里特的種植園嗎？」
「你不會是為了報復才要和喬治安妮夫人那啥吧？」烏利烏用滿是懷疑的眼神看著納山，而且這麼一想他就越來越覺得事情就是這麼回事了。
「你是說關於那些她要和那對父子誰結婚的謠言嗎？」納山看看烏利烏，然後抬頭看著頭頂上清冷的月亮「我覺得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
「摩爾人你來幹什麼？」年輕女人脆生生的問。
那就是堅決果斷，就如同他的異母哥哥凱澤爾毫不猶豫的背叛他們的父親一樣，伯萊里只是對自己的家人才會更善良些。
「我只是在教夫人怎麼騎馬，」納山一口打斷了烏利烏的話「要知道貴婦們總是渴望能馴服那種高貴美麗的動物，可偏偏總是不懂得技巧，」納山說著用手指捻了捻唇邊微微上卷胡「而我是這方面的行家，所以你懂的。」
「哦，我忘了你是個異教徒，不過這沒關係，畢竟沒有人是完美的。」
納山頓了下，然後點點頭。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居然和老爺
「說什麼，說這樣對索菲婭不公平？」納山瞥了眼烏利烏「你對你那個貢布雷倒是很忠心，不過現在索菲婭和這件事已經無關了，他願意和誰結婚都隨便。」
伯萊里是老科森察伯爵的兒子，雖然是私生子，但是他依舊繼承了科森察家的習性。
伯爵沒有急著看信，而是開始詢問烏利烏亞歷山大的事情。
騎兵們的到來引起了農莊里人們的注意，有些人抬起頭打量著遠處，不過更多的人只是看了眼就立刻繼續低頭幹活。
「科森察人！」烏利烏先是喊了一聲引起那些人的注意，然後才從石頭後面走了出來「我是蒙蒂納伯爵老爺的僕人，我是來給伯爵小姐送信的。」
一聲有些驚慌失措的低叫從對面傳來，烏利烏的腦袋就更低了。
摩爾人無奈匆匆離開，他覺得這個時候也的確不方便和納山說話，在穿過滿是落葉的花園后，他看到了杜依蘭宮裡伯爵的那間大花房的燈光。
說到這的時候，伯萊里臉上露出個嫌惡的神情，他的眼神惡狠狠的盯了眼烏利烏，那樣子讓摩爾人覺得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
他的問題很多卻又毫無頭緒，之前還在問在羅馬都遇到了什麼，接下來就又問埃斯特萊絲現在多大了，然後問題又變成了現在的蒙蒂納是不是已經下過雪。
隊伍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前面那人隨著坐騎顛簸晃動的頭盔上的花紋。
接著裙擺微提，喬治安妮夫人有些慌亂一路小跑的腳步聲在昏暗的花園裡由近至遠，直到沒了聲息。
「你在胡說什麼，」納山嫌棄的看了眼烏利烏「你認為我會幹那種無聊的事嗎，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這位夫人真是個尤物，我真的被她迷住了，我甚至在想如果能讓她為我生個孩子，或許就更完美了。」
不過烏利烏倒是很快就知道了伯萊裡帶領的這支騎兵的人任務，他們是專門抓捕那些試圖逃跑的工人的。
忽然，烏利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那個人應該不會喜歡他，不過他已經肯定這些人的確是科森察人了。
「我懂，我懂，」烏利烏覺得腦門發漲，他憋了一會終於忍不住說「如果老爺知道你……你在教他母親騎馬，你覺得他會怎麼想？」
只是那些人大概怎麼也沒想到他們要面對的是什麼人。
「當然不簡單，國王是看上伯爵小姐的領地了。」烏利烏有點憤憤的說「我熟悉伯爵小姐，她是絕對不會答應那段父子任何一個人的，可如果是她的舅舅或是母親同意這門婚事，
按照伯萊里的說法，箬莎在那些人的身上花了很大的價錢和經歷，那麼這些人就必須聽從命令和安排，至於其中有人認為工作太辛苦，還有吃的不夠飽或是認為其他什麼不滿意的舉動，都被伯萊里簡單的視為是叛亂。
「大人，我是……」
烏利烏沒有去宴會，這倒是和他是否是異教徒無關，剛剛走出花園他就看到了正坐在不遠處一塊石頭上的納山，看著波西米亞人那顯眼的衣著，烏利烏立刻走了過去。
莫迪洛伯爵坐在椅子里正在看著一本書，看到烏利烏進門，他就把書順手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後打量著走到面前不遠處的莫爾人。
烏利烏捉摸著從旁邊袋子里拿出塊干餅用力咬了一口，當信使也是很辛苦的，不說路上的風雨顛簸，而且還要面對各種可能或是不可能的突然事件，想想最近聽到的這些事，烏利烏就在琢磨回去該怎麼和老爺報告。
「除了那些有家牽連的，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是騙子和惡棍，都該被弔死在樹上。」
這味道讓烏利烏不由心頭一顫，不有自主的看向伯萊里。
遠處的隊伍越來越近，揚起的煙塵下可以看到一隊騎兵。
「你該為自己慶幸，如果你出聲晚些，這時候可能已經丟了性命。」伯萊里向烏利烏虛虛的揮了下手臂，就那手勢就如同拿著把無形的砍刀「如果你害怕了，就去怪你的主人吧，我們現在算是在為他服務。」
「對了，我這次來老爺讓我給你帶個話，」烏利烏覺得還是說正事要緊，他先打量下納山，看到他臉上沒有什麼異樣這才小心翼翼的說「老爺要結婚了，就是和樞機主教的女兒。」
烏利烏小心的看著那隊騎兵，他不敢肯定那些人的來歷，雖然打著科森察的旗幟，可他還是沒有貿然出來。
聽著伯萊里的抱怨，烏利烏不易察覺的皺起了眉梢，他知道大概對伯萊里來說不論是非洲人還是摩爾人都是一樣的，就如同在他眼裡自己也是奴隸。
「伯爵大人，我的主人要我為他向您致敬。」烏利烏恭敬的雙手交抱躬身行禮。
一個僕人遠遠看到了烏利烏，他先是擺手制止，看到烏利烏走過來他就立刻過去攔住他的去路。
那是科森察的徽章，在徽章旗幟的帶領下，騎兵正由遠及近而來。
烏利烏有些不解的看著納山的背影，然後聽到波西米亞人似乎低聲自語的說：「那一定是和那個貢布雷學來的。」
「小夥子那你就錯了，據我所知親愛的喬治安妮並不缺情人，在我之前她身邊的情夫換了快有一個中隊了，我想以後也不會少，所以和我總比和那些也許比他自己還小的小夥子鬼混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