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玲瓏局
第0782章 九彩兒
楊帆分開兩根細細的新竹，背著一隻裝著幾根草藥的竹簍走過來。
九彩兒大概是窮怕了，陡然得到這麼一大筆錢，她跪坐在地上，捧著金餅子看一陣兒，愛不釋手地放下，再舉起明珠端詳一陣，就連那些銅錢，她都一枚一枚仔細看了許久，彷彿是寶貝一般。
古竹婷微微一笑，道：「自然是阿郎應變的本事更高一籌，你找的這個身份細想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只是你下回去時，難免要背個葯簍裝裝樣子了。我是說，這個少女畢竟是駐軍的民戶，她會不會泄露阿郎上山的消息？」
山鄉小鎮，生活節奏緩慢，悠閑的令人髮指。
九彩兒大概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麼大的一筆財富，兩眼熠熠放光。
次日，那些被楊帆雇傭的民壯再度上山的時候，楊帆和古竹婷也悄然隨在了他們後面，這一次楊帆肩上背了個竹簍，裡邊放了個葯鋤，做足了功夫。
畢竟……山底下立著「擅入者殺」的牌子，他若是出於這理由，也是完全說得過去的。
九彩兒抿著嘴唇連連點頭，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嗯嗯」的鼻音發出來，萌極了。
九彩兒似信非信地接過錢袋，或許是因為自幼居於深山，不習人間禮數，她毫不避諱地當著楊帆的面打開了錢袋。
「現在不行，你也知道，我是偷潛進來採藥的，而且我事情未了，如果我現在帶你離開，就必須得馬上離開這裏，可我想找的那份主葯還沒著落。你先回去，等
楊帆向她招招手，便閃進了竹林之中。
楊帆看得出她的擔心和不信任，不過他也因此覺得，這個少女在這個火坑裡真的是活不下去了，也許真的可以利用她同廬陵王取得聯繫。
如今一下子走出這麼遠，而且是與洛陽城迥然不同的房州鄉下，這些女孩子都玩得有些樂不思蜀了。
那些散宿于周邊鄉村的「百騎」和「內衛」也三三倆倆地到鎮上來，楊帆這邊事情還沒著落，對他們自然沒有什麼吩咐，他們只要看見楊帆面無表情地從他們身邊走過，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就知道還需繼續等待下去，於是也恍若無事地與楊帆錯肩而過了。
二人各自沐浴一番，歇下不提。直到共進晚餐的時候，楊帆才把今日如何遇見九彩兒，如何為她解毒，如何知道她可憐的身世，以及想利用這個「山裡人」打探廬陵王準確消息，再行聯繫的打算和古竹婷說了一遍。
洛陽城裡，那是天色微曦便晨鐘大鳴鼓聲大作，除非是睡得跟死豬一般，否則想不醒都行，這個地方是楊帆一早準時睜開眼睛，臉也洗過了，牙也刷過了，茅房也去過了，武功也練過了，人家那兒廚房上面的煙囪還沒冒煙呢。
楊帆暗暗嘆了口氣，只瞧她這副模樣，就可以知道她平時是如何的拮据了。
九彩兒拈起一塊金餅子，驚嘆地道。
九彩兒盤膝坐在靜水幽泉邊竹林下的草甸上，肘支在
「嗯！」
楊帆笑臉一收，道：「好了，我得走了，你也回去吧，自己小心些，明天我還會來這裏！」
在洛陽已經習慣了都城快節奏生活的楊帆，就算是走路的頻率都比他們快上許多，楊帆在他們後面跟了一陣，實在是等得不耐煩，乾脆和古竹婷抄小路繞到他們前面，搶先趕到了黃竹嶺。
「嗯！嗯嗯嗯！」
楊帆的錢袋裡有一塊金餅，兩顆龍眼大的明珠，還有幾十文錢。
到了山腳下，古竹婷便匿伏在一處林中等候，楊帆則潛過守山士兵的監控帶，悄然潛入山中。
窄窄山腰路，曳曳路邊花。
「呵呵，原來你在這兒！」
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早餐上桌，都已經日上三竿了，他們還要吃著飯、扯著淡，一碗粥足足喝上半個時辰，又東晃西晃地折騰好久，這才扛起家活什兒出門。出了門也不見他們快走，慢慢騰騰的比牛還慢。
溪流迴轉，修竹掩蔽，竹下美人，淡雅可人。
楊帆沒有再看下去，他現在已經確信這個姑娘不會泄露他的行蹤了。如果她想告密，就不會有這種耐心在那兒鑒寶似的對錢袋看個沒完。
高瑩、蘭益清等這些隸屬內衛的女孩子對這趟任務興緻勃勃，楊帆還沒與廬陵王聯繫上，是她們最樂見其成的事。她們悶在宮裡的時
楊帆掏出錢袋放到她的手上，說道：「這點錢，你先拿去，也許有些用處。明天這個時候，我還來這裏採藥，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以來見我！」
楊帆取笑她道：「看你現在的樣子，金子才是給你解毒的良藥啊。」
「哇！這……這是金子？好大一塊！」
九彩兒追上兩步，揮舞著金餅子向他甜甜的招呼。
九彩兒驚喜地回頭，一見楊帆，頰上一對笑渦兒便淺淺一現，像只燕子般輕盈地躍起，向他飛奔過去。
「馬橋哥哥，不見不散！」
金子雖不能直接用來當錢使用，卻可以兌換成錢，因此遠赴外地的人很少會背著一袋子沉重的貨幣，而是攜帶金子、明珠等很值錢的東西。看這錢袋，倒也恰好側面印證了他方才的話，他的確是從遠方來的。
九彩兒眸中的神彩頓時消失了，失望的神情無法掩飾，或許是突然萌生的希望使她過於患得患失，所以她不太相信楊帆的承諾，她擔心楊帆下了山就會把她拋之腦後。也許楊帆方才那番話都只是為了安撫她，為了安全脫身才安撫她的話。
楊帆假意回去尋他的葯鋤和竹簍，在竹林中穿行一陣，等九彩兒已經不可能看到他的身影，立即返回去，悄悄盯著九彩兒。
她喃喃自問：「真要離開這裏嗎？」
古竹婷想了想，微微頷首道：「也好，只是阿郎獨
想到她那人面獸心的叔父和刻薄嚴厲的嬸娘，這小丫頭這麼做也就理所當然了。
她的神情有些迷惘，但迷惘的神色馬上便被堅決所取代。她攥緊粉拳，激動地俏臉緋紅：「離開！無論如何也要離開，哪怕冒再大的風險，這裏……我已經受夠了！」
「馬橋哥哥！」
天空湛藍，但是在參天的一竿竿修竹遮蔽下，天空只露出一角，而且還被細細的竹葉剪碎了，凌亂地掛在上面。
其實楊帆早就相信了九彩兒的話，只是此事畢竟干係重大，直接關係到一批人的生死乃至國運的變化，他不能不格外小心。
九彩兒俏臉一紅，微嗔地白了他一眼，有點兒忸怩。
楊帆趕到他和古竹婷分手的地方，又靜靜地等了大約半個時辰，便聽到一陣悉索的腳步聲響起，楊帆悄悄撥開草叢一看，見是古竹婷，這才現身出來，古竹婷一見他，便輕輕搖了搖頭。
楊帆看著她雀躍的樣子，微微一笑，道：「是啊，你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吧？」
兩個人又順原路悄悄潛出了黃竹嶺，回到黃竹鎮上的住處。
忽爾，她抬起頭，望向天空。
楊帆道：「你放心，以這山中警戒，縱然不用你傳我的法子，我也能來去自如。只是，一旦探明廬陵王所在，要在眾多房舍之中和諸多山民的眼皮子底下和廬陵王取得聯繫，那就需要大力倚仗你了。」
楊帆把他去而復返，對九彩兒又暗中監視了一番的情形說
「你……現在就要帶我走嗎？」
……
楊帆摸了摸身上，錢袋不算豐厚，不過對這山居的少女來說，已經可以算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
九彩兒一樣樣地把錢袋裡的東西寶貝似的鑒賞了幾遍，便裝進錢袋，在竹林中逡巡起來，楊帆先還有些納悶兒，不知道她在找什麼東西，看了一陣兒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想把錢袋藏起來。
楊帆道：「不用著急，如果廬陵王那麼容易見到，咱們也不用如此慎重其事了，回去再說，我可能已經有了法子。」
楊帆笑道：「你不會認為一個年方二八的少女，在那種環境之下，就能隨口編出一套天衣無縫的謊話來吧？再說，一個妙齡少女的謊話，還瞞不過我的眼睛。」
不過，艱苦的生活，卻沒有對她的生長發育造成什麼影響，或許天生麗質，指的就是她這種女子。
黃昏的時候，楊帆「夫妻」倆到鎮上閑逛了一圈，因為他在鎮上雇傭了幾十個壯勞力，鎮子上的人幾乎都認識他了，對這位讓本地人有錢賺的外鄉客人，鎮上的百姓都客氣的很，見了面都不免要熱情地打聲招呼，楊帆「夫婦」也是熱情回應。
古竹婷道：「這個女子可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