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卷 帝都亂象
第1077章 滿堂花醉三千客
武延秀雖然是作為人質被默啜扣押的，但是默啜並沒有虐待他，而且在大草原上也不用擔心他能逃走，所以他平時都是隨汗帳部落一起遊牧、遷徙，生活與活動並沒有受到太多限制。
嘴裏說著，她卻飛快地跳起身來，像是在做遊戲似的，興趣盎然地道：「咱們走！」
他向楊帆微笑著點點頭，便舉步追上了妻子。
武崇訓對楊帆倒沒有什麼成見，一直以來他對楊帆的警惕和敵意，都緣於他最心愛的女人似乎對楊帆有點特別，但是自從楊帆上次在東市掃了安樂的顏面，安樂每每提起楊帆時都是咬牙切齒咒罵不已，武崇訓因之反而對楊帆有了幾分好感。
今日這場接風宴，坐在最上首的自然是本宅主人武三思和最尊貴的客人張昌宗，但是最引人注目的卻是自突厥歸來的武延秀。
李持盈撅著小嘴道：「她們呀，都圍著裹兒姐姐看她的新裙子呢。看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兒，還說什麼費了多大的力氣，花了多少錢，想了多少辦法，才買到這件裙子，人家想摸一摸她都不捨得，哼！人家才不稀罕了。」
「喂！」
武延秀能在眾多的武氏子侄中被武則天欽點為和親人選，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在武氏諸子之中，武延秀貌相最為俊美，身高頎長、風度翩躚，六年的草原生活更是錘鍊了他的身體，使他變得強魄健壯。
楊帆哈哈大笑，對這小丫頭的觀感又好了許多，便和聲悅色地問道：「你那些姐妹們呢，怎麼沒跟她們在一起？」
楊帆揶揄地道：「就的是啊，楊某答應幫某位姑娘的忙，不是因為某位姑
延崇訓是武三思的長子，照理說今天他該比客人們來的都早，可是因為安樂梳妝打扮的時間太久了點，所以才姍姍來遲。
李持盈向楊帆調皮地扮個鬼臉，笑嘻嘻地道：「那是，你可不要了，人家可是知道你的小秘密的。」
今日武家宅子里放眼望去，光是王爺就有二三十個，可是論起名聲地位，他們綁在一塊兒也比不了這位鄴國公，庭院中的客人們頓時一靜，片刻功夫，就見武三思、武懿宗等武家長輩急急從廳上迎了出來。
楊帆笑起來，逗她道：「因為是我就可以說了？這麼說，咱們兩個還是無話不說的知己呢。」
楊帆淡淡地道：「討厭卻也談不上，只是……不喜歡她的為人。」
李持盈甜甜地一笑，用力地點頭道：「人家才不傻呢，當然不會大嘴巴，逮著誰和誰說啦。你放心吧，你看人家像是心裏存不住事的人么，這不是因為是你，這才和你說么。」
李持盈雖然年紀不大，卻甚有眼色，她迅速捕捉到楊帆眼中一閃即逝的厭惡，忍不住問道：「楊大將軍，你很討厭裹兒姐姐么？」
楊帆把胸一挺，傲然道：「大丈夫存身立世，安能為五斗米折腰？不去！」
眾賓客們也自然而然地隨在他們身後向外迎去，李持盈見狀把小嘴一撅，悻悻地道：「真是這群馬屁精！」然後把眼神兒一乜，睨著楊帆道：「喂！你要不要也去拍拍那位鄴國公的馬屁呀
武三思雖不知道當年這件事是武承嗣的設計，但是自從那次事件以後，武三思對這些江湖術士卻是敬而遠之了。河內老尼、什方道人和胡人摩勒三個神棍倒台時牽連了大批官員，武三思更是深以為戒。
武崇操一見他們，連忙施禮道：「大哥、嫂嫂。」
李持盈向他皺了皺好看的鼻子，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這一笑頰上便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兒，她不服氣地道：「討厭，誰跟你討債啦，有本事你當初不答應人家啊，你不答應，人家還能纏著你不成？」
……
李持盈年紀太小，比楊帆的女兒也大不了兩歲，楊帆只把她當作一個可愛的晚輩逗弄，心中絲毫沒有想到男女間事。同樣的，小小年紀的李持盈情竇未開，對楊帆也沒有一星半點男女間的感覺，她只是喜歡跟楊帆說話，還對楊帆有著小小的崇拜。
張昌宗喝著酒，聽武延秀說他精通胡旋舞，突然打斷他的話，笑道：「桓國公從突厥人那兒學過胡旋么？張某也是練過胡旋的，可惜沒有名師指點。桓國公的胡旋舞既是學自突厥，想必原汁原味了，可否當庭舞上一曲，讓張某看看眼界？」
這道人是張昌宗帶來的，引見給武三思的時候，張昌宗把這位道人的本領吹噓的天上少有地上無，顯然是甚為器重。不過武三思對此只是一笑置之，心中絲毫不信，而且有些敬而遠之。
李持盈不服氣地道：「人家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什麼事都得別人來告訴我嗎？我是……反正我就覺得她這人不好。」
六年裡，武延秀學會了突厥語，學會了許多當
李持盈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嗯！人家也不喜歡她。」
但武延秀這胡旋舞是如何學來的？是他和親突厥，卻被人家扣留了六年，在作為囚犯的六年歲月里學來的本事。如今張昌宗讓他以胡旋舞娛樂大眾，不免有揭人瘡疤的嫌疑。
李持盈頓時笑靨如花，沖他翹起大拇指，贊道：「好樣的！本姑娘刮目相看的男人，就該與眾不同。」
武延秀一怔，一時沒有做答。
張昌宗的身邊坐著一位灰袍道人，道人面前案上是素菜，這位道人自顧安靜地享用著美食，不管是武延秀講起草原上的遭遇，還是旁人插話詢問、驚呼感嘆，他都置若罔聞，與這廳上喧嚷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
武延秀被扣押在突厥時，二張還不曾受到武則天的寵愛，武延秀剛剛還朝，自然不知道張昌宗權柄地位如何貴重，但是從這滿堂賓客對張昌宗的態度，從滿堂權貴里唯獨這位貌美少年可與梁王並肩而座的架勢，他也知道此人地位尊貴，所以不好貿然拒絕。
楊帆轉過頭，隨意地掃視著越來越多的賓客，悠悠說道：「這種話呢，你最好藏在自己的心裏面，不要隨便跟人家說。如果只是你和你堂姐之間的矛盾也就罷了，就怕被有心人利用，造成太子和令尊之間的不和。」
當初太上皇李淵更曾在殿上親自彈起琵琶，皇帝李世民則下場
「哦？」
安樂提著裙裾，在眾人注視之下裊裊婷婷風姿萬千地走上石階，向楊帆投以一個挑釁的眼神，便又搖曳生姿地向前走去。
楊帆扭頭瞟了她一眼，笑問道：「又是你三哥告訴你的？」
「嗯！」
這個年代，達官貴人酒興所至，下場歌舞實屬常事，狄仁傑那胖老頭兒喝高興了的時候也會牽著長須下場，在同僚和子侄晚輩們面前扭扭屁股，絲毫不介意他的宰相身份。
武崇訓「嗯」了一聲道：「你去照顧客人吧，為兄陪你嫂嫂先去見過父親大人。」
正猶豫間，忽然有個極悅耳動聽的聲音道：「安樂也最喜歡胡旋舞，堂兄既然擅舞胡旋，何妨當庭為大家舞上一曲呢，安樂也想藉機觀摩一番，揣摩領悟一下這最正宗的胡旋舞呢。」
楊帆揉了揉鼻子，訕訕地道：「不過呢，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堤高於岸，浪必摧之。咱們不去相迎也就罷了，大剌剌地坐在這兒，卻是一定會引人注意的，你看咱們是不是找個地方避一避先？」
楊帆見是這位「小故人」，也不禁笑起來，道：「你這小討債鬼，今日也來赴宴啦。」
李持盈雖這麼說著，可是看她眼神兒，還是極為羡慕的，女人對美麗的衣服，抵抗力實在有限。楊帆看她模樣，不禁有些好笑，復又想起李裹兒在後宅炫耀的模樣，眉頭便不經意地蹙了一下。
這話一出口，她也發覺先前講沒有纏著人家的話有
武崇操答應一聲，這才迎向楊帆。
楊帆好奇心起，正想問她自己有什麼秘密，梁王府負責迎客的大管家突然用高亢的聲調宣唱道：「鄴國公大駕光臨！」
廳堂上，許多達官貴人向武延秀問起在他草原上這幾年的生活，尤其是那些貴婦人，好奇之心最濃，武延秀繪聲緩色地向他們講述著自己在草原上的種種經歷與見聞，只聽得這些並不熟悉突厥情況的貴人們時時發出一陣陣讚歎。
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小女孩兒的清脆聲音，楊帆扭頭一看，就見一襲鵝黃衣裙、襯得花嬌柳妍的李持盈笑嘻嘻地從一根廊柱後面閃出來，向他扮個鬼臉道：「楊大將軍，你怎麼這麼閑呀。」
今日受邀而來的武官本就不多，與楊帆相識且有交情的人更少，楊帆也樂得清閑，獨自一人躲在僻靜的角落裡，翹著二郎腿坐在石几上，冷眼旁觀那些打躬作揖互相問候的權臣顯貴。
李持盈辯白道：「才沒有抱你大腿，人家是扯著你的衣襟！」
李持盈「噗哧」一笑，嗔道：「你呀，真虛偽！」
楊帆這種官員若是放在地方上，與一州太守也可以平起平坐，但是在高官顯貴多如狗的京城裡面卻又算不上什麼了。如今滿堂權貴，楊帆置身期間一點也不顯眼。
武承嗣曾經設計讓一個道人蠱惑劉思禮、纂連耀謀反，從而誘使武則天重新啟用了來俊臣，讓這個酷吏為武周朝的酷吏政治，上演了最後一次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