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賭蟋蟀

「五百兩？」

「一千兩！」

眼前這隻「無名猛將」除了觸鬚斷了一根之外，身體別的地方沒發現明顯的傷痕，如果真是「勾頭」的話，就表明它防守很不錯，能在高級別的蟋蟀進攻下沒被咬得半死已經很了不起了。

果然，「無名猛將」反擊了，也許它逃了這麼久，看出「東吳甘寧」也就那麼兩下子，黔之驢呀，不足懼，猛地一扭身，利鉗一張，重重一口，竟然將「東吳甘寧」騰空舉起，然後腦袋一甩，將「東吳甘寧」甩出去，摔了個肚皮向上，起身後倉皇逃躥，再也不敢和「無名猛將」交嘴，它主人幾次用芡草撩撥它，鼓舞它鬥志，卻沒有效果，一口就被咬怕了，認輸。

「這是十兩銀子，拿好了，把寶琴還我，說起來我要謝謝你，這賭金算你借我的，我欠你一個人情。」

周宣卻是看出名堂來了，「無名猛將」雖然處處退縮，但步伐不亂，應付「東吳甘寧」的進攻似乎不怎麼費勁，你想想，如果它經常給一些上校、大校，甚至將軍級的高嘴蟋蟀當陪練，那經驗可不是一般的豐富——

「東吳甘寧」很是亢奮，衝過去兩隻大牙對準「無名猛將」攔腰就是一剪，「無名猛將」逃命本事不錯，彈跳力很強，一蹦就躲開了。

反觀「無名猛將」，哪裡有半點勇猛的樣子，縮在「斗格」一角不敢迎戰。

這支布魯斯口琴周宣花了一百六十塊錢買的，不過現在穿越千年，自然得價值狂漲。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周宣也把口琴交給那中年壯漢，叮囑說：「小心，不要摔到，這海外奇珍你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第二支的。」

這時二樓的賭客們已經人去樓空，二十多個人都下到了一樓，一樓正中有一個環形柵欄，賭客們都靠在柵欄往下望。

過了一會，兩側小門開了，走出兩個人來，周宣赫然看到捧著「無名猛將」瓷盆的正是抵押他口琴的中年壯漢。

不料櫃檯里的夥計帶著職業的微笑說：「抱歉，這位公子，我們只收現銀，不抵押財物。」

周宣瞄了瞄中年壯漢主僕二人，南唐沒有銀票，這兩個人哪帶得了一千兩銀子，可不要被他忽悠了，再說了，口琴不能就這麼賣掉，哥們要做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風流才子，這口琴少不了的，哥們只會吹口琴。

周宣看這中年壯漢眉毛都不抖一下就從一百兩陡然加到五百兩，真是有錢人哪，不過周宣還是搖頭。

中年壯漢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年家丁，白白凈凈，下巴尖尖，手裡捧著一個黑陶罐，眼睛盯著周宣手裡的口琴。

周宣笑道：「我臨時改變主意了。」

周宣得意洋洋地將贏來的三十兩銀子連同本金十兩捧在手中，哈哈，沉甸甸的，太有成就感了，抬眼看到那中年壯漢和小家丁吃驚的看著他，尤其那個小家丁，嘴巴張開合不攏。

「十兩銀子。」周宣說。

所謂「勾頭」，就是給更厲害的蟋蟀當陪練的，那些高級別的蟋蟀長時間不戰鬥的話殺氣會消磨掉，所以得有「勾頭」讓它們磨牙，保持銳氣。

周宣說：「我有個條件，這寶琴我只是暫時抵押，等斗蟲結束我就要贖回，不然的話我虧大了，這寶琴至少值紋銀百兩。」

那中年壯漢看看小家丁，小家丁手還是不肯伸出來，中年壯漢便說：「這位公子，不如請你出個價，我把這寶琴買下，就一百兩，如何？」

周宣再看「無名猛將」，這隻斷須的蟋蟀還是那副瑟縮的樣子，趴在盆底一動不動，這蟋蟀是少校級，和中校級的「東吳甘寧」只差一級，本來是勉強可以一戰的，但看它這窩囊樣怎麼也不可能是「東吳甘寧」的對手。

「行。」角落裡的人緩步走了出來，是個中年壯漢，戴著烏紗襥頭，身穿淺藍色圓領衫子，刺蝟一樣的鬍鬚，獅鼻闊口，模樣剛猛。

中年壯漢還是眉毛不抖，周宣卻是眼皮亂跳，一千兩，一千兩就是人民幣五十萬，老天，一百六十塊買來的布魯斯口琴能賣五十萬，穿越發財是這麼容易的嗎？

周宣進到小房間，細看那兩隻決戰前的蟋蟀，發現黑臉金翅的「東吳甘寧」是一副紅牙，記得賈似道評論過這種蟋蟀，白牙最好，紅牙次之，降一級，看來把「東吳甘寧」評為上校偏高了，應該是中校級別。

周宣一咬牙，賭徒嘛就是要敢冒險，走出來把一百注押在「無名猛將」名下。

那中年壯漢問：「剛才公子不是押的『東吳甘寧』嗎？」

那些押「東吳甘寧」賭客喜笑顏開，雖然賠率低，穩穩的十賺三也不錯。

「好，一言為定。」中年壯漢爽快地從袖底摸出一錠十兩的銀子遞給周宣。

賭客們都很有修養，雖然吃驚，但都沒有驚叫，紛紛上到二樓，這才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周宣擠過去一看，柵欄圍著一塊直徑三米的圓形空地，這空地比周宣他們立足的地方低了將近兩米，鬥蟋蟀專用的烏木製作的「斗格」擺在正中間。

這時，周宣猛然想到一個可能性：「這無名猛將會不會是一隻勾頭？」

在場的南唐人哪裡見過這樣精緻的金屬樂器，一個個睜大了眼睛。

周宣搖頭。

口琴在小家丁手裡，手往身後一背，不肯還。

周宣收回銀子說：「我要再看看蟲。」

角落裡有人問道：「你想抵押多少銀子？」

家丁來福吃驚道：「啊，姑爺，你押錯了吧？」

周宣托著價值五千塊人民幣的銀錠，正要買「東吳甘寧」一百注，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剛才看了一眼「東吳甘寧」牌子后，那中年壯漢立即爽快答應抵押了，難道這中年壯漢認為「東吳甘寧」贏不了？

家丁來福也激動了，扯扯周宣袖子，聲音都嘶啞了：「姑爺，姑爺——」意思是催促周宣快成交。

鬥了大約一分多鍾，都是「東吳甘寧」追著「無名猛將」咬，「無名猛將」根本沒有還嘴之力。

中年壯漢「哼」了一聲，帶著小家丁坐回角落。

周宣說：「少廢話，看決鬥去。」

櫃里夥計說：「請公子抓緊下注，還有半刻鐘就要開戰了。」

周宣堅決地搖頭：「不賣，黃金萬兩都不賣。」走過去抓住小家丁的手，硬把口琴從他手裡掰出來，帶著來福上樓出去了。

周宣眼睛朝那塊「東吳甘寧」的牌子掃了一眼，說：「你別管我押哪一方，我如果輸了，沒錢贖回，那這寶琴就歸你。」

慎重，這是來南唐后的第一賭，一定不能失手，不然的話輸掉了口琴那真是貽笑起點。

這下子周宣真是黔驢技窮了。

這是個識貨的人啊，花五千塊錢來抵押一百六十塊錢的東西。

「斗格」中間的閘門開啟，「東吳甘寧」率先衝過中線，揮舞著兩隻大牙，好象兩柄利斧，振翅狂鳴，聲若洪鐘，真好比東吳大將甘寧在曹營前耀武揚威的樣子。

中年壯漢問：「你這麼有把握押的一定贏嗎，你押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