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豪賭三千兩

這林黑山真是實誠，這話都說出來了，而且一副內疚的樣子。

馮老闆一聽，趕緊叫過一個小夥計，耳語幾句，那小夥計急匆匆匆匆去了。

周宣斜了他一眼，嘴角擠出兩個字：「無知。」

吳胖子瞪起綠豆眼：「說我無知，那好，你問誰願意出三千兩買你這破玩藝？」

林黑山一口答應，說傍晚親自送過來。

這林黑山絕對是個人物，怎能不結交！

沒事了，各自回去，就等後天的巳時（上午10點）「小將張苞」與「大將徐晃」的決鬥了。

周宣安慰說：「老哥不必自責，這是人之常情，換了我起先也會這麼想，但隨後就會念及你我乃是一見如故的知己，那不良的念頭自然就消失了，是不是？」

「沐風樓」老闆姓馮，當即命蟲社夥計給兩隻蟲登記在冊，描述外形，還要稱量體重。

周宣帶著來福要走，卻被馮老闆叫住：「周公子，馮某承擔風險為公子做擔保，公子是不是先把寶琴留在馮某這裏？馮某情願先兌三千兩白銀給周公子。」

周宣故作不悅地說：「林老哥說的哪裡話，老哥光明磊落，兄弟我豈有信不過的道理，我又不是市井商賈，要立什麼字據，這寶琴先拿去玩兩天就是了。」

吳寬一咬牙，把名簽了，並畫押。

「什麼寶琴，我看看？」吳寬說。

周宣不緊不慢地說：「銀子自然有，只要你有本事贏，我們要請個中間人，不然到時你耍賴怎麼辦？沐風樓知不知道，就去那裡，先把這兩隻蟋蟀體貌形狀登記一下，兩天後正式開戰，敢嗎？」

家丁來福對姑爺沒有要銀子卻先把寶琴借人一事耿耿於懷，他很想看到大錠大錠的銀子疊在一起的激動人心的景象，雖然不是自己的，看著也痛快嘛。

馮老闆趕緊緻歉：「馮某魯莽了，差點壞了蟲社的規矩。」

圍觀者當中不少人昨天見過周宣用這寶琴抵押了十兩銀子後來贏了三十兩，可是什麼時候又價值三千兩了？這小小的琴值得那麼多嗎？

「哇！」吳胖子大叫起來：「這麼個小玩藝你要抵押三千兩銀子，你就是金子鑄的也值不了這麼多，你當別人是白痴嗎！」

吳寬氣吼吼地說：「這有什麼不敢，何必要等到兩天之後，要斗現在就斗。」

這下子吳寬傻眼了，愣了好一會，提起筆來要簽名畫押，手有點抖，忽然放下筆，再次問塗幫閑：「小塗，我們這大將徐晃到底有沒有把握？」

周宣笑道：「我要籌措賭銀，需要兩天時間，就是吳公子你，難道現在就搬得出三千兩銀子來？」

林黑山笑問：「周兄弟確定能贏？」

辭別了林黑山和馮老闆，周宣和來福離了沐風樓回秦府。

林黑山聽周宣說了吳寬強買湯小三他們的蟋蟀，還把人打傷，怒道：「一個功曹小吏之子就敢如此橫行，真是氣人，要不由老哥我出面把你那蟋蟀要回來？」

填賭金畫押時，周宣是毫不猶豫。

林黑山又是高興又是慚愧，握著周宣的手說：「周兄弟，我們真的是一見如故，不瞞周兄弟，剛才聽說周兄弟要用寶琴作賭，老哥我竟冒出希望周兄弟輸的可恥念頭，和周兄弟的坦蕩胸懷比，老哥真是太慚愧了。」

「且慢。」吳寬對圍觀者拱拱手說：「我吳家還是有點家底的，三千兩賭銀也拿得出，不過這姓周的是個倒插門女婿，來歷不明，他拿得出三千兩賭銀嗎？如果拿不出，我贏了我找誰要銀子去？誰能為他擔保？」

來福搶著說：「不要小看人，我家姑爺有八音寶琴，有人出三千兩他還不肯賣。」

周宣道：「不敢說十分把握，九分差不多。」

周宣向馮老闆施禮說：「在下想請馮老闆為我擔保，沒錯，就是以那支寶琴做抵押。」

周宣笑著說：「沒事沒事——對了林老哥，兄弟想向你借那隻勾頭用一下，訓練訓練張苞。」

周宣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整個江州城都知道才好呢，這樣吳胖子就不敢耍賴了，這叫輿論。

南唐時負責治安的州功曹和千年後的市公安局長的地位相差不少，油水更是遠遠不如，吳寬一月的零花錢只有五十兩銀子，就是現在整個吳府，一時三刻要籌齊三千兩銀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寶琴？」

這林黑山果然有來頭，周宣笑道：「多謝了，不過蟋蟀要回來那不就沒得賭了嗎，哈哈。」

吳寬見周宣這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倒有點心虛了，三千兩呀，他爹吳功曹的年俸才不過四百兩，當然了，外快很多，而且吳家還有田莊，但三千兩還是太恐怖了。

塗幫閑信心十足地說：「有。」

周宣道：「這個這個，暫時不能說。」

馮老闆開口了：「馮某雖然買不起這寶琴，但願意為周公子作抵押，只要吳公子贏了，馮某保證三千兩銀子一兩都不會少你的。」

馮老闆笑道：「這怎麼會，就算會長大一些，基本體貌不會變的，我們都是證人。」

在一邊微笑傾聽的馮老闆這時也忍不住好奇了：「馮某也算閱蟲千萬了，以馮某拙見，周公子的小將張苞比那大將徐晃的確是略遜一籌，九分把握從何而來？」

周宣本以為林黑山馬上要提出和自己結拜為兄弟，等了一會沒見動靜，心想《水滸》時代還沒到來，這時不興納頭便拜結為兄弟那一套。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樓板「噔噔噔」響，林黑山趕到了，馮老闆將事情說了，林黑山喜形於色，接過口琴說：「要不要立個字據？」

金風坊離小潯陽江邊上的「沐風樓」更近，步行十多分鐘就到。

周宣笑道：「銀子我先不要你的，你把林黑山林老哥找來，我這寶琴可以先給他賞玩兩天，千金易得，知音難求呀。」

塗幫閑左看右看，看了好一會，終於篤定地說：「有十足把握。」

「沐風樓」是江州城三大蟲社之一，有資深級蟲友上百，整個秋季和早冬都是蟋蟀的活動期，「沐風樓」總是高朋滿座，賭蟲的、切磋蟲藝的、下注的、閑聊的，十分熱鬧，所以周宣和吳寬一到，聽說是三千兩銀子的豪賭，立即引起轟動。

吳寬說：「那好，兩天後就兩天後，現在就去沐風樓登記。」想想有點不放心，問塗幫閑：「小塗，有沒有必勝的把握？」

周宣說：「我這蟲還在成長期，兩天後體重肯定會有所增加的，不要到時說我換蟲舞弊。」

林黑山連連稱是，看周宣的眼神無比溫暖。

這價值一百多萬人民幣的寶貝周宣當然是隨身帶，當即舉在手裡讓吳寬看。

「我再看看，我再看看。」塗幫閑也緊張起來，三千兩呀，如果輸了，吳大公子非剝了他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