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初進都護府

穿過前院，後面那排房子是個小型斗蟲場所，布局和「沐風樓」底層差不多，沒「沐風樓」那麼大就是了。

林涵蘊拉著周宣進了一間大書房，只見兩壁都是書架，盒裝的、散裝的各類書籍插著標識的牙籤，雕鏤精美的几案上擺放著象牙筆、涇縣紙、徽墨、端硯這文房四寶，書案后還有一面立式摺疊大屏風，有兩米多高，曲折的朱紅架子上鑲嵌著水晶、玉石、琺琅、翡翠等貴重物品，屏風上畫著花鳥蟲魚，著色鮮艷，滿屏華彩。

突然「啪啪」兩聲脆響，悍婦被打了兩個重重的耳光，還沒回過神來，又被猛地推搡倒地，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看你砸我的店，看你砸我的店——」

林涵蘊樂滋滋地問：「那我們的店什麼時候開張，店名叫什麼？」

周宣說：「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店，我謝你什麼，來，進來看看。」

「周宣，紙筆在這裏，還有不知誰磨好的墨，倒是省事，來，把曲譜錄下來。」林涵蘊敲著書案說。

※※※

湯小三在門房等著，周宣跟著林涵蘊進去，都護府不是一般的大，麴院迴廊、亭台樓閣，轉得周宣辨不清方向。

周宣拿鑰匙捅開那種古老的魚形鎖，大門敞開，說：「快滾，這是我周宣的店，不要聚在我門前妨礙我做生意！」

周宣看到林涵蘊打人，早就站在她身邊，防備她被人打，這時正要去救，卻看到駕駛油壁車的車夫突然縱出，「撲撲」兩腿，不偏不倚踢在悍婦兩個弟弟的肘關節上，兩個人的兩條手臂頓時倒折過來，斷了。

悍婦兩兄弟掉頭就逃，滾在地上的姐姐也不管了，幾個男僕也是發一聲喊，跟著跑了。

「旺財？」周宣樂了：「好，叫他來。」

周宣說：「這店原來的名字取得不錯，叫『秋戰堂』，不用改名了，就用這個，開張嘛，過兩天，對了，黑山哥什麼時候回軍隊駐地？」

最後面那排房子是住家的，居家用品一應俱全。

周宣是學工筆畫的，自然要練毛筆字，雖說沒下苦功，但勉強能拿得出手，正襟危坐，提筆展紙，寫下「紅豆曲」三個字。

悍婦的一個弟弟視力好，看到房契上有他姐夫親筆畫的押，哭喪著臉說：「姐，這房子真的被姐夫他賣掉了，房契都在人家手上了！」

林涵蘊跳下油壁車，說：「我今天找你本來是向你要曲譜的，就是前天你在『沐風樓』吹的那首曲子，現在和我進去，把曲譜抄一份給我，我順便將三百兩本金交給你，記住啰，下個月你就要翻番哦，還我六百兩。」

幾個人前院後院的轉了一下，蟲店老闆走得倉促，很多東西都沒帶走，這些東西置辦起來怕也要一、二百兩銀子吧。

來福說：「姑爺，讓我弟弟旺財也來這裏幫忙吧，他在城東一個財主家當家丁，那家人太壞，不把家丁當人，我弟弟早就不想幹了，只是秦老爺又不需要那麼多家丁——」

悍婦一臉泥漿的爬起來，林涵蘊還想去踢，見她實在太臟，「呸」了一聲說：「快滾，臟豬，別再讓我看到你。」

這時已經是中午，周宣就在附近找了家酒樓請大家用罷午餐，然後回城，來福和胡統就留在這店裡先整理一下。

「秋戰堂」大局初定，就等擇日開張了。

周宣送林涵蘊到了朝陽坊坊門，正要回去，林涵蘊突然一拍額頭說：「啊呀，我差點忘了一件大事，周宣，來，跟我進府。」

悍婦披頭散髮，在地上打滾，昨天下過雨，街面還比較泥濘，三滾兩滾就成了一頭嘶聲叫喚的泥豬。

見悍婦連滾帶爬地走遠，林涵蘊拍了拍手說：「痛快，本姑婆今天總算行俠仗義了一回，周宣侄孫，你該如何謝我？」

周宣無語，不知道惹上這個年輕貌美小姑婆究竟是禍還是福？

林涵蘊卻不依了，埋怨說：「老董，你湊什麼熱鬧啊，這兩個膿包打得著我嗎！來來來，我揍死你們。」向那兩個捧著手臂呼痛的傢伙衝去。

一路上遇到的僕婦丫環見二小姐拉著個年輕男子進內院來，雖然驚奇，卻沒人敢有半句異議，這二小姐脾氣很暴的，還會打人，少惹她。

到了半閑街那三間店鋪前，正看到先前那悍婦在指揮兩個男僕砸門，她那兩個兄弟也在，一見周宣，都愣了。

周宣本來打算現在就送林涵蘊回都護府的，然後他去找廖銀夫婦，可這林涵蘊這小妞還沒玩夠，要跟著一起去，沒辦法，只好帶著她出了東門。

周宣問：「什麼事？」

林涵蘊小臉通紅，捏著拳頭，兩腳不停地踢著地上的悍婦，踢一下罵一句。

找到廖銀把事情一說，廖銀大喜，他也是一蟲友，立即進去向娘子請示，廖銀嘴巴子挺能說，他娘子新婚燕爾，要做賢妻，盡量不潑辣，對廖銀也很依順，覺得這事的確不錯，那裡又可以住家，當即答應明天就去，這小店還是讓她爹照應。

悍婦的兩個弟弟雖然懼怕周宣，但看到姐姐被一個小家丁這麼毒打，也怒了，一左一右衝上來，揮拳朝小家丁腦袋猛砸。

「啊，老賤奴真的跑了！」悍婦尖叫著就想往裡沖，要看那個小賤人還在不在？

現在的問題是店裡沒有得力的人管理，小三和胡統太年輕，來福跑腿可以，當老闆不行，忽然想到昨天遇到的廖銀夫婦，那對夫妻不錯，可以請來這裏幫忙，還有這店裡原來的一些夥計，考察一下可以留用。

「啊！」周宣瞪大眼睛：「你真黑，你到底是合夥開店還是放高利貸，你這樣子我拒絕與你合夥。」

林涵蘊說：「本來這兩天就要走的，不過我爹讓他陪選秀使，估計要等選秀使離開江州他才走吧。」

周宣帶著湯小三送林涵蘊回都護府，都護府在城南朝陽坊，離九蓮坊不遠，整整一條街都是都護府的私宅，街口有士兵把守，閑雜人等不能進去，而節度使林岱林大人真正處理軍政要務的地方是在城西軍營，那裡建有一座瓮城，駐有馬、步精兵兩萬。

作為一個蟲店，這裏的器物還是比較齊備的，臨街的三間店面分上下兩層，上層是茶座，供蟲友們飲茶談蟲，下層中間是過廳，車馬可進出，左邊一間出售各種蟋蟀，右邊一間出售各種斗蟲用具，無非是斗盆、蟲罐這些東西，檔次不一，不過現在值錢的已經沒有了。

林涵蘊一把拉住周宣不讓他走：「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嘛，不過以後我的零花錢就從蟲店的帳上支啰，我也是副董事長不是！」

周宣一揚手裡的房契，抖抖手裡的鑰匙，喝道：「看清楚，這是誰的房子，還敢砸，是不是屁股發癢想到衙門挨板子？」

周宣驚奇地看著那車夫，高手呀，真人不露相，都護府果然氣派，一個車夫都有這樣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