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生我材
第一章 齊人之福
紉針嘴巴朝周宣胯下呶了呶，秦雀一看，臉也是一紅，輕聲說：「這表示夫君身體好多了嘛，好了，給夫君蓋上薄衾，快中秋了，這夜裡是一天涼似一天。」
三更已過，夜深人靜，秦雀和紉針二人守在周宣床邊，兩雙妙目片刻不離那張因為高燒而發紅的臉，才一天多時間不見，二人都覺得夫君消瘦了好多，鬍子拉茬，眼眶都有點陷下去。
周宣無奈，向岳父大人求救。
林岱當即命范判官專門負責此事，清理府第，家什用具全部新購，婢僕數十人一應俱全，就等周宣病好后喬遷大喜了。
秦博士揮手讓小茴香出去，周宣這才趿上木屐下地，向各位大人施禮，首先說：「李大人、林都護、徐刺史，李大人遇險的事總算無險地過去了，表面上雖然是小生斗蟲、賭棋贏了三痴，但其實是李大人的洪福所致，那種棋我能贏下來豈不是天意？」
秦雀貼著紉針耳朵說：「針兒姐姐，我們兩個一起上。」
秦夫人關切地詢問賢婿身體如何，然後帶著曉笛、小茴香走了，留下兩個女兒服侍周宣換衣報。
紉針用絹帕浸水不時給周宣濕潤一下乾裂的嘴唇，見周宣呼吸依然急促，睡夢裡扭動不安的樣子，擔心地說：「雀兒妹妹，夫君他病得不輕呀。」
滿室皆笑，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周
雖然賢婿病著，但秦夫人臉上掩飾不住喜氣，現在，整個九蓮坊，不，整座江州城的人都在關注著秦府，江州大小官員都來到了秦府，品秩低的連門都沒得進，六品以下的在院子里站著，五品以上的大員才能在廳堂上坐著。
衣物早就放在了床頭，就等周宣醒來換上呢。
周宣捧起葯碗，眼睛轉來轉去，然後一閉眼，張開大嘴，一氣喝乾，還沒睜開眼，一瓣剝好的桔瓤已經遞到嘴邊，是紉針。
紉針問：「那夫君的病幾時能好？他這樣子好難受。」
李大人看了看周宣，說：「林大人，追捕三痴的事暫不急，那廝武藝高強，逼得太緊反而不好。」
秦雀是醫生，鎮定得多，說：「夫君真是不愛惜自己身體，聽林二小姐說他先是在石頭上睡覺，已經有點著涼咳嗽了，第一天一早還跳進冰冷的水潭裡洗澡，這些也就罷了，接著又和那個三痴下了三個多時辰的圍棋，全是硬撐著的，幸好夫君體質強健，不然的話，早就高燒昏迷了，哪裡能夠贏下那局棋！」
周宣趕緊繼續裝睡，早被秦雀看到了，抿唇微笑，看著紉針繼續為他擦身。
秦雀和
梳洗完畢，秦雀讓周宣半坐半卧在床上，說馬上就有人來探望了，她們兩個先迴避，讓小茴香來侍候。
一個溫柔的女聲說：「夫君，這是『小柴胡湯』，你病得不輕，要喝葯的，來，張嘴。」
一刻鐘后，依次收針，周宣的呼吸明顯平穩了許多。
周宣這還有什麼話說，自然笑納。
等到五更天，周宣果然出汗了，一身大汗，摸額頭再不會燙手了。
周宣掀開被子就要下地，小茴香倒不怯場，面對這麼多大官依然堅決執行秦雀的命令：「姑爺，小姐吩咐了的，你要在床上躺著靜養。」伸手把周宣床前的木屐拿掉，不讓周宣下地。
兩位少女也顧不得害羞，把周宣脫了個精光，秦雀按「靈龜八法」在周宣的足少陽膽經的手太陽三焦經諸穴用針，十余枚金針插在周宣手足和軀體上顫顫巍巍。
周宣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感覺有人把他扶起來喂葯，中藥氣味好濃，他不肯張口。
紉針點頭。
「噢，姐夫醒啰，姐夫醒啰。」曉笛一看到周宣睜眼就蹦跳著出去了，應該是跑去告訴爹娘和兩位姐姐。
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睜眼看到扎著衝天鬏
林涵蘊一進來大眼睛就滴溜溜打量周宣，見他笑眯眯眯靠坐在床上，雖然消瘦了一些，但精神好多了，便沖周宣眨眨眼睛笑了笑，向後退了一步站在她爹爹身後，裝著很嫻靜的樣子。
周宣聽著兩位小嬌妻在身邊輕聲絮語，覺得非常安心，慢慢的又睡去了。
眾人又是笑。
周宣咂著嘴，皺著眉頭。
紉針忽然停下，面紅耳赤地低低叫了一聲：「雀兒妹妹——」
又敘話了一回，眾人告辭，李大人請周宣安心養病，隔日痊癒再設宴請他飲酒敘談。
李大人忙說：「無罪，無罪，這怪不了他們，是那個三痴實在太厲害。」
紉針親自去廚下端來熱水，稍涼后，為周宣擦拭身體。
林岱和徐刺史都沒有立即向周宣問候，李大人緊走幾步，到周宣床前，握著周宣的手非常關切地問：「周兄，身體可好些了？」他不稱呼「周公子」改稱「周兄」，顯示二人關係非同一般。
周宣這時醒過來了，晃了晃腦袋，不那麼沉重了，低頭一看，紉針挽著袖子在給他擦身子，而他是全身赤裸的。
周宣就又睡著了，夢境紛繁，一會兒夢到三痴哭著喊著請求收下他這個忠誠的劍奴，一會兒夢見那個清瘦
周宣送諸位大人到院中，林都護看了看秦府內院，問：「周公子還與岳丈秦博士住一起嗎？這與周公子身份不合，林某在朱雀坊有一空宅，倒也乾淨寬敞，如周公子不棄，就送與周公子吧。」
秦雀看看紉針，紉針看看秦雀，兩個人都知道周宣是光身子的，羞得不敢上前服侍他穿衣服。
小茴香前腳剛進門，秦博士就領著一大群人進到內院了，能進內院的自然品秩更高，是節度使林岱、節度副使田連、徐刺史、范判官、選秀副使白太監，當然還有李大人和家丁打扮的林涵蘊。
「姑爺醒了，來，把這碗葯湯喝了，剛才還燙手，現在正好。」小茴香轉身就端來一碗棕黑色的葯湯來。
眾人轉而恭維李大人洪福齊天，心裏都贊周宣會說話，這樣一來李大人臉上也有光，皆大歡喜。
林岱沉聲道：「那個三痴絕不能放過，『五痴遊俠』這一夥亡命之徒早該剪除了。」
周宣壓低聲音說：「小茴香，你把葯端到門外陰溝里悄悄倒掉不就行了，我就說我喝了，啊，好苦！」
「啊，這就是齊人之福，感覺真不錯，兩位小嬌妻還沒入洞房就對我這麼好，以後有了魚水之歡豈不更要把我當掌心上的寶？」
門外傳來兩聲輕笑，秦
好象是雀兒的聲音，周宣乖乖張嘴，「咕嘟咕嘟」把一大碗苦極的葯湯全喝了。
周宣又說：「小生斗膽向各位大人求個情，因李大人之事疏於防範的關人等就不要治罪了，比如我義兄林黑山——」
秦夫人也進來了，一看賢婿還光著膀子坐在床上，立即責備兩個女兒，怎麼還不給丈夫找衣物來？前院廳堂上的客人都坐滿了，就等賢婿醒了好進來來探望。
周宣坐起身，發現自己還是一絲不掛，沒敢掀被子下床，苦著臉說：「小茴香，這葯太苦了，我不喝，我病已經好了。」
小茴香擺出忠於職守的樣子，嚴肅地說：「不行，這是雀兒小姐吩咐了的，知道你快醒了，讓曉笛少爺和小茴香在這守著，一醒就讓你喝葯。」
周宣吮著桔瓤，含含糊糊說：「先苦后甜，才是真的甜。」
兩個人就一起過來，也不說話，掀開薄衾不由分說就給周宣穿衣，下身穿了一條深色褌褲，上身一件白色小衣，外罩一件有夾層的長衫，秋寒已至，衣服要加厚了。
秦雀問：「怎麼？」
周宣笑道：「沒事，我岳丈、我娘子都是名醫啊。」
秦雀說：「等到寅、卯之交，夫君身上開始出汗時，我用『靈龜八法』助他固本驅邪，以夫君的體質，明天就能下地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