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天武太甲

呃？依舊清醒的兩個使者，彷彿似在夢中。他們已經記不清什麼，只知道太甲大人沒有發怒，甚至還稱讚了他們。於是，帶著感激到幾乎要磕頭至死的情緒，兩人茫茫然的扶起了昏迷的同伴，又茫茫然的離開了那望而生畏的高塔。

但是，母親的氣息依舊在提升，美麗的雙眸都似乎變得赤紅。原本一個九天女神的形象，剎那間變成了十地之下的女魔！說到底，母親終究是一個大妖，而且是超級大妖。所謂「妖」的特質，此時此刻表露得淋漓盡致！

放眼望去，這空間再次擴大了。遠處，又出現了兩座小山。而那兩座小山上，醒目地刻畫著「二八」、「二七」的字樣！字跡是如此巨大，而且同樣出自一人之手……

「扶下去，好生休息幾天。」太甲的聲音滄桑而飄渺，雖近在咫尺，感覺卻彷彿是在天涯。他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地出乎使者們的預料。「你們說的這些，那楚雄已經飛鷹傳信來了。如實轉奏，是你們應有的職責，做得很好。都下去吧。」

挑戰太甲的威嚴，不僅僅是死的問題，而且徒惹天下之人的笑話。

三十年前，星隱窟前任宗主幽冥修為驚絕一時，英年之時就達到了中等九星天武的可怕修為。而當時，眾人皆知太甲依舊是下等九環天武的巔峰之境。為此，幽冥絕對不服太甲的聲名壓在自己的頭上。於是，他前來挑戰太甲。於是，他敗了，而且據說幽冥敗得很慘。更要命的是，就連幽冥自己都承認，太甲擊敗自己的方式沒有任何花巧，沒有任何手段，他幽冥敗得心服口服！

這位老者，自然就是天下第一魂武、星魂殿的天祭祀太甲！

而自從幽冥挑戰失敗、而且是慘敗之後，就再也沒人敢於觸犯太甲了。須知，當時的太甲以下等九星天武的實力，就能輕鬆戰勝中等九星天武幽冥。那麼現在的太甲，據說早就進階中等九星天武，甚至是上等九星天武。那麼他真正的實力，到底是何等的驚天動地？

「這麼說，你要將這隱患徹底消除了？」那陰暗處的聲音問道。

那八枚妖環如太陽一般刺眼，連妖妲這樣的實力都忍不住將眼睛閉合了一下。而那蓬勃大氣的妖力，更是壓迫得妖妲和雨綺近乎喘不過氣來。好可怕的修為，若是母親能打破禁制的話，放眼天下誰敢招惹楚雄父子啊！

砰——母親那八枚妖環猛然閃爍一下，忽然又消弭不見。而那個狂放張揚的母親，又變成了溫文爾雅的女神形象。她自失的一笑，彷彿怪自己有些失態了。母親對著妖妲和雨綺招了招手，兩女便馬上又飛了過去。

幾十年來，魂武界的高手走馬燈似的上場。有的崛起了，又沒落了，反反覆復。但是，高居天下第一魂武之位的，卻始終不變——惟其太甲一人。沒有人能夠撼動他的位置，也沒有人做過那種狂妄的打算。

太甲沒有回頭，卻將楚雄寫的那兩張信箋放在了台案上。他靜靜的閉上眼睛，又恢復了幾十年如一日的神色，淡然說道：「心思周密，才思敏捷，嬉笑怒罵于談笑風生之中，張揚霸道隱謙虛卑恭之內，確乎有些意思。」

那驚天動地的一戰，沒有第三人見證。所以，沒人知道太甲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一個下等九星天武，哪怕僥倖戰勝中等天武，也不該勝得如此輕鬆寫意。據說，戰鬥只持續了幾分鐘，出來之時幽冥已經渾身重傷，而太甲甚至連衣衫都是潔凈無暇的。

而就在剛才，三個使者正一字不落的將楚雄在幽月宗辱罵太甲的話，當面轉呈給了太甲。當然，那些話「不是楚雄罵的」，而是「出自『星魂殿叛逆』太乙之口」。以至於三個人在複述的時候，字字小心，難受得要死。

「不是『似乎』，而是『一定』，哈哈！」雨綺笑得捂著腰，花枝亂顫，「母親，我看您出去的希望確實不小啊！您瞧您瞧！」

小小的空間，風雲激蕩。所有的花鳥魚蟲頓時噤聲，一些小獸瑟瑟顫抖，深深躲在了巢穴之中。

「算了，我自己倒無所謂，關鍵還是擔心雄兒他們爺倆啊。這一老一少，簡直就是大小兩頭倔驢子，氣死我了！」母親說著，再次開始著急了起來。甚至，連妖力都開始不受控制，八枚奪目的妖環浮現在腦後。

但是，在沉寂平靜了三十年之後，竟然終於有人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了！而且，那人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近來的一系列表現，以及打下的一系列威名，使得他的名聲如彗星般崛起。在這個沉寂了幾十年的魂武界，彷彿是一潭死水中狠狠投入了一塊巨石，驚起了滔天的巨浪。

「過於擔心雄兒他們，以至於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母親淡然說道，「不過，由於那擔心和焦慮，對我的心神產生了不小的衝擊。於是，我的妖力似乎又提升了。」

毫無疑問，這個「他」，就是楚雄。

此時，三個使者雙股戰慄。其中一個甚至承受不住這種巨大心理壓力，一頭栽了下去。

也正是那一次，幽冥受到了重創。回到星隱窟之後，他的兒子九幽趁機殺了幽冥，也殺了幽冥的長子，篡奪了星隱窟的宗主之位。同樣是據說，幽冥雖然不敵太甲，但通過那一戰，幽冥的修為與氣概確實得到了太甲的賞識，甚至產生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覺。故而九幽弒父篡位之後，太甲始終不曾承認九幽的宗主地位。沒有星魂殿在程序上的認可，九幽的地位始終很尷尬。以至於堂堂天下第二宗門的宗主，連個尊位都沒有。而隨同他一起造反作亂的人，包括星隱窟現在的二把手，同樣一律沒有尊位。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

「看情況而定吧。這等奇才，殺之或遭天譴吧？但若是執意抗拒我星魂殿，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須知這時間最不可琢磨之事，不是傳說，不是神跡，而是人心。」

他們面前，一個鬚髮潔白的老者，安然盤坐在一張樸素的蒲團上。星魂殿的人都知道，老者一直都是這樣一個無喜無憂的神色。沒有人能夠通過他的表情，看出任何一絲端倪。惟其如此，三名使者才會更加心中沒底。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語言，能將老者激起多大的憤怒。而這老者的任何一絲怒意，都能讓他們徹底化為齏粉。

「有他父母的仇恨擺在這裏，他怎麼可能與星魂殿妥協？說白了，你還是抱著殺他的心思啊！」那聲音竟然似乎絲毫不忌諱太甲的尊嚴，甚至有些戲謔的語調，「你這人什麼都好，偏偏說話時用一些不著邊際的言語，遮遮掩掩地包裹著真正的意思。多少年了，能把人累死。」

太甲的手邊，是兩張潔白的信箋，上面寫滿了字跡。那一行行工整但不失張揚的小字，顯示著字主人既豪氣又不失縝密的性格。而且單看這些小字，便是稱之為一種藝術，也絕不為過。

而在遙遠的中州域、星魂殿，一座巨大的高塔之上，三名魂武正瑟瑟發抖。這三人，正是出使幽月宗的三個使者。

對於他對抗星魂殿、甚至冒犯天祭祀太甲的瘋狂舉動，並沒有人笑話他無知。相反，很多人對他投入了更多的關注和好奇。他的身世很玄迷，不到一年間，修為增長超過了別人幾十年的進展，甚至達到了大多數魂武終生難以企及的成就。有人曾說，現在的他絕不是太甲大人的對手。但是一年之後，沒有人能猜測到結果。他每一次的出現，似乎都比上一次更加奪目刺眼。哪怕是以前傳說中的幾個星空魂武，也沒有他這般光耀一時。

「可惜他是林雲的兒子，否則老夫定然會收為己用。」太甲嘆道，「當初的林雲，已經是驚艷一時之才俊。想不到他的兒子，更有甚於他當日。一著不慎，養虎為患啊。」

呵呵！太甲又大體看了一遍，幾十年古井不波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

當然，這絕不意味著母親就是八環大妖的修為，那樣理解就太可笑了。母親的實力，似乎已經不能用尋常的妖環數量來評價。自從囚禁之後，母親的修為已經不知提升了多少次，但是那妖環的數量一直保持著，始終不曾增加一點。

妖妲和雨綺感到壓力進一步加大，頓時攜手倒退了數百米，遠遠的眺望著。忽然，只聽母親長嘯一聲，整個空間都被震動，彷彿發生了劇烈的地震一般！神啊，這簡直就是神明的力量了吧！

「你竟然笑了？」高塔小室陰暗之處，莫名浮現出一絲輕柔的聲音。「幾十年了，我不曾見你這般笑過。」

「哦？我來看看。」說著，那兩張紙如有了生命一般，飄飄搖搖的飛起，平平飛向小室陰暗處，忽然消失不見。不多時，又傳來了一陣會心的笑意。「確如你所說，這個楚雄的確有點意思。」

「累死？可我看你卻活得很快活。有些事情，說白了也就沒了意思。就像你我，不也是如此嗎？」太甲依舊沒有動，身邊的燈火卻突兀地熄滅了。沒有人動手，也沒有風。但是，這燈熄滅得又彷彿是那麼自然而然，好像它本來就該是滅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