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兩京風雲
第七十二章 姐妹賜婚
小周後生平第一次做媒婆卻失敗了，很是不快，淡淡道：「原來如此，那靜宜仙子請回吧——鳳阿監，送她出宮。」
卯時三刻，靜宜仙子隨鳳阿監進宮覲見小周后，林涵蘊也跟去了，在宮門外等候姐姐，押注的事就委託來福了，押黃星鑒一千兩，這些銀子都是林涵蘊的私房錢，就是去年年底「超級秋戰堂」的分紅，林涵蘊是個小守財奴，她的銀子一分都不肯花，全積攢著。
羊小顰搖頭道：「公子，不對。」
「女道靜宜，叩見娘娘。」
周宣悶悶的回到芙蓉園，陪著鳳阿監閑談了一會，鳳阿監與兩個宮女都還未用早餐，周宣便命廚下送上精美小吃。
周宣敲架子鼓時習慣了搖頭晃腦，聽了羊小顰的話，當即雙腿不丁不八那麼一站，兩肘貼腰，腦袋紋絲不動，只靠小臂和手腕的動作來敲鼓。
小周后微微一笑，說道：「林小姐，去掉面紗。」
黃星鑒立即在星位小飛掛，星位的變化他是了如指掌的，現在他特別注意沙漏，盡量不做無謂的思考，行棋速度明顯加快。
「啊！」林涵蘊一蹦老高，眼睛睜得象銅鈴，幾乎佔了小臉的一半，揮舞著拳頭生氣道：「幹什麼，好好的打我，我做錯什麼了？」
靜宜脹紅了臉說：「娘娘，女道是出家人，只是牽挂這個幼妹才沒有入山駐觀，若涵蘊有了好歸宿，女道塵世間的心事就了啦，懇請娘娘玉成。」
小茴香脆聲應道：「能！」
靜宜仙子答道：「便是信州侯周宣。」
林涵蘊咬著白牙道：「原來你骨頭痒痒了，那好，我幫你手引手引——」，繼續在周宣手臂、腰間狠掐起來。
靜宜仙子道：「女道回去準備一下。」
林涵蘊跳了一會就不耐煩了，嚷道：「周宣哥哥，好了沒有？我要去後園玩球了，老四先生會教我。」
周宣走過去說：「小顰你歇會，我來敲。」
林涵蘊嬌憨道：「鳳阿監，你坐一會，我去後園玩一會球。」
小周后看著靜宜仙子那醉人嬌顏，笑問：「信州侯也不嫁嗎？」
周宣聽林涵蘊說手引，不由得想起在廬山石門澗廢廟捕蟲的那一夜，林涵蘊也是這樣掐他，掐著掐著忽然握住他胯下堅硬的要害，還傻傻的問他那是什
林涵蘊又笑又罵的掐了一會，見周宣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臉紅了，收了手，理了理鬢髮，說：「不掐了，不好玩。」返身往回走。
周宣眼望靜宜仙子，笑道：「道蘊姐姐難道要偷懶？」
靜宜仙子取出絲帕輕輕拭著汗，說道：「好，堅持。」心裏卻是微嘆：「要堅持也只能堅持兩個月，五月回江州還怎麼堅持？天各一方了！」
靜宜仙子有點吃驚，問：「娘娘宣涵蘊一起去嗎？」
小周后笑道：「林小姐別急著拒絕，你可知本宮要把你賜婚給誰？」
這局棋在角部沒有發生大的戰鬥，局面平穩，周宣的先行優勢也一直保持著，但這樣下去肯定對周宣不利，黃星鑒官子強，周宣不挑起戰鬥就很難獲勝，所以在中午封盤前，他在黑棋上邊開拆的白子一碰，白棋扳起時，黑棋就扭斷，一場大戰由此展開。
小周后示意其他內侍、宮娥退下，只留鳳阿監在一邊，然後才道：「林小姐，本宮知你出家修道之苦衷，但你青春年少，如何受得青燈黃卷之苦？本宮有意賜你還俗，你可願意？」
周宣望著林涵蘊苗條的背影，心裏感嘆林涵蘊長成了，再也不是以前青衣小帽小家丁的模樣了，有朝一日還要做皇妃，做皇后都有可能，惆悵啊。
小周后看著靜宜仙子說道：「林小姐，本宮略通鑒人之術，看你細眉帶彩，秀目含情，齒白唇紅，體態窈窕，哪有半分出家人的孤寒之相，本宮命你還俗，還將賜你婚姻，嫁得一位如意郎君——」
周宣更憂愁了，心道：「好事？東宮娶側妃當然是好事了！這李堅不去練新軍，光想著娶側妃，昏君前兆呀，我得忠言直諫，不對，這可是皇后出面，哥們也沒轍了。」
午時封盤，用餐時周宣想起小周后召見靜宜仙子的事，不免心煩，他哪裡知道小周后是要把靜宜仙子賜婚給他啊！
侍女茗風、澗月受靜宜仙子潔癖的影響，覺得蹴鞠跑得一身汗、摔一跤還要一身泥，受不了
花萼相輝樓頓時沉寂下來，靜宜仙子跪在那裡一動不動。
鳳阿監微笑道：「不急，我是怕仙子一早去了香如坊，所以早點過來傳娘娘旨意，娘娘辰時在花萼相輝樓見你。」
周宣也說：「鳳阿監稍等，我去去就來。」
周宣以前玩過架子鼓，「乒乒乓乓」會敲兩下，接過黃檀木鼓槌，搖頭跺腳地敲起來。
周宣對吃比較講究，現在有條件，自然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相當的奢侈，還準備搞一套周府家菜出來。
周宣見靜宜仙子有些氣喘，臉現薄汗，便道：「早上就到這裏，夜裡再練一次，一日兩次，風雨無阻，能不能堅持？」
靜宜仙子跟著鳳阿監出宮，鳳阿監搖頭嘆息，靜宜仙子倒是心情平靜，心裏說：「雖然皇後娘娘沒有恩准賜婚，但總算讓娘娘知道了涵蘊和周宣的情意，這樣娘娘就不會再讓東宮娶涵蘊了——涵蘊、宣弟，姐姐算是幫了你們一個忙了。」
星位交鋒，黑白兩分，黃星鑒搶到了先手，在左下白棋「三.3」上的星位肩沖，這手棋實地是損的，但與黑棋左上星位配合，是取勢的下法，而且隱然消解了周宣在天元一子的威力。
小茴香是林涵蘊的蹴鞠夥伴，林涵蘊急道：「小茴香，你不玩蹴鞠了？」
周宣進入特別對局室，黃星鑒已經先到，李堅今天沒來，魏王徐勉在。
靜宜仙子含淚微笑，輕輕遮下面紗。
僕婦來報，宮裡的鳳阿監來了。
靜宜仙子帶著兩個侍女回銅雀館蘭湯沐浴去了，周宣把鳳阿監請進正廳，香茶侍候，旁敲側擊道：「原來娘娘也慕道，邀靜宜仙子論黃庭嗎？」
靜宜仙子心如亂麻，她怎麼也沒想到皇后召見她是要把她許配給周宣，涵蘊什麼時候對娘娘說起她喜歡周宣了？真是該打！
林涵蘊道：「那我也一樣，都玩。」
周宣說：「你是裁判，你說了算。」
「娘娘，女道想清楚了。」靜宜仙子深深吸了口氣，平靜波翻浪涌的胸臆。
若是別人稱呼「林小姐」，靜宜仙子肯定要糾正說：「女道靜宜」，但皇後娘娘金口玉
鳳阿監惋惜地走過來，卻見靜宜仙子又跪下道：「娘娘仁慈，女道有一事求娘娘。」
宮車駛遠，周宣帶著信州侯府這群人去香如坊魏王鬥雞館，到鬥雞館門前一看，那大木牌上寫著的第二局押注賠率果然大變，周宣是十賠六、黃星鑒是十賠十五，看好周宣贏的棋迷人數猛增。
鳳阿監笑笑的看著周宣，說道：「侯爺不要多問，反正是好事。」
周宣是健美操教練，前前後後走來走去，糾正一下小茴香踢腿的姿勢不對、指點林涵蘊左手往這邊舉時右腿應該往那邊蹬，只有靜宜仙子他沒有挑毛病，挑不出來啊，月白道袍下包裹著的細腰隆臀、踢腿時從袍衩下伸出的修長美腿，即使是穿著胡褲也能感覺到靜宜仙子腿形之美，而當靜宜仙子左右輪換踮著足尖原地踏步時，那腰臀扭動的韻律，讓周侯爺怦然心動。
周宣不禁感嘆黃星鑒的大局觀極好。
林涵蘊哇哇叫著，十指勾起，象老鷹一樣撲來，在周宣胸口、腰間狠扭、狠掐，看周宣毫不反抗，任她掐扭，覺得奇怪了，仰頭問：「你怎麼不反抗了？」
敲羯鼓很費力氣的，羊小顰鼻翼兩側浸出細細的汗珠，臉蛋也緋紅起來，呼吸加快，小小羊在襕衫下不安分地跳動著。
小周后這麼一問，靜宜仙子隱隱有了預感，一顆芳心「怦怦」直跳，臉頓時紅了，答道：「女道不知，女道誰都不嫁。」
上車前林涵蘊對周宣說：「周宣哥哥，今天你一定要輸哦，我可是押了一千兩銀子的，你今天輸，明天贏好吧？」
小茴香說：「都玩。」
小周后道：「本宮今日召你來只是給你賜婚，你既不願，本宮就不再管你林氏姐妹與周宣之事了，真以為本宮喜歡做那媒妁嗎？退下吧。」
靜宜仙子在進入大興宮「花萼相輝樓」之前，也以為皇后召見她是談涵蘊與東宮太子的婚事，不禁為妹妹憂慮，涵蘊對東宮並無男女情意，對周宣反而是情苗深種，雖然涵蘊自己不覺得，但從她日常言談中受周宣的影響就看得出來，涵蘊喜歡模仿周宣說話的用詞和語氣，不是傾心又是什麼？可是娘娘降詔，那
周宣笑嘻嘻道：「你很乖，但我突然很想打你。」心裏說：「現在不打以後打不著了，太子妃了，鬱悶！鬱悶！不趁現在出氣更待何時？」
周宣知道羊小顰是說他敲的姿勢不對，一邊敲一邊問：「小顰教我。」
周宣一下子就覺得生活不怎麼美好了。
可是，她真的不喜歡周宣嗎？
鳳阿監道：「娘娘只召見仙子一人。」
周宣跟在林涵蘊後面出了芙蓉園，趁林涵蘊不備，突然在她小圓臀打了一下，「啪」的一聲很是清脆，感覺林二小姐的屁股比以前肉感多了。
「還俗？」靜宜仙子一愣，說道：「女道不願還俗，願終生求道。」
鳳阿監一眼看到靜宜仙子，說：「我不是來找侯爺的，奉娘娘懿旨，宣女冠靜宜入宮覲見。」
周宣眉頭一皺，心道：「皇後娘娘只召見道蘊姐姐一個人，這是什麼意思，談李堅與林涵蘊的婚事？很有可能，林伯父不在京中，當然找道蘊姐姐談了。」
靜宜仙子知道只要她點頭說「任憑娘娘作主」，那她就可以風光地嫁給周宣，但這樣行嗎？一想到三次訂婚、三次噩耗，靜宜仙子就害怕得心房緊縮，夢中的婚禮變葬禮讓她非常脆弱，她害怕她一許諾嫁給周宣，周宣就會死，她的臉頰依然這麼嬌艷，紅鸞威煞還在，她不能害了宣弟——
小周后冷淡地問：「何事？」
周宣呲牙咧嘴笑道：「我喜歡。」
羊小顰露出可愛的笑容，公子真是極聰明的人，一點即透。
羊小顰念了兩句：「頭如青山峰，手如白雨點。」這是教周宣擊鼓時頭不能動，手腕迅速抖動，鼓聲如雨點一般繁密。
林涵蘊頭也不回地說：「突然不想玩球了，我回去了。」
「平身。」小周后讓鳳阿監將靜宜仙子扶起，內侍端來綉墩讓靜宜仙子坐下，小周后說道：「林小姐，可知本宮召你入宮之意？」
但奇怪的是，周宣卻一反常態，每一手棋都是想了又想，用時遠比第一局多。
周宣叫道：「你暈頭了，蹴鞠場在那邊。」
鳳阿監扶靜宜仙子坐起，低聲勸道：「信州侯人品性情無一不佳，娘娘賜
靜宜仙子出信州侯府時戴著面紗，入宮覲見小周后時忘了摘下，這可是對娘娘不敬，趕緊告罪，輕輕將面紗摘下，露出那張嬌美緋紅的俏臉。
小周后終於忍不住笑起來，白嫩的手背掩著紅唇，笑得花枝亂顫，鳳冠上的花釵搖曳不停，說道：「林家兩姐妹真是太有趣了，妹妹說姐姐喜歡周宣，姐姐要妹妹嫁給周宣，難道你們姐妹都要嫁給信州侯嗎？」
靜宜仙子道：「女道之妹涵蘊，屢蒙娘娘恩寵入宮陪侍，涵蘊年已十六，已到婚嫁之齡，女道想請娘娘為涵蘊賜婚。」
小周后與鳳阿監對視一眼，二人都露出笑意，以為靜宜仙子答應了，沒想到靜宜仙子接著說道：「謝謝娘娘垂愛，女道一心向道，已無塵俗之想。」
小周後端坐在真珠絡綉鳳椅上，戴二十株龍鳳花釵冠，穿交領大袖花錦袍，與昨日男裝大不一樣，更顯雍容華貴。
靜宜仙子心跳耳熱，呼吸都急促起來，過了一會，說了兩個字：「不嫁。」
「賜婚！」靜宜仙子大吃一驚，趕緊跪下，豎左掌在胸前，道：「靜宜道心堅定，不願還俗，更無婚姻之想，請娘娘開恩。」
羊小顰左右手各握著黃檀木小鼓槌，鼓點急如驟雨，間或一頓，節奏舒緩，隨後又激烈起來，靜宜仙子、林涵蘊等人漸漸的隨著她鼓點的節奏越跳越起勁、越跳越奔放，當然，靜宜仙子腰臀扭擺的幅度也更大了，看得周宣那個心曠神怡呀，養眼！
半晌，小周后輕輕一笑，打破了殿上的岑寂：「林道蘊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不要意氣用事錯過了好姻緣，本宮是因為無意中聽令妹涵蘊說起你對周宣有情意，又見你青春貌美，不忍你受出家修道的清苦，所以才代月老成全與你，你且好好想想，不要拂了本宮的美意。」
靜宜仙子恭恭敬敬地叩下頭去。
周宣趕緊出去把鳳阿監和兩個宮女迎進來，笑問：「鳳阿監，哪陣香風這麼一大早就把您吹來了？」
紋枰對坐，這一局周宣執白先行，他以吳清源挑戰秀哉名人的「星、三.3、天元」開局，氣魄宏大。
小周后頰邊浮起一絲嘲弄的笑，問：「賜婚給誰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