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兩京風雲
第七十五章
因為四面無人，她膽子大了一些，輕聲問：「宣弟，這是到哪裡了？」
周宣笑道：「我帶姐姐去，來——」從馬背上探身過來，伸手一把抓住她手腕，竟凌空將她提上馬背，還沒等她開口，「黑玫瑰」已經撒開四蹄，騰雲駕霧般奔出信州侯府，翔鸞坊無數人都朝他們看來，靜宜仙子羞得抬不起頭，倉促出來面紗也沒來得及戴，沒辦法，只好雙手掩面，感覺腰肢被摟住，宣弟的聲音在她耳邊說：「縱馬顛簸，我要抱著姐姐，這樣不會摔下去。」
靜宜仙子羞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這個宣弟也太驚世駭俗了，怎麼——怎麼能這樣對她呢？太難為情了。
茗風提著小燈籠回來，見靜宜仙子出神的樣子，沒敢打擾，等了好一會還一動不動，小聲提醒道：「仙子，早些安歇吧，明日要游鐘山呢。」
這時，聽到有人在耳邊說：「姐姐，該起床了，周宣哥哥都已經來接我們了。」
靜宜仙子仰臉看著騎在高頭大馬上周宣，眼白和牙齒都在閃光，眉毛黑得象墨，搖頭說：「女道不會騎馬。」
周宣應道：「好。」打馬飛奔，山川河流，一路上就沒遇到有人，真是太好了。
她能感覺到自己臉很燙很燙，肯定比路邊盛開的桃花還紅，還艷。
周宣一進門就連連作揖：「道蘊姐姐，小弟來晚了，和黃山人論棋忘了時間，匆匆趕來，且喜姐姐還沒歇息，不
周宣道：「好說好說，我們先研究一下那三局棋，擺擺棋不算食言的。」心道：「老黃嘴硬，哥們不信你能扛得住棋癮！」
靜宜仙子忽然覺得頭有點暈，剛雙手捧腮作出暈眩的樣子，善解人意的宣弟立即就問了：「道蘊姐姐是不是暈馬了？暈車、暈船，還有暈馬，都會暈。」
馬蹄聲響，一匹大青馬飛奔而來，是涵蘊和她的「雲中鶴」。
靜宜仙子用白嫩的手掌抵擋著周宣的大嘴，掙扎說：「不行，宣弟不行，女道已經求皇後娘娘把涵蘊賜婚給你——」
靜宜仙子只覺得渾身酥軟，想出聲制止宣弟，喉嚨里發出的卻是一聲嬌膩的呻吟——
茗風跟在後面，說道：「公子派個人來知會一聲不就行了，還要親自跑來說一句又走。」
周宣心裏暗笑，嘴上說：「三年不下棋只是你我二人的私下的賭約，現在黃山人是棋待詔，奉旨下棋，公大於私，私約取消，黃山人，不，黃待詔儘管下棋，在下請山人來就是下棋的嘛。」
林涵蘊睡得很香，她今天偷偷押了周宣一千兩銀子，又贏了四百多兩，來福他們遵照周宣吩咐，誰也沒押，虧大了。
靜宜仙子立在燈影里，聽著那熟悉的腳步聲遠去，想著剛才那兩句對答，不禁痴了。
夜宴后，魏王徐勉派王府馬車把這兩箱銀子送到信州侯府上，周宣在侯府門
也不知跑了多遠，只聽宣弟的聲音說：「好了，姐姐不用捂著臉了，這沒別人，只有我們兩個——呃，還有黑玫瑰。」
靜宜仙子「嗯」了一聲，宣弟立即不由分說把她抱成面對面坐著，一把抓住她足踝，竟把她左腿舉起來，裙裾翻卷，麻利地脫她綉履、剝她白襪，口裡說：「姐姐暈馬，我給姐姐手引。」
靜宜仙子慢慢移開手掌，眼前是平疇曠野，碧草如茵，桃李芬芳，春風吹過來，渾身懶洋洋，靠在宣弟懷裡竟是不想坐直身子。
見到周宣，黃星鑒甚是尷尬，說道：「山人並未與人對弈，只是擺擺棋切磋而已。」
靜宜仙子道：「女道正要去歇息。」
「道蘊姐姐，今天天氣真好，我們騎馬去鐘山吧。」
哦，原來是一場夢！
周宣心裏一暖，跟著茗風上樓。
林涵蘊睡夢裡都在笑：「嘻嘻，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是周宣哥哥說過的話。」
五個人圍在棋桌周圍興緻勃勃地探討周、黃三番棋的得失，黃星鑒對周宣隨手擺出「大斜千變」的種種變化大為佩服，虛心討教，周宣也不吝嗇，擺了「大斜」定式的十余種變化，當然，周宣還是留了好幾手的，還有三十多種變招他沒說呢，黃星鑒若是敢和他再戰「大斜
周宣回身道：「很晚了，不打擾姐姐休息，明日一早來接姐姐。」從茗風手裡接過燈籠，步下台階向院門走去。
周宣道：「黑玫瑰一陣猛跑，我也不知道跑到哪裡了，還沒看到特別秀峻的山。」
靜宜仙子已經聽到周宣的腳步聲，靜夜裡清晰、沉穩，聽到這腳步聲，靜宜仙子的心一下子就踏實起來，又有點薄怨：「這個宣弟，來得這麼晚，害我抄了一晚的《抱朴子》，手好酸。」又想到從江州來金陵的船上，她暈船，周宣為她手引腳趾上的「鳩尾」和「厲兌」二穴，那種血沖腦門，差點暈過去的感覺記憶猶新。
靜宜仙子看著妹妹甜甜的睡相，忍不住俯身在她那小嘴上親了一下，然後給她掖了掖被角，回到自己床上，抱著枕頭痴痴想了一會，心裏嘆道：「日後涵蘊嫁給了宣弟，我每年來看望他們一次吧。」也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到茗風的聲音：「仙子，周公子來接你去游鐘山了。」
周宣心情很是舒暢，與黃星鑒的三番棋也算是頂級對抗了，贏了得一萬兩彩頭也是應該，應氏杯冠軍也有四十萬美元呢，但黃星鑒這個亞軍呢，一兩銀子都沒有不大好意思吧？皇帝不是封了他正八品挂名棋待詔嗎，還吃皇糧呢，也算獎勵了。
林涵蘊跑到她跟前，大聲說：「姐姐，你怎麼和我搶周宣哥哥，我不肯做太
黃星鑒有感於周宣的誠摯，對周宣後半盤也是耐心指教，有些官子手筋讓周宣連連叫絕，實在是受益匪淺。
周宣道：「小弟馬上就走，小弟來告訴姐姐一聲，明日一早陪姐姐去游鐘山。」說罷拱手而退。
周宣的稱呼太多，有叫姑爺的、有稱呼公子的、侯爺的、大學士的、周七叉的，靜宜仙子的這兩個侍女叫「周公子」叫慣了。
一句話還沒說完，宣弟突然吻住她的嘴，含含糊糊說：「道蘊姐姐，我喜歡你，我想親你——」
宣弟說：「可是我喜歡的是道蘊姐姐呀！」
五個人論棋直到深夜，周宣直起腰來，笑道：「今日蒙黃山人指點，在下茅塞頓開，山人好生安歇，改日再向山人請教。」
周宣與三痴走過九曲迴廊，來到「菱香水榭」，黃星鑒正與古六泉、四痴二人對著一局棋比劃著，就是日間下得那局棋，三個人是在復盤。
周宣獨自提著一盞燈籠去銅雀館，雖然很晚了，但這種習慣改不了，總要來看看，這時都已經過了凌晨子時了，林氏姐妹說不定都已經睡下了吧，一叩院門，裏面就傳出侍女茗風的聲音：「是周公子嗎？」
黃星鑒倔強道：「輸就是輸，山人立誓三年不下棋，絕不食言。」
靜宜仙子急得結結巴巴，無法分辯，一著急，眼淚就流了下來。
靜宜仙子慌慌張張起身
周宣道：「我有燈籠——茗風姑娘也沒歇息呀？」
周宣一邊走一邊說：「不來看一眼道蘊姐姐，心裏總覺得有什麼事沒做似的，成習慣了嘛，好了，茗風姑娘關門吧，我去了。」
茗風說道：「仙子未睡，二小姐睡了。」一邊說著，一邊開了院門，提著小燈籠為周宣照路。
周宣心安理得地帶著三痴去看望黃星鑒，前日古六泉也搬到信州侯府來了，住在「菱香水榭」，傍晚顧長史派人去客棧把黃星鑒的行李搬到「菱香水榭」，與古六泉同住。
「宣弟，你——」
靜宜仙子說：「不去鐘山也不要緊，宣弟，你只管人煙稀少的地方跑。」
靜宜仙子訝然道：「宣弟，你這就走了？」
靜宜仙子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凈了手入繡房，涵蘊還是和她同室而居，只是不再同榻，擺著兩張綉榻。
周宣喜道：「是我，仙子睡下了嗎？」
靜宜仙子猛地坐起身來，閨房儼然，眼前的涵蘊笑靨如花——
靜宜仙子的臉紅了。
宣弟在捏她的腳趾，她的腳趾白而纖細，象玉雕似的，可是宣弟怎麼捏到小腿上來了？
美婢茗風輕聲說：「仙子知道公子再晚都會來的，讓小婢候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