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兩京風雲
第八十五章 殺雞焉用牛刀
大羅、小羅兄弟都是沒什麼心機的少年，對周宣的話深以為然，這兩日在信州侯府他們過得也很快活自在，漸漸的安下心來。
周宣矜持一笑，心道：「汪士璋是大鹽商，能積累如此巨富，肯定是八面玲瓏的，且聽他怎麼說。」道：「汪先生請講。」
汪士璋一聽信州侯請他赴宴，心裏「格登」一聲：「糟糕，定是羅氏兄弟言語不慎，露出口風，信州侯疑心到我送上了，可千萬不要奉承未果反結怨啊，那我老汪可就悲哉了。」
汪士璋趕緊道歉：「在下失言，在下失言，侯爺是光明磊落之人，在下發誓，明日上場的汪氏圓社球員若故意弄虛作假輸球，天叫我汪某家財散盡、沿街乞討。」
汪士璋氣得不住搖頭，拱手道：「侯爺高義，在下心領了，只恨沒有早結識侯爺。」汪士璋最恨的是三個女兒都嫁出去了，不然的話定要嫁一個給信州侯作妾，他汪士璋的女兒那可都是絕色。
周宣與汪士璋一邊飲酒，一邊談些經商之道，與阿布一樣，汪士璋對周宣看重商人、重視商業的高見極為傾倒，相見恨晚。
三月十四日，蹴鞠休戰日，一大早，景旭宮又派鳳阿監來請信州侯為公主作畫，周宣雖然有點累，但想想清樂公主修長渾圓的大腿、雪白尖翹的雙乳，累點也值啊。
三月十二日上午辰時，清明蹴鞠奪魁賽十二強戰開始，十二支球隊兩兩對沖，「皇家信州圓社」與「汪氏圓社」要賽兩場，兩場總比分勝出的一方晉級六強，這第一場在汪氏蹴鞠場進行，汪氏在金陵也擁有龐大的產業。
沒過一會，小羅以一個精彩的頭槌頂進「風流眼」，平局了，時間已經不多，只剩最後半刻鐘。
汪士璋聽說東宮太子都提到過他，真是又驚又喜，忙問：「只是什麼？請侯爺明示。」
送走了鳳阿監，太醫署的房學敏博士登門了，拜見周侯爺，送上三瓶祖傳秘制的紅花油，周宣當即以紋銀二百兩相贈，並請房博士為孫氏兄弟也手引手引，解除筋骨酸痛。
以清樂公主為模特的春宮畫第一天只畫一道弧，第二天也就是三月十一，清樂公主又派鳳阿監來請信州
汪氏圓社全以替補上場，但球員不認為主人汪士璋是想輸球，而是認為這是對大羅、小羅加盟「皇家信州圓社」的蔑視，意思是用替補也能贏他們。
周宣說的是實話，韋鉉的確不同意這一詔令。
上半場，雙方旗鼓相當，戰成二比二平，「皇家信州圓社」明顯越打越好，大羅、小羅與圓社其他球員已經磨合到位，配合日漸默契。
午後，周宣出南門送太子李堅去洪州，回城時又命人去請汪士璋到翔鸞坊「五味齋」酒樓赴晚宴。
沒一會，四痴一個凌空抽射，總比分變成七比八了，「皇家信州圓社」總比分只落後一球。
反觀汪氏圓社，雖然換上了主力，但這些主力一時還不適應場上節奏，還沒緩過神來，又被周宣帶球突破，射入關鍵一球。
汪士璋快步迎上去，離著十步遠就長揖到地：「侯爺，廣陵汪士璋有禮了。」
下半場，汪氏圓社有幾個球員已經有些體力不支，向場邊的汪士璋示意換人，汪士璋別過臉去裝作沒看到。
……
汪士璋被他的義子們逼得無奈，只好換上三名主力，但此時的「皇家信州圓社」已經打瘋了，三痴、四痴、周宣、藺寧、大羅、小羅，一個個如有神助，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們有歷代蹴鞠大師靈魂附體。
汪氏圓社的替補們更跑不動了，場邊的主力們急了，向汪士璋請戰，汪士璋對他義子們說：「孩兒們，冷靜，要冷靜，僅以一個球贏他們最解恨，這叫吊脖子。」
汪士璋左思右想
上午，周宣依舊畫那幅清樂公主身著宮裝的畫像，再有一日就可以完工了，已不需要清樂公主側卧在那裡，清樂公主就站在周宣身邊看周宣畫她，宮裙的每個皺褶、手指的細小羅紋都細心畫到。
汪士璋不肯上樓，就立在樓下等候周宣。
汪士璋裝著非常懊惱地樣子，連說非戰之罪，是他運籌失誤。
進入六強的六支圓社全部產生了，分別是景王府圓社、魏王府圓社、衛將軍府圓社、廣陵瘦西湖圓社、金陵大聯盟圓社，以及皇家信州圓社。
魏博一案雷厲風行地解決了，太子李堅奉旨下洪州安撫鎮南軍，以防邊軍嘩變，林黑山由正五品守備提升為正四品忠武將軍，分掌金陵八衛之一的忠武衛，忠武衛名義上是屬衛將軍皇甫繼勛管轄，但實際上卻是東宮親領的衛戍軍，皇甫繼勛現在病怏怏，也沒有精力來加強對金陵八衛的控制。
汪士璋心裏那個恨哪，決定明天就讓人去韋府接女兒歸寧，借口回廣陵探望母親，不再侍候韋鉉那老厭物了，太氣人了，不肯幫忙也就罷了，這樣不等於是打壓他老汪嗎？東宮和周宣又不是商人，韋鉉不肯簽署詔令不損人家分毫，損的是商人的利益。
汪士璋滿飲一杯，心道：「既愛蹴鞠就必然有爭勝之心，哪個會喜歡輸球？我不打假球，但我明日盡遣替補上場，這不算違誓吧，若你的皇家信州圓社鬥不過我方的替補，那我老汪也愛莫能助了。」
「五味齋」離信州侯府沒多少路，周宣讓來福去取一千兩銀子來，作為大羅、小羅的轉會費付給汪士璋。
照例，周宣先去上林苑蹴鞠場陪小周后踢了一會球，坐在場邊講了一則《夜雨秋燈錄》，然後去景旭宮，清樂公主很是熱情，「宣表兄，宣表兄」叫得親密。
因為是鳳阿監，所以周宣很客氣，說：「鳳阿監，我今天實在沒空，煩轉告公主殿下，三日後我再入宮作畫，請
這時，場邊的計時香熄滅，比賽結束，「皇家信州圓社」以總比分九比八爆冷擊敗去年蹴鞠戰的第二名汪氏圓社，昂首進入六強。
汪士璋一聽，忙道：「侯爺放心，明日『皇家信州圓社』必勝。」
周宣笑道：「很好，為慶祝皇家信州圓社第一次球員轉會成功，來，汪先生，我們一起喝幾杯。」
周宣笑道：「汪先生也不必發這樣的毒誓嘛，輸球無所謂，重在參与，來來來，再喝一杯。」
看著看著，清樂公主就覺得身子酥軟，似乎周宣用那細軟的筆尖畫在她身上一般，盯著周宣側影的眼神，就有點花痴起來。
周宣笑著點了點頭，還禮道：「勞汪先生久等了，汪先生請。」知道汪士璋不會先行，便率先登樓，到二樓雅間坐定。
汪士璋事先已經告訴手下的蹴鞠球員，羅氏兄弟已經投奔信州侯了，今日要上場，嚴令眾人不許取笑、譏諷。
場邊的汪氏圓社主力躍躍欲試要上場，汪士璋低聲說：「殺雞焉用牛刀，就讓替補贏，這樣才痛快，現在還領先兩個球，不用急。」
四痴眼尖，十年刺客生涯讓他留心身邊的每一個人，附耳道：「主人，這人前幾日每日都來看我們踢球，原來他就是汪士璋。」
周宣微笑道：「我曾聽東宮說起過，廣陵鹽商汪士璋捐銀六萬兩，東宮有意仿胡商阿布故事，嘉獎於你，只是——」
周宣對這個唐國第一富商也是曲意結納，答應找機會向陛下晉言，表明汪士璋忠君愛國的赤誠之心，爭取特例嘉獎。
汪士璋連稱：「不敢不敢。」
周宣一聽，臉放下來了：「汪先生，我生平最恨打假球，如果你的汪氏圓社明天故意輸給我，那我們之間再沒什麼交情可言了！」
周宣問：「汪先生與東台韋相是不是曾經有過齟齬？」
那邊周宣也把汪士璋親筆寫的轉會字據給大羅、小羅看，又說在「皇家信州圓社」他二人可以作為主力上場，在汪氏圓社還是少年隊，要參加清明蹴鞠奪魁戰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正中那濃眉鳳目、相貌堂堂的就是集賢殿大學士、信州侯周宣；左邊
周宣派顧長史去與太醫署接洽，把房博士暫時請來當隊醫，為球員手引，周宣他們能在第二場戰勝汪氏圓社，房博士功不可沒，周宣也不會虧待他，傭金以日計，每日二十兩銀子，房博士一年的俸祿不過一百二十兩，所以他衷心企盼清明蹴鞠賽能一直打下去。
汪士璋一入雅間，便再次向周宣作揖道：「侯爺是為羅氏兄弟而來吧？侯爺且聽在下解說——」
「轉會費。」周宣說：「大羅、小羅是很好的蹴鞠新秀，原是汪氏圓社少年隊的，轉到我皇家信州圓社，按我的規矩應該付給汪先生一筆轉會費，每人五百兩，汪先生不要推辭，若推辭，請立即把羅氏兄弟領回去。」
等了大約一刻時間，從南邊步行來了三個人，汪士璋這幾天作為「皇家信州圓社」的熱心球迷，豈會不認得這三個人！
以新組建的圓社第一次參加清明蹴鞠大賽，就一舉殺進六強，「皇家信州圓社」引起了轟動，周宣的球名也如他的棋名一樣被唐國廣大蹴鞠愛好者所熟知。
事實果真如此，汪氏圓社財力雄厚，拉出來的替補也遠比一般圓社的主力強，而且其中有幾人也是身有武藝的，這一場「皇家信州圓社」以四比六惜敗。
汪士璋倒也誠實，他知道此時只有實話實說才能打消周宣的疑慮，不然的話若是疑心到他和韋鉉勾結耍陰謀那就壞事了，當即把有意結交，苦於無人引薦，就想以蹴鞠會友，又見「皇家信州圓社」球員匱乏，就讓大羅、小羅兄弟前來投奔一一說了，別無他意。
次日，緊接著進行第二場比賽，雙方都以原班人馬上場，比賽場地換到了信州侯府蹴鞠場。
當晚，周宣果然請汪氏圓社十餘人赴宴，汪士璋與周侯爺的友誼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相約要進行蹴鞠友誼賽，切磋球藝，為明年清明備戰。
周宣又說：「我知道韋相與景王交
周宣說：「那可奇了，阿布授官是陛下格外的恩典，是特例，我與東宮商議，想把捐銀授官作為常制來推行，但這必須門下省簽署才行，可門下省侍中韋大人卻未予通過。」
汪士璋見周宣要付什麼轉會費，知道周宣是不肯領他的情，甚感失落，強顏歡笑飲了兩杯酒後，再次起身作揖道：「侯爺，在下仰慕侯爺高風亮節、仗義重情，誠心誠意想託庇在侯爺門下，侯爺主持的邸報，在下是每期必讀，深感侯爺農商並重的遠見卓識，想必侯爺也知道在下響應侯爺倡導，捐銀六萬兩作為軍資之事？」
汪士璋也沒推辭，心想：「既然和信州侯結識了，那以後往來這點銀子算得了什麼，我隨便送些值錢的珍玩都是價值萬金。」
十二強戰後休息兩日，將於三月十六日開始六強戰，又是循環賽，每個球隊要打五場比賽，隔一天打一場，相對來說，比前面那種魔鬼賽程輕鬆多了。
汪士璋感動得熱淚盈眶，信州侯真是禮賢下士啊，對他這麼一個初次相識的商人也如此熱情，哪象韋鉉，開恩似的接見他一次，高高在上，慢條斯理，聽不到半句真心話，等他獻上禮物后就舉茶送客了。
汪士璋心道：「韋鉉？我把妙齡女兒送與他作小妾，每年還金銀珠玉的侍候著，還能與他有什麼齟齬！」陪笑道：「侯爺也知道在下是個商人，向來都是謹小慎微，與人為善，不要說東台左相，就是一般衙役皂吏，在下也不敢得罪啊。」
周宣與汪士璋飲談甚歡，一杯接一杯，四痴在一邊提醒道：「主人，明日還有蹴鞠比賽，莫要貪杯。」
周宣一邊聽一邊點頭，對來福說：「明日送一千兩銀子到汪先生住處。」
雙方第一場較量開始，「皇家信州圓社」上場的分別是球頭周宣、驍色四痴、正挾大羅、挾副小羅、正場戶三痴、副場戶藺寧和孫勝，看網人林涵蘊，替補有三個——孫戰和孫氏的兩個家丁。
汪士璋驚問：「侯爺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