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荒唐南漢
第三十六章 小茴香的機智
周宣藏身二層艙室公主書房，片刻功夫，魯魯便帶著力虎追蹤到門外，狂吠兩聲。
祁將軍急道：「郡公，我們耽擱不起呀，靠岸至少要一、兩個時辰，那時賊禿的船早就去遠了，海路到潮州可比陸路便利百倍！」
「你胡說！」清樂公主氣得粉臉通紅：「宣表兄一定會來救我的。」
藺戟道：「吳越國與中天八國隔著清源，素無往來，僧景全不可能在這地方帶著公主上岸，從這裏長途跋涉到潮州，比海路可艱難得多，郡公，不要理會他們的疑兵之計，我們一力朝前追趕，天明后即可追上他們的船，奪回公主。」
半個時辰后，「靈飛號」離海岸已經很近，都能看到黑沉沉的大片陸地了。
僕婦趕忙退手出來，對老僧景全道：「國師，沒什麼，只是一件式樣怪異的褻衣。」
清樂公主低聲問：「什麼？」
「閉嘴，不許說話！」一名僕婦立即兇惡地罵道。
周宣、四痴、藺戟、力虎，還有金毛犬魯魯下到小船，藺戟與四痴划船，在天蒙蒙亮時棄船登岸，也真是巧，沿岸才搜尋了三、四時地，就發現了僧景全他們棄下的那艘三丈木舟。
仲秋的海風頗有些涼意，芳茶往公主身側縮了縮，悄聲問：「殿下，我們怎麼辦？」
相隔六里的「靈飛號」大船果然發現了這短暫的火光，一直在瞭望的哨工大叫道：「大人，大人，右前方出現火光！右前方出現火光！」
看看一切就緒，僧景全揮手示意，一道口令迅速傳達到底艙，三十六名水手一齊罷櫓，十五丈海船猶自向前衝出小半里地，這才緩緩停下，一艘三丈木舟迅速下到海面上，僧景全與四名武弁率先下到木舟上，隨後是三名粗蠻有力的僕婦挾持著清樂公主三人坐吊籃下到小船里，清樂公主怕這些中天八國的惡人傷害芳茶、
僧景全嘿然一笑：「王妃殿下可任意與人交談，但不要指望大喊大叫會有人來救！還有，上岸后是吳越國地界，吳越國與唐國是死敵，公主如果落到他們手裡，恐怕沒有老衲這麼以禮相待吧。」
四痴道：「喂蟲的秘葯可以再配嘛。」
祁將軍道：「郡公，賊禿景全詭計多端，只怕有詐，妄圖引我們靠岸，延誤我們追趕的時間。」
藺戟道：「郡公，卑職隨郡公去。」
祁將軍由兩個府兵抬著下來，雪豬太子在陳延壽和費清的護侍下也上了岸。
僧景全怒叱道：「滅火！」
僧景全怒沖沖走過來，兇狠地盯著清樂公主，大紅僧袍在海風中鼓盪，好似密教凶神。
這時正是夜最黑的時候，木舟駛出二十丈，就難辨大船的影子，但能聽到大船上帆師急速升帆的聲響。
一個僕婦便伸手到清樂公主裙里亂摸，清樂公主使勁打那僕婦腦袋，僕婦任她打，照搜不誤，摸了幾下沒摸到什麼，忽然摸到清樂公主的小內褲，這是周宣畫的款式，前天剛縫製好的，清樂公主就穿上了。
周宣哈哈大笑：「當初湯小三就是怕你捉他去逼問藥方，對我發誓寧死也不肯說的，老四，那時你很霸道啊。」
老僧景全見清樂公主大哭的樣子，冷哼一聲道：「王妃殿下請自重，莫要自取其辱，敝國大王固然願意與唐國聯姻，但若是有人橫加阻攔，讓老僧無法從容帶著王妃殿下前往中天八國，那老僧只好將殿下殺死，阿彌陀佛，老僧絕不打誑語。」對那六名水手道：「加緊划船，剛才那火光只怕已被後面大船看到了！」
清樂公主沒理睬那老禿驢，左手攬著芳茶、右手摟著小茴香，安慰道：「別怕，想說什麼儘管說。」
周宣
金毛犬魯魯躁動起來，向著北方狂吠，表示香味朝那個方向去了。
四痴問：「公主也抹了這種香料？」
周宣道：「讓我想想，看有何好方法？——先讓大船靠右航行，離海岸近些。」
清樂公主攬住芳茶的腰，憤然道：「話都不能說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會記住的。」
小茴香點頭道：「肯定找到了，我家姑爺絕不會死在海里的，姑爺老早就說過，他要活到八十歲，生很多孩子——」
八月十二日凌晨丑時，夷州海北端，明月西垂，星光黯淡，細細的海浪連綿起伏直至天邊。
那僕婦一聽，惴惴不安，這是未來的王妃啊，現在問她名字肯定不是為了以後封賞她，定是要打擊報復，囁嚅道：「公主，不，王妃殿下要說話自然可以，她們兩個，不行。」
清樂公主道：「對，就是我表兄周宣，他手下能人甚多，定會來救我的。」
這時，汪士璋送給周宣的那個名叫力虎的健仆牽著金毛犬魯魯從艉樓走來，來到周宣面前躬身叫了一聲：「主人。」
金毛犬魯魯在離木舟數十丈遠便吠叫起來，力虎能知魯魯之意，對周宣道：「主人，魯魯嗅到了那種香味。」
周宣道：「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最不可能做的事偏去做，若他們真的挾持公主上了岸，那我們豈不撲空？這不得不防，要兩邊都顧到才行。」
小茴香在清樂公主耳邊道：「公主，我們的船就跟在後面，現在我們上岸，我家姑爺肯定不知道，還追那大船，這就糟了！」
老僧景全以為摸到了什麼兵器，忙問：「什麼，繳出來看看。」
清樂公主一顆心嚇得怦怦直跳，不
周宣道：「人手不必多，這裡是吳越國地界，人多反而不妙，還有一事不得不防，就是怕僧景全再施疑兵之計，挾持公主在這裏上岸，跑到前面又重新上船，這就需要祁將軍繼續追那艘船，不管公主在不在船上，都給我截住——」停頓了一下，附耳道：「你們不必去興王府了，只需截住那艘船，發現船上沒有公主便即刻返航回唐國，這靈飛號得歸我們所有。」
周宣道：「公主果然被僧景全挾持上岸了，必須立即去追，去船艙馬廄里把我的『雲中鶴』牽來，還有公主的『楓露紫』，乾脆把那匹『照夜玉花驄』也牽下來，那是皇後娘娘送給公主的生日禮物，原打算在八月十五公主生日那天牽出來讓公主驚喜的，如今我們坐騎緊缺，暫時牽來騎用。」
「靈飛號」在離岸不到五里的海面上航行，看到岸上周宣打的手勢，急忙收帆轉舵，朝岸邊駛來，先派一艘小船拖著小鐵錨試探水路，確定沒有暗礁，這才慢慢靠近岸邊，長長的踏板架了下來。
三名僕婦只聽國師的，不管什麼王妃不王妃了，上前將清樂公主三人身上除了衣物之外所有東西都搜走，項鏈、手鐲也不放過。
周宣下了艏樓，在甲板右側踱步，四痴、藺戟默默跟在身後，不敢打擾周宣思考。
老僧景全喝道：「搜，把她三人身上東西全部取掉！」
周宣道：「這可難辦，老和尚虛虛實實，讓我們不知是上岸還是繼續在海里！」
老僧景全道：「裙子里也搜搜，不要藏著什麼小刀之類的東西。」
老僧景全命帆師降帆，三十六名水手則拚命搖櫓，三帆全降，而船速不減，同時大船稍稍轉舵向北，盡量朝長溪縣海岸靠近。
說話間，二人上到甲板，「靈飛號」已經轉舵向西北方向航行，兩
周宣道：「有一艘船即可，我和老四，還有力虎帶著魯魯上岸追查，大船照常行駛，若查出清樂公主並未上岸，那我們幾個就趕到前面重新登上大船，這應該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祁將軍問：「郡公多帶些人去吧。」
那僕婦目視國師，老僧景全一點頭，那僕婦便鬆開雙臂，其餘兩名僕婦也放開芳茶和小茴香，兩個少女立即偎到清樂公主身邊，三名僕婦戒備盯著她們，眼睛一瞬不瞬。
周宣道：「對，可惜那瓶香料、還有我喂蟲的秘葯都掉到海里了。」
清樂公主對未卜的前路深感恐懼，自離了金陵她就一直心中惶惶，但先前有宣表兄陪著，畫畫像、跳跳舞，倒也忘憂，現在，宣表兄不在身邊，這些人強行挾持著她去中天八國，要給什麼張聖做王妃，她該怎麼辦？
清樂公主又羞又怒，大哭起來。
幾個僕婦啞口無言，一齊轉頭看著國師。
小茴香這樣想著，她堅信姑爺就在船上，她在腰間小帛袋裡摸索著，忽然摸到一物，心裏狂喜，趕緊取出捏在掌心，想了想，悄悄撕下一條裙幅，把手裡那物塞在清樂公主手裡。
清樂公主問：「小茴香，你說祁將軍他們已經找到周宣了嗎？」
小茴香就在清樂公主手心裏劃了兩個字，清樂公主眼睛一亮，點點頭，又接過小茴香撕下的布條，鼓起勇氣，突然將手中一物在船舷上一劃，「嚓」的一聲，一道火苗應聲而起，隨即點著布條，高高的拎在手裡。
周宣問：「老四，湯小三知道我這秘葯的配方，他有沒有告訴你？」
四痴「哼」了一聲道：「湯小三嘴巴緊得很，不肯說。」
清樂公主在三個僕婦撲上來之前，將手裡燃燒著布條向海中拋去，那布條劃出一道火焰弧線，飄飄落海，迅即湮滅。
周宣在艏樓上擺
祁將軍鄭重點頭：「卑職明白，卑職傷到了腿，暫不能追隨郡公，郡公千萬小心。」
清樂公主連手臂帶身子還被一名僕婦緊緊箍著，怒道：「快放開我，這會還箍著我幹什麼？難道我會跳海？」
周宣看著金毛犬魯魯那綠瑩瑩的眼珠子，心中一動，問：「力虎，我抹過汪翁給我的那種香料，且看魯魯能不能找到我？」
「怎麼辦？怎麼才能讓姑爺發現這條小船？大喊大叫肯定不行，且不說隔得遠聽不到，還會立即被殺死，這些人好凶的！那麼還有什麼辦法？」
小茴香朝右邊大海張望，夜色濃重，看不到「靈飛寶船」的蹤影，而載著她們的小船正快速地向長溪縣海岸劃去。
僕婦覺得奇怪，用手扯了扯，嘀咕道：「這是什麼？」
老僧景全說道：「指望周宣來救？嘿嘿，那送婚使周七叉早已與南漢太子一道餵了海魚了，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若不是這場海神風，老衲想要迎到王妃恐怕要大費周折。」
老僧景全年過六旬，卻耳聰目明，小茴香說話聲音雖輕，老僧景全還是聽到了，呵呵笑道：「王妃殿下說的是新近唐國第一紅人周宣周七叉嗎？」
清樂公主見這僕婦露怯，氣勢頓漲，氣咻咻道：「不讓她們開口，那我和誰說話？難道和你們這幾個蠢人說話？」
周宣大笑著出來，說道：「有了，即刻備船，我要上岸追查。」
木舟有六名水手，一齊奮力划槳，迅速離開大船向北邊海岸駛去，此處海域離岸大約有十來里遠。
三個僕婦見狀一齊發愣，不知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