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有花堪折
第四十一章 紅與黑
擂台護欄被撞斷是常有的事，都有備用的欄杆，很快就修整好了。
周宣根本沒瞧清囂三娘是怎麼出手的，那「女關索」就倒了，側頭見四痴眯著眼睛瞧得入神，便道：「老四，這囂三娘好快的身手啊！」
二十抽其一，若是象上一場黑四姐的彩金一百四十兩那就只有七兩銀子，但囂三娘的彩金高達七百多兩，二十抽其一也很可觀，重賞之下必有勇婦，拼著被摔斷腿也要上啊。
楊宗保已經走了，周宣便把一邊侍候的相撲館小廝叫來，說道：「給我說說這個囂三娘。」
四痴有點欲蓋彌彰了，羊小顰長長的睫毛覆下，心裏明白了，老四先生極可能是個女子啊，公子應該是知道的，公子與老四先生之間有什麼情事嗎？應該沒有，離開金陵這麼多天了，她一直與公子朝夕相處，老四先生也一直是個忠心耿耿的侍衛。
囂三娘知道不能給對手纏上，赤足在擂台上遊走，身法輕快得好象足不點地，兩條長腿交錯邁動，進退自如，好似跳舞一般，手不時在「女關索」肩頭一推，不等「女關索」撲上來，就又閃身避過。
朱部署連問了三遍，沒有哪個女子敢應戰，剛才「女關索」那一摔太嚇人了！
朱部署一面命人趕緊修整擂台護欄，一面與囂三娘低語兩句，又和台下的柳原商議了幾句，然後示意眾人安靜，說道：「承蒙諸位看官抬愛，囂三娘決定再斗一場——」
氣得「女關索」嗷嗷叫，發狠要揪住囂三娘，漸漸的腳步被
朱總署見無人應戰，又道：「相撲社條規定，就是輸了，彩金也能二十抽其一，各位巾幗英雄，輸了也有三十多兩銀子啊，這銀子好掙啊，但囂三娘有個規矩，不和新手斗，沒有十場不敗戰績的不鬥——」
「女關索」揉著大腿，叫道：「再來就再來，老娘非扯下你的面具，剝掉你的抹胸，讓你出個大丑不可——」
周宣下面一句話更證實了羊小顰的猜想，周宣笑道：「那好，等下你去斗金剛——」
朱部署道：「再無人敢應戰，就由社裡安排，由黑四姐來斗囂三娘。」
一個婦人上場了，綽號「女關索」，因為是成名相撲手，不必驗身，取保就行了，然後站到了囂三娘面前，怒目圓睜，氣勢很盛。
小廝道：「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反正別人都叫她囂三娘。」
「砰」的一聲大響，身軀龐大的「女關索」轟然倒地。
四痴察覺羊小顰神情有異，心想：「難道羊小顰瞧出我不象男子了？這都怪周宣！」惱惱地瞪著周宣。
第二局開始后，「女關索」這回防守甚嚴，兩手朝前伸，眼睛盯著囂三娘，穩重地移動
第一回合就這樣眨眼間勝負已決，台下的喝彩聲這才響起，一浪高過一浪。
周宣問：「她為何叫囂三娘？有姓囂的嗎？」
周宣道：「宗保若看到你上場，只怕立即就認輸了。」
周宣第一次恨自己近視，囂三娘身體的某些細微處看不清，只覺得其黑緞抹胸裹得很緊，就好象四痴纏胸一般，有心去擂台下近觀，但現在台下的人實在太多，那些看客都象發狂了一般，不停地歡呼著「囂三娘——囂三娘」，人潮如涌，他周宣是不怕擠，但還有羊小顰呢。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傲然挺立的囂三娘突然身子一弓，宛若獵豹一般急衝過來，身法迅捷如風，出手若奔雷掣電，竟已撈起「女關索」的一條粗腿，同時側步上前，用肘猛撞「女關索」大腿。
周宣贊道：「厲害，智勇雙全哪！」
柳原相撲館故意把囂三娘這場的彩金壓得極低，樓上台下那些看客果然抱不平了，紛紛擲出銀兩來，半盞茶時分，竟然收得七百六十三兩，比那黑四姐多了近十倍，這美女效應就是強大，雖然還是個臉有傷疤的女子，但這身材實在養眼、實在火爆。
周宣問：「她為何戴面具？有人看過她真面目嗎？」
「女關索」起先覺得大腿骨劇痛，以為折斷了，過了
一條白影飛縱上了擂台，輕捷好似羽燕，竟是雪白斗篷，再看面上，竟也戴著一個蝴蝶面具，立在台上，緩緩解開斗篷系帶，裏面赫然是相撲裝扮，紅綾抹胸，紅棉兜襠，肌膚也是雪白，身材亦是極美，細圓腰肢，結實長腿，與黑緞抹胸的囂三娘分立擂台兩端，紅與黑，極端的顏色對比，同樣火爆的魔鬼身材，讓相撲館內近千名看客鴉雀無聲。
四痴心高氣傲，周宣很少聽她誇過人，便問：「老四，若你上場，斗得過她嗎？」
囂三娘繞台走了兩圈，停在西南角，雙臂抱在胸前，絢麗的蝴蝶面具在燈光下色彩閃耀，兩條雪白修長的美腿微微叉開，傲然而立，始終不發一言。
周宣「嗯」了一聲，心道：「可惜，難怪要戴面具。」當下不再多問，凝目看五丈外擂台上緩緩繞護欄而走的囂三娘，大片大片裸露的肌膚在明亮的燈光下白得耀眼，兩條長腿輕提慢放，生怕踩死螞蟻似的——
四痴沒作聲，不知怎麼的有點躍躍欲試，心想：「我若戴上面具上場，也無人識得我——唉，還是算了，周宣定然認得，等下被他暗笑。」
「嘩」，滿場沸騰，助彩銀子比上一場還多，有八百二十兩，周宣這次也助了十兩金子。
朱部署在問那「女關索」能否再戰第二局？
這是誰？這是誰？這會不會是楊八妹楊
四痴在周宣面前有點女子的自覺，說道：「我沒練過相撲，不擅長這種肢體相搏，不過若真要上，我不會輸。」瞥眼看到一邊的羊小顰晶晶亮的妙目瞧著她，忽然醒悟不對，趕緊道：「主人說得什麼話，我要斗，也是和楊宗保斗，和金剛斗。」
柳原相撲館的歡呼聲震耳欲聾，都在喊：「囂三娘無敵，囂三娘再來一場——囂三娘無敵，囂三娘再來一場——」
朱部署舉著竹批隔在兩個人中間，待兩人相互敬禮后，便宣布角抵開始，同時身子往後一撤——
周宣這回沒助彩銀，囂三娘有那些狂熱的看客支持就足夠了。
腿長臀翹、膚如爛銀的囂三娘兩手交叉立在一邊，也不辯解，只是鼻間冷哼一聲，淡淡道：「再來——」
小廝道：「相撲賽戴面具上場的有不少，男女都有，這個不稀奇，有些人也許是很有身份的，不喜拋頭露面嘛，我們柳掌柜見過囂三娘的真面目，據說臉有燙傷的傷疤。」
囂三娘身高約一米六八左右，雖然不能說纖瘦，但絕對說不上胖，骨肉勻稱，很是健美，但相撲就是要靠體重互相衝撞的，那「女關索」身高在一米七以上，身形更是足有囂三娘兩倍那麼大，胳膊比囂三娘大腿還粗，周宣都不禁擔心囂三娘能否禁得起「女關索」那猛烈一撞。
「女關索」是西輔鄭州來的相撲高手，此前二十五場不敗，實力強橫，平時都是和男子練習對抗，雖知囂三娘厲害，卻也不甘示弱，不甘心只取那三十七兩敗
忽然，一個清亮的嗓門響起：「我來斗她！」
小廝十四、五歲，伶牙俐齒，說起囂三娘，更是眉飛色舞：「公子，這囂三娘是去年出道的，至今共斗三十五場，從沒敗過，人稱『不敗三娘』，身手極爽利，迅捷無比，往往一個照面就把對手掀趴下，非常厲害——」
羊小顰默默的跟在周宣身邊，聽他的每一句話，注意他的每一個動作和眼神，見周宣這麼問四痴，心道：「老四先生是男的啊，公子怎麼這麼問，這不是輕視老四先生嗎？」
四痴點頭道：「是快，很強大。」
連說了好幾遍，台下無人應答，倒有些男子起鬨，說要來斗囂三娘，因為已經沒有女子敢和囂三娘鬥了，這囂三娘出手又快又狠，前三十五場有二十七場把對手摔下擂台，其中骨折十九人，下手絕不容情，所以囂三娘又有一綽號叫「母夜叉囂三娘」。
朱部署警告道：「不可打臉，不可擊乳。」
四痴不再答理周宣，自顧看擂台。
朱部署大聲道：「七百六十兩，七百六十兩，有哪位女中豪傑敢上台來與囂三娘一斗？贏了的話一輩子衣食不愁了——」
朱總署雙手舉過頭頂，然後徐徐按下，台下的喧囂漸漸平息，朱總署蒼老的聲音在相撲館內回蕩：「諸位看官，囂三娘是去年宣德樓女子相撲的魁首，隱然我宋國女子相撲第一人，出道以來三十五場不敗，短短一年，聲名雀起，這一場由囂三娘為擂主，迎戰四方女子相撲好手，彩銀二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