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有花堪折
第六十八章 道蘊姐姐的病
「芷若——」
小周后看了周宣一眼，微微一笑，傳旨讓公主進殿。
小周后道：「堅兒、坤兒，陛下這『兄弟同心』四字，是要你二人要互相依恃，不能兄弟鬩牆，更不能相互加害，你二人好自為之，不要辜負陛下心意。」
周宣又去拜見岳父秦博士和岳母秦老夫人，問起小舅子秦曉笛，說睡著了，睡著之前還在喃喃說，等姐夫回來就叫醒他。
李坤卻是心裏暗恨，李堅監國稱制，他景王一黨自然要受排擠，看來等不得叔父駕崩了，要儘早起事，不然李堅皇權穩固后，他李坤做皇帝的希望就更緲茫了，當下哀哀道：「臣侄謹遵叔父陛下、叔母娘娘恩旨，殫精竭慮，輔佐堅弟。」眼淚串串滑落，似乎被李煜手書的「兄弟同心」四字感動得不行了。
林黑山走了之後，周宣抱著芷若與秦雀、紉針、林涵蘊等人一道回內院，周宣問林涵蘊：「涵蘊，道蘊姐姐呢？」
周宣道：「曉笛年齡尚幼，每日學習一個半時辰就行了，不要強逼他學太多，讓他和湯小三、胡統、羅氏兄弟多玩耍——」
林涵蘊沖了出來，口裡叫著：「周宣周宣。」抱著周宣的一條臂膀又笑又跳，忽然看到與周宣手拉手的慕容流蘇，愕然片刻，醒悟道：「你是流蘇。」
唐國開寶二十九年六月十三日酉時，小周後傳皇帝李煜口諭，太子李堅即日起監國聽政，敕書稱制；景王李堅為尚書令，掌典領百官；吳國公周宣爵升一級，
周宣使勁點頭：「我是爹爹，爹爹回來了，一定陪芷若玩耍好不好？」
周宣道：「明日有暇，我就去陳思安那裡見他，他也是我的岳父之一啊。」
藺寧忙道：「我明白，我明白。」
周宣和清樂公主、秦雀拜辭小周后出寢殿，還沒出殿門，清樂公主就急不可耐地問周宣：「宣郎，殿外候著的那個是夏侯流蘇對吧？你怎麼找到她的？」
小周後點點頭，李煜已過六十耳順之年，在唐國來說也算是高壽了，此次病勢兇猛，療冶兩個月，勉強保住了性命，已經是萬幸了，要象恢復到以前那樣是不可能了，今夜李煜同意太子監國，但宮中緊張氣氛遠未消除，小周后看著眼前恭立的李堅和李坤，心裏微微一嘆，她知道這兄弟二人很難同心，依她的心意，是想完全架空李坤，讓李坤做個無權無勢的清貴王爺，這樣的話，以李堅平和仁慈的心性，是不會為難這位王兄的，但李煜卻又要李坤為尚書令來輔佐李堅，危機還是未能解除啊。
小周后當即示意李堅三人不要出聲，讓陛下好好休息，又招手讓秦雀近前，為李煜診脈。
「姐夫你真好，我就知道姐夫不會逼我讀書，曉笛就等著姐夫回來給我說話撐腰呢！」
小周後知道夏侯流蘇的事，此次北上開封之前，周宣把夏侯流蘇從
周宣已與清樂公主和秦雀通過款曲，得到了她們的同意，這時手挽著慕容流蘇走到眾人面前，準備向眾人介紹慕容流蘇——
慕容流蘇很有初入夫家的羞澀，低聲道：「林二小姐，你好。」
林黑山哈哈大笑，附耳道：「宣弟妻子多，岳父岳母也是一大堆，哈哈，有趣。」
小周後點頭道：「你父皇見你兩位皇兄能和睦相處，心下寬慰，病情自然痊癒得快。」說著注目李坤與李堅，目含深意，又對周宣道：「宣侄，你奔波多日，定然疲憊不堪了，這就和斛珠回府，明日再進宮來見姑母。」
秦博士道：「曉笛現在每日學業不輕，集賢殿的潘學士隔日來教他念書習字，功課不少。」
清樂公主見母后露出近日少有的歡顏，心知父皇病情有所好轉，說道：「兒臣聽說父皇病體漸次痊癒，心下歡喜，就一日要來看望兩次。」
周宣正要回答，小周后從後跟出來準備送清樂公主出殿，聽到了清樂公主的話，問道：「是清源的夏侯流蘇嗎？」
十個月大的小芷若已經能獨自站立，偎在母親腿邊，害羞地望著眼前這個有些熟悉的男子。
秦雀道：「稟娘娘，陛下脈象浮大無力，熱盛氣虛
小周后輕笑道：「斛珠，你今日早間不是來看望過父皇、母后了嗎，怎麼這麼晚又趕來？」
小周后見慕容流蘇男裝打扮，便讓她抬起頭來，看她容貌，喜道：「果然是好女子。」即賜絹帛、衣飾若干，囑咐明日隨周宣一道入宮覲見。
周宣便先出殿，對一直候在殿外的慕容流蘇說了幾句，然後一道進殿，慕容流蘇盈盈拜倒，口稱娘娘千歲。
小芷若還不會說話，但已經能聽懂話，睜著純潔瑕的眼睛望著周宣，那眼神是在問：「真的嗎，你真是爹爹，你會陪芷若玩嗎？」
小周后道：「那你自去看望父皇，若父皇睡著了，就莫要打擾。」
周宣笑問：「曉笛白天玩累了是吧，這麼渴睡？」
林涵蘊湊近周宣耳朵低聲埋怨道：「哼，到現在才問起我姐姐，我姐姐病了你知道嗎？」
周宣大喜，女兒都會叫爹了，真有成就感啊，上前一把抱起小芷若，在空中拋起接住，如此再三，小芷若銀鈴般清脆的笑聲象快樂的小鳥振翅飛向國公府四面八方——
內侍來報，清樂公主在殿外候旨覲見。
周宣向小茴香笑了笑，對曉笛道：「不要指望姐夫支持你整日玩耍，書也是要讀的，讀書時要專心，玩耍時也要專心，做一件事就要把這件事做好，明白嗎？」
林黑
清樂公主有些吃醋，上鸞車時悶悶不樂，周宣和秦雀低語了幾句，也跟著上了清樂公主的車，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說了什麼甜蜜話，等到了翔鸞坊國公府下車時，清樂公主已經是玉面含春、眉花眼笑了。
秦雀診脈半晌，與周宣一齊退出，到寢殿外室，小周后問陛下今日脈象如何？
紉針彎下腰鼓勵道：「芷若，這是爹爹呀，娘常常和你說的爹爹，爹爹回來陪芷若玩耍遊戲了。」
曉笛脆聲應道：「明白了。」
清樂公主輕紗披帛，白晳豐腴，宛若周昉的《簪花仕女圖》上的美婦人，雖然挺著個大肚子，但依然有碩人之美，一進殿，美眸一溜，看到了周宣，強壓住內心歡喜，先向母后請安。
周宣看到藺寧挺著個大肚子也來迎接他，身邊站著的是四痴，趕緊過去笑道：「三嫂多包涵，三哥這些天不能常陪你——」
周宣道：「夏侯流蘇其實是姓慕容，先祖是鮮卑人，此事說來話長，臣侄本來想明日再向姑母稟報此事的。」
小周后道：「喚她進殿，讓姑母看看她，她也是我的侄媳婦了吧。」
周宣趕緊走過去，半蹲著身子，笑眯眯道：「芷若，我是爹爹呀，爹爹出門四個月，不會就不認得爹爹了
小芷若突然綻開甜美笑容，眼睛眯成了兩個小月牙，這笑容真象周宣，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爹爹——」
眾人皆笑。
秦曉笛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身後跟著的是小茴香，四個月不見，曉笛個頭沒見長，小茴香倒是長高了不少，有點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了。
林黑山過來道：「宣弟，哥哥先與你說幾句話，說完就要去皇城當值，這時候疏忽不得——那個穆昀二十日前到了金陵，我已安排他到陳思安府第，宣弟明日要見他嗎？」
周宣見到紉針微笑著看著他，並沒有過來急著與他相見，紉針裙邊站著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孩，細細疏疏的頭髮結成幾根小辮，前發垂額，兩隻黑如點漆一般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周宣，小嘴抿得緊緊的，可愛極了。
太子李堅聽到父皇終於同意由他監國，不禁鬆了口氣，隨即聽到李坤為尚書令，尚書令地位崇高，位在門下、中書兩省之上，唐國依大唐典制，一直不設尚書令，但在這非常時期，父皇卻讓李坤擔任這一要職，父皇到底怎麼想的啊，這不是讓李坤牽制他嗎？
李煜雖然行動不便，說話敢口齒不清，但眼睛、耳朵卻看得清、聽得見，見李堅、李坤和周宣拜倒在床前，恭敬領旨，李坤還主動握著李堅的手，表示兄弟二人要同心了，這讓李煜很寬慰，閉上眼睛，面露笑容。
清樂公主應了一聲，瞥了周宣一眼，腆著大肚子進屏風后，過了一會，出來道：「父皇睡得很香，氣色也較昨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