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妙賞
第六十五章 相見歡
陸葳蕤笑得身子顫動，陳操之摟著她的細腰，感覺得到上邊酥胸在起伏，手很想往上移一移，不過還是沒動，說道：「這詩不適合我們——」因念道：「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陸葳蕤道：「我也常常夢到陳郎君，起先都是很快活，都是我去陳家塢見你呀、在真慶道院見你呀，可是夢的最後往往很焦慮，好像陳郎君避而不肯見我，又或者到很遠的地方了，怎麼找也找不到，急得醒了，直撫胸口。慶幸原來是個夢。」
陳操之道：「我騎馬啊，我也是剛到，遇見板栗，知你到了，就來迎你——」說到這裏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陸葳蕤囁嚅再三，羞答答道：「那叫你——操，操郎。」
兩個月不見，板栗發現冉盛威武嚴肅了許多，而陳郎君依舊和煦如春風，心道：「這個小盛才當個什長啊，就會擺威風了，嘖嘖。」不過心裏服氣，冉盛的確威風。是做武將的材質。
陳操之一手執韁，一手輕輕摟著陸葳蕤細圓腰肢，柔聲道：「放鬆一些，靠著我。」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陳操之與陸葳蕤並肩下山，兩個人遊興正濃，難得有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現在才是辰末時分，豈肯就此回城，陳操之記得來路有一處小湖，湖中荷花
陸葳蕤抿著嘴笑。
陳操之道：「我也是，真想日日和你在一起，栽花種樹、遊覽風景，還有，生兒育女——」
奔出七、八里，但見左側一個數十畝大小的湖泊，水光瀲灧，荷葉田田，粉紅、粉白的荷花嬌艷欲滴。
冉盛應道：「什長。」朝板栗一點頭，驅馬過去。
棗紅馬「紫電」輕捷有韻律地小步奔行。陸葳蕤側坐在鞍鞽上，一手抓著鞍鞽前端，一手按在陳操之大腿上，揪著陳操之衣袍，既緊張又興奮，全身綳得僵硬——
陸葳蕤臉一紅，記起一事，說道：「陳郎君——」
陳操之道：「葳蕤也和別人一般稱呼我陳郎君嗎？」
「啊！」陸葳蕤羞不可抑。用頭抵著陳操之胸鎖骨，輕輕的撞，嬌嗔道：「你取笑人。」
陳操之笑道：「葳蕤是騎著我嗎，叫我快跑。」說著，手裡韁繩一抖，雙腿一夾馬腹，跨下「紫電」小跑起來。
行了一程，陳操之道：「葳蕤，你分腿騎坐吧，我讓紫電跑快點，縱馬的感覺很美妙。」
這是《詩經·邶風·終風》里的詩句，是寫一女子哀怨不獲所愛。
二人就在柳蔭下絮語、荷花湖濯足，歡樂時光易逝，不知不覺大半個時辰過去了，南道上一隊車馬行來，卻是郗超到了。
陸葳蕤看到板栗走了過來，
陸葳蕤心「怦怦」地跳著，身子側靠在陳操之懷裡，腦袋抵在陳操之鎖骨上，感覺其堅硬而牢靠，心裏很踏實似的，歡喜不盡，又羞澀不已，嚶嚶道：「陳郎君，你怎麼這麼早就到了？」
陸葳蕤趕忙支起腦袋。轉頭望著陳操之問：「陳郎君你感風寒了？」
「那，那稱呼什麼？」陸葳蕤臉兒紅紅問。
陳操之便領著陸葳蕤卻拜見郗超夫婦，郗夫人周馬頭看著嬌美羞澀的陸氏女郎，甚是歡喜，便邀陸葳蕤與她同車。
過了一會，陸葳蕤斂著羞容道：「陳郎，讓馬停一下。」
陳操之喜道：「好，明日我登門拜見陸使君，張姨這樣子很有可能是有身孕，切莫胡亂吃藥。」
陳操之道：「嗯，是實話。」
板栗咧著嘴笑，連連點頭，恭送陳郎君與葳蕤小娘子共騎而去，又聽蹄聲得得，冉盛騎著大白馬過來了。
板栗看著雄壯的冉盛武弁裝束，羡慕地問：「小盛，你做軍官了？」
陳操之睜眼看時，陸葳蕤已經背對著他分腿坐好，她的碧蘿裙有六幅褶，很寬大，並不會因分腿跨坐而繃著，只是裙裾僅能遮蔽膝蓋，露出粉光緻緻的小腿，珠圓玉潤，曲線極美，雖是暑天，依然穿著布襪，薄薄青絲履可見足趾的輪廓
陸葳蕤羞紅了臉，嚶嚶道：「不行的。」
陸葳蕤依言閉上眼睛，風迎面刮來，馬蹄起落，縱躍甚快，身後是陳操之的胸膛，結實而寬厚，還有很親切的陳郎的氣味，倒是沒有飛翔的感覺，只有與子偕老的刻骨銘心的愛戀——
陳操之道：「板栗，我帶葳蕤小娘子去遊玩一會，午前回來。」
陳操之將她溫軟的身子往自己懷裡緊摟了一下，嗅著這嬌美女郎身上淡淡芬芳，說道：「我快活得睡著了，夢到了你，夢裡就是這樣，我們並騎遊覽風景，好像還在尋找一樣美好的物事。」
二人下馬，沿湖岸緩行，雖是六月炎夏，但下了幾日的雨，又是午前，陽光尚不灼人，在湖畔徜徉，並不覺得炎熱，只是二人四目交視，情意熱烈。
若是以前，冉盛也會跟上菊花台，但現在，他只是守在山下，望著半山亭上神仙眷侶一般的陳操之與陸葳蕤，心裏也很溫馨。
陸葳蕤雙手抓著鞍鞽，見陳操之還不驅馬，催道：「快跑啊，陳郎。」
陸葳蕤笑得不行，說道：「這是寫怨婦的詩。」
陳操之只是笑，不說話。
陳操之汗顏，說道：「就叫陳郎吧。」
這是寫男子迎娶心愛女子的詩，陸葳蕤聽著陳操之如他豎笛一般迷人的聲音念誦這首詩。心都要醉了，說道：「陳郎君，我心裏真歡喜，昨日看到阿彤帶來你的書貼，知你要來建康，我快活得夜裡
陳操之與陸葳蕤來到菊花台下，陳操之道：「半山上有鮮艷的菊花，我與你一起去賞看。」說罷先下馬，待要來扶陸葳蕤，陸葳蕤輕輕一滑，雙足已落地，笑靨如花道：「我對爹爹說出城就是來新亭賞菊呢。」
陳操之輕笑道：「無妨，掖著裙角墊著便可。」
陸葳蕤見陳操之看她裙邊，想起那日去花山看寶珠玉蘭的路上陳操之用棘刺為她將裙子縫短、手指被刺出血的情景，心裏甚是甜蜜，輕喚了一聲：「陳郎——」
陳操之鬆開陸葳蕤的細腰，在她靈蛇雙鬟髻上輕輕一撥，笑道：「你的頭髮絲拂到我鼻子，就打噴嚏了。」
陸葳蕤「嗯」了一聲，道：「陳郎，我有一事要與你說，張姨這幾日身體不適，厭食、頭暈，張姨有些疑心是不是有身孕了，不敢對我爹爹說，也不敢請醫生來看，怕又不是被人笑話，張姨聽說你要回建康，想請你為她診治一下——」
陳操之道：「你自己想。」
陳操之與郗超並騎前行，至新亭與陸氏僕從會合，陳操之與陸葳蕤約好明日登門拜訪，便帶著冉盛、黃小統還有冉盛手下的十名西府士兵先一步入建康。
陸葳蕤辯解道：「不是的，不是的——」但覺兩耳生風，那馬越奔越快，兩邊景物飛快地後退，不禁有些頭暈，身子向後靠在陳操之胸前，耳畔聽陳操之道：「葳蕤，閉上
陸葳蕤「格」的一笑，將頭一偏，擱在陳操之肩頭，狡黠道：「莫不是『寤言不寐，願言則嚏』？」
二人上到菊花台，那叢叢簇簇、五顏六色的藍菊、臘菊，還有六月雪、金絲桃、牽牛、蔦蘿，似乎比先前陳操之看到時更為鮮艷盛放了，日光照過來，葉翠花艷，清香浮動。
陸葳蕤也歡喜道：「若真是，那就太好了。我爹爹也要——」
陸葳蕤甜甜道：「我知道，那只是夢嘛，我只是太想念陳郎君了。」
陳操之便勒住馬，又聽陸葳蕤道：「你閉上眼睛。」陳操之含著笑，閉上眼睛，提醒道：「轉身時小心點。」又伸著左臂道：「可以扶著我的手。」聽得陸葳蕤「嗯」了一聲，過了一會，扶著他的手身子轉側，方道：「好了。」
陳操之笑道：「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謔浪笑敖，中心是悼——我是怨男。」
陳操之望著這純美女郎玉一般的膚色，盈盈眸子白里透著微青，如孩童一般純凈，禁不住湊過去輕吻了她一下，然後好像若無其事地上山。
兩個人又騎上馬，陸葳蕤依然側坐，往南行去，冉盛隔著半里地遠遠地跟著。
陳操之微笑道：「我怎麼會不肯見你，一有機會回建康，我就想著儘快見到你。」
陳操之將馬系在路邊一株香椿樹下，牽著陸葳蕤的手上山，低頭看著陸葳蕤的碧蘿裙，裙邊在足踝以上。顯然是刻意縫短以便行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