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離別苦

嘴裏雖然埋怨但是手卻沒有停歇，輕輕將自己的外頭脫下披在她的肩頭。然後看著枝頭含苞待放的梅花，微微一笑道：「梅花要開了，春天還會遠嗎？」

說著他扭頭看著林夕若笑道：「你喜歡什麼花？」

此時此刻的她就希望能夠靜靜的陪在林瞳身邊每日為他燒水煮飯，即便在他的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女子她也從不心生嫉妒。在她看來能夠伴隨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是一個女子一生的幸福，為了這個幸福她甚至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她本想立刻離開趕回小鏡湖可是心中又有太多的捨不得。現在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已經深深喜歡上這個只比自己大一歲的少年，或許是愛，或許只是單純的喜歡那種知己的味道，具體是什麼她也不清楚只是少女的情懷之中對他有些依賴，看到他時總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她自己也知道這些對於她的修行是沒有好處的但是內心深處非但沒有抵觸反而有些莫名的欣喜甚至是暗暗期盼。

二人就這樣相依相偎靜靜的站著，不再說話也從沒有動過，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這一刻誰都不願說出來，就這樣靜靜的享受著那片溫馨。

然而如今作為門中年青一代最傑出的弟子師門召喚她必然是要會轉的。何況在她出門之前派中長老早就明言與她等她在外歷練一段時間有了經驗便有她接人掌門之位，而派中全是女弟子掌門向來是清修之人，創派歷史之中從無人婚嫁，雖然並未明文規定但是想來自己真要想嫁給林曈恐怕會有諸多阻力。

林曈穿好衣服推開門緩步走在小院之中，天很冷雖然南方很少下雪但是今天確實朔風飄飄，雖然無雪確實陰沉一片。他看著院中的枯枝敗草心中無比凄涼。

林曈感受到身邊依偎的可人兒，伸出手臂輕輕擁著她瘦弱的肩膀，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看著遠方湖南的天空一隻雄鷹正在自由翱翔，非得那樣高那樣穩卻也是那樣寂寞，茫茫蒼空點點孤影，讓人看了不敢有些心酸。

「是啊，習慣早起躺在床上也是無趣。」林曈說著向她走去，見她身上衣衫單薄，皺了一下眉說道：「知道你有功夫可是這天如此涼怎麼也不知道加件衣服，真要受了風寒可不是小事情」

這些日子林夕若的變化，種種反常的舉動她都清楚的看在眼中，印在心裏。每天她都默默的坐在房中看看這裏瞧瞧那裡，眼中的那種目光蕭倩雪能夠讀懂那裡面全是不舍。雖然平時林夕若依然如往昔一般搶著做飯，收拾碗筷，一有閑暇便拿著抹布擦了這裏再擦那裡，似乎生怕以後沒有機會一般。

可是三人都是離家在外更無親友所以自然也沒有去處，林曈睜開惺忪的雙眼看看外面有些陰沉的天空心中忽然想起了遠方的娘，不知道她在做什麼，是不是也在想自己。或許應該好一些吧畢竟那裡師父師娘都在想來幾位師兄師嫂也都回家過年了，可兒又長大了一歲想來應該更加乖巧了。

林曈無語一向自負口才便即的他在這一刻搜腸刮肚也想不到一句合適言語來表達自己心中所想，只能長長嘆了口氣默默看著天際。

他聲音低沉略微有些沙啞，其中種種情誼一時聽得林夕若呆了。她順著林曈的目光看到天邊那隻孤鷹，想起自己以後便如它一般，隻身翱翔在天邊在無法育新上任相思相守，心中不免感嘆。

「你也起來了？」林夕若清亮的聲音從角落裡響起。林曈循聲望去只見她穿著單薄的衣衫站在兩株梅樹之間正看著自己。

前日她和雪兒出去買菜的時候意外地發現了本門留下召集門下弟子回小鏡湖的記號，看記號情形應該是很急，一般小鏡湖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是不會將在外遊歷的弟子著急回去的，向來是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

林曈低頭看了一眼肩頭那張清理絕倫的臉突然想起有位叫元好問的大能曾經的那首詞，不覺心中感慨輕聲念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鷹翔萬里、鷹擊長空，在人們形容雄鷹的詞語之中總是滿含褒獎之意，鷹是自由的在整天空他可以自由翱翔，但是又有誰能看到它的寂寞？獨凌絕頂之後那真的是它想要的嗎？」

林夕若看了他一眼，臉上滿是柔情微微一笑道：「是啊，春天就要來了，冬天就要過去了，冰河將要解凍，草兒就要生出來，等到春暖花開這裏一定更美。」她說著心中無限嚮往眼睛卻漸漸濕潤起來。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他的命運註定今生與林瞳無緣。原本她是想將所有的一切拋諸腦後，只想快樂的過上一段時間，哪怕只有幾天也好。

同樣是少女情懷，同樣是深愛著同一個男人，她能夠感到姐姐心中的苦楚，只是誰都不願提起，蕭倩雪曾幾次向開口詢問，但是最終都忍了下來。她知道姐姐一定是有什麼無法推拒的事情要去做否則誰會忍心離開自己心愛的男人。

林夕若張張嘴欲言又止，她不想破壞這份溫馨，就讓它永遠珍藏自己心底吧，就讓自己奢侈的享受一把又能如何？想到這裏她輕輕伸出手將林瞳說捉住緊緊貼在臉上將身子靠在林曈身上，頭輕輕地倚在他的肩頭，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心裏趨勢出奇的平靜。

這樣的情敵她更願意和她共享這個男人。現在她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多的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這不是憐憫更不是謙讓而是真心的希望他們都沒有遺憾。

林夕若看了他一眼轉頭看著前面荒蕪的土地眼中似乎看到哪裡開滿了蘭花，黃的、白的、綠的、紅的五彩繽紛爭奇鬥豔，滿園儘是芬芳之氣，看著看著她的眼中不禁晶瑩一片，這樣的日子是她嚮往的，這樣的人是她傾心的。可是這些已經不屬於她了。這是她的命她無力改變。

蕭倩雪靜靜的站在窗前透過滿是哈氣的窗紙看著外面那兩個緊緊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臉上滿是淚水，這一刻她的心中沒有嫉妒也沒有怨恨有的只是對那個同齡女子命運的惋惜。她雖然未經世事雖然外表大大咧咧可是她的心中卻比任何人都明白。

此時看著那兩個偎依的身影蕭倩雪的心同樣受著煎熬。幾個月的相處她已經習慣了這個看似清冷實際心地善良的女子陪在自己身邊陪在林曈身邊，哪怕她是自己的情敵。

林曈、林夕若還有蕭倩雪的第一個春節便在爆竹聲聲之中過去了，隨著一覺醒來新的一天新的一年開始了。按照古老相傳今天是初一又叫元日，是一年的開始也是互相拜年的日子。

本來她自幼生長在小鏡湖再加上十幾年清修本來對於男女之事看的並不重要可是自從見到林曈之後便不知不覺之間心性有些亂了，原本清冷的性子變得多愁善感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日漸多了。

林夕若轉頭看著他略微想了想說道：「蘭花，我喜歡蘭花。『路旁草簇有蘭花，不露英姿不顯華；待到幽香熏肺腑，始知卉苑隱奇葩』蘭花香氣濃而不烈，香而不濁，尤其喜歡蘭花茶色澤比率纖毫畢現，茶的清香伴著淡淡蘭花幽香，沁人心脾，引罷一口滿口余香，確實愜意。」

林曈聽完悠悠一笑道：「好啊，那我就在園種植滿蘭花，等到蘭花勝芳的時候便將花瓣採下陰乾配上黃山毛峰。夏日傍晚坐在院中衝上一杯，邊品茶邊看落日餘暉，有此生活人生當無憾了。」

她抬頭看著屋外晴朗的天空心中對於那個自幼疼她愛她的師傅無限懷念。「師傅，您到底去了哪裡呢？三年時間在沒有見到你的身影，如果您在她們就不會逼我來做掌門了，我也可以自由的按照自己的想法火活著，師傅你快回來吧，夕若想你了。」

林曈看著前邊枯萎的花草笑道：「是啊，用不了多久這院子里就要芬芳起來，等過些日子咱們去買些花回來，春蘭秋菊夏日清風，即便冬日也有這點點寒梅，其實這要心中有風景無處不是鮮花遍地。」

突然林夕若感到自己臉上微微一熱，她猛地驚醒之間林瞳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幫她擦去腮邊的淚痕，雙眼滿是關懷地看著她。

自從看到門中標誌一直深埋心底的那絲憂慮卻無限滋長，終於還是要面對。歡樂趣、離別苦。這一刻他聽到林瞳念出的詩句心中感慨良多。

一直在她內心深處苦苦掙扎的東西經過林瞳的開解以及蕭倩雪嘰嘰喳喳漸漸地被沖淡了，林夕若感覺自己越來越像個正常人，正常的女人，褪去了仙子的外衣，也褪去了所有的光環。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如圖蘇。千家萬戶瞳同日，總把新桃換舊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