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政子下意識尖叫起來，同時那名武士也發出了異樣的呻吟。原來他不知被誰用匕首刺穿了腹部。

有人從後面抓住了她，政子也不出聲，轉頭一看，原來是山木家的家臣，她平靜地說：

——新娘靜靜的環顧四周。

「……」

「不行！請回去。」

「甚麼！」

「很冒昧！」

親家翁北条時政和新郎的父親，狀極親密地交談著。

說完的同時，那名武士冷不防粗暴地推著政子的肩。

是仁田四郎的聲音。藤九郎盛長盛讚其功勞的實平，抱起小姐跳上馬騎走了。

時政以一慣擅長的社交口吻對山木一族人說：

一匹匹的馬也跟著從各方向跑出來。一直到了山邊，實平又重新揹起政子，在半島背脊伊豆山的山道一會兒滑行，一會兒攀爬而上。

新郎還沒有落座，新娘則是下了轎就直接到房間裏休息等候著。

「我要去避火。」

「馬已經從馬廄奪來了。實平！實平！你快騎著送小姐走吧！」

她微微地笑著。

「冒昧甚麼？」

以北条家雙親為首的滿門親戚，和山木家一族，在寬廣的花燭大廳裏，分兩邊坐著。

一名單手持刀的蒙面男子，把她揹到背上。正是土肥次郎實平。

「我要離開……」

廚房起的火，原來就是實平的同伴所放。他揹了政子往土牆的方向跑去，樹蔭下又接著跑出另外幾條人影。

「現在很多人正在搶救，不會有事的。不過目前情況不明，請不要在外面亂走。」

在這房間服侍的侍女們，都離開身邊，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我從來沒有像今天晚上這麼高興。本來還一直把她當成個孩子，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離家的時候，今天在教導她要守婦道時，竟像嬰兒般哭了起來，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哈哈哈哈！我也該到了精疲力盡的時候囉！有一個二十歲的女兒，自己的年齡不就馬上可被算出了嗎？」

「失火了！」

「啊！要去哪裏？！」

大家只顧著救火，無暇顧及其他，所以這夥青年沒費甚麼力氣就奪到了新娘，渡過了土牆外的壕溝。

「政子小姐！我揹妳！」

吹熄了燭台的火光，似水般的身影溜出了沒有人的房間。

正在閒聊著，寬廣的府邸中，忽然遠遠傳來「失火了！失火了！」的喊叫和奔跑的腳步聲。

所有的人都騷動起來，尤其是山木家的徒眾，驚惶失措地奪門而出。所有的短燈架和燈台的火都噴出炭渣暗暗搖晃，配和著起火點的激烈聲響，使整個房子籠罩在悽厲的鳴響中。

忽然有一名山木家的武士發現了她，疑惑地跟在新娘後面。政子想走出大廳，可是那兒太過明亮，她擔心會被發現，所以又回到走廊，穿著純白的新娘禮服跑出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