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賴朝2:飛天之卷》出海

出海

聽到咚咚咚的敲門聲,牧場太太阿萱點燃燈開門出來,帶領政子繼續向前走了幾里。
難怪景員剃了光頭,還穿著袈裟。
「原來如此。」
政子站起來,極目前眺。
政子臉上緊繃的神情終於鬆懈下來。在悲痛生離的同時,她彷彿也窺見一絲極微的希望曙光。
「我父親……他在哪裏?」
「安房嗎?」
老將伏在政子面前嗚咽地說。
耳中只聽到海浪拍打岩壁的聲音。安房、上總方向的雲、霧、海全無分界,混沌一片。
「我本來想和犬子一起投奔甲斐,可是我又怕自己年紀大,成為景廉的負擔,讓他束手縛腳。所以我決定和他分手,裝扮成和尚,借住此地。」
遠方連綿的山峰是上總、安房半島。一輪紅日正從山頂昇起。
「阿萱!」
「那邊是甚麼?」
「是的,是土肥鄉的真鶴海岸。」
老人似乎覺察到,連忙補充著:
過了好久,水、天、雲終於分開了。在浩瀚而且蒙著一層霧氣的海面上,出現一道金色陽光。
景員曾經親身參戰,知道的一定比別人都詳細。
「是湯河原的北山,下面是吉濱打鐵鄉。」
「看不見有東西啊?」
「我們再往前走一點。」
政子仔細端詳,才發現面前這個痛哭的老人是加藤次景廉的父親景員。
「阿萱……這裏是甚麼地方?」
「佐少爺稍微晚一點,大概是明天二十八日凌晨,也會坐船去安房,和時政大人相會。……因為這件事要秘密進行,所以他們才分批走,免得被人發現。」
從那天起,政子便躲到秋戶鄉,不再回尼庵。
「你看到沒有?主公的船。他今天早上將乘船出海。」
景員說完後告退回僧房,不久政子也回到房間。可是她並沒有上床休息,反而穿上外衣,悄悄走出尼院,一個人慢慢爬上漆黑的伊豆山,走往牧場家。
政子說著還要前行。
「底下是海邊嗎?」
政子已不再終日佇立在院中,二十六、七兩天,她幾乎都端坐在桌子或佛像前。二十七日晚上,忽然有一名老武將來訪。
政子臉上沒有一絲欣喜的神色。——因為景員並沒有提到賴朝和父親在一起。
政子默然點點頭,將被露水和草汁弄髒的身軀,坐在路旁傾倒的枯木上,面向著即將天明的海面。
政子沉吟片刻,首先問:
「你是……」
太陽一點一點離開山峰,燦爛的陽光照得海面波光粼粼。那閃著波光的海峽,在政子眼中凝聚成一個小黑點。
「時政大人弄到一艘船,聽說已經渡海到安房了。」
「就這幾天……發生許多悲慘的事。」
「是岸邊岩石。」
「政子夫人,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就是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