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哈哈哈！」

根據一次一次的情報顯示，賴朝召集的兵馬已由三萬增加到五萬、七萬，最後竟然傳說擁有十萬大軍。

「不可能！」

當他們聽說貧者越貧，富者越富，貧者一無所有，鋌而走險；富者競習平家奢華風氣、沉溺紙醉金迷時，也沒有一絲驚異。

例如，有一年鬧大旱災，諸國災民四起，路旁飄著腐敗的屍臭、穀價暴騰，一片蕭條，連宮中穀倉都沒有貢糧，人人唉聲歎氣。只有他們毫不驚慌。

「最近市井上傳說紛紜。有人說在宇治亡故的以仁王，藉著賴政的肉體復活了！」

「可不是嗎？你也聽說啦！他們說以仁王復活，率領源氏大軍，所以源氏軍隊一下子就有幾十萬人響應呢。哈哈！太好笑了！」

因此，他們的知性得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病症。

在眾多迫不及待而又漠不關心的臉孔中，只有一個是雖老、但仍保持高度警覺心的，他就是太政高僧平清盛。

「太誇張了。」

他一邊熱心的傾聽著身旁的齋藤別當實盛不時的進言，一邊頻頻搖頭、沉吟。自從重盛去逝，一下子衰老、消沉好多的他，彷彿突然間驚醒過來，臉上散放出矍鑠的生命力的光輝。

那就是「不再驚訝」。

他們不會對奢華吃驚，不會對佳餚吃驚，對任何生活周遭所發生的事，都失去警覺的神經。所以儘管這個月不但傳來賴朝繼續西進的消息，北方還傳來木曾義仲舉兵的通報，他們依然視若無睹。甚至裁定這些消息是——

不！還不只如此。

這種習性則是來自於他們自認是最優秀的階級，誇耀他們的知識。

一種奇異的麻痹症，不再對任何事感到驚訝。

嚴肅的軍事評議會，在嘻笑中喪失原先的目的。在座的人，個個露出恨不得趕快開完會，好去喝酒，或是弦歌逍遙的模樣。

這些對每件事都習以為常、缺乏警覺的人們，看到今年春天，源三位賴政舉起叛旗，展示現實的、血腥的人世苦惱時，仍然一點都不為所動。

「根本不合理！」

「奇怪的流言。」

不管從哪一個角度來看，局勢都在不知不覺的改變著。改變中的局勢反映在街頭巷尾的童謠裏、農民枯槁的臉頰上，和商人疲倦的眼神中。儘管明顯的警兆接二連三的出現，他們也毫無所覺。

才在石橋山大敗，下落不明的人，居然能在短短一個月，召集三萬多兵馬，越過隅田川、大井，逐漸西進。

「還不是馬上就解決掉了。」

他們把這些事列入茶餘飯後的閒談中，而且很快就淡忘掉。

沒有人相信這件事是真的。就算他們想要相信，通報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之所以會認為不合理，是因為他們完全無法接受，只要事情超出他們的基本概念，他們就會拒絕肯定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