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賴朝2:飛天之卷》乳娘之子

乳娘之子

奶娘——今天他第一次這麼叫她。然後他說出了似乎早已在心中打算好的決定。
奶娘驚懼之下,臉色變得慘白。
「看哪!」
十步,十五步。
「這是石橋山之役時賴朝所穿的盔甲,我把它保留起來以供日後為證。妳看到縫在鎧甲袖口的箭嗎?那是不是瀧口經俊的箭呢?」
賴朝的話像箭一樣銳利。
賴朝改變了稱呼,說:
「……」
「奶娘,等一下。」
賴朝早已冷眼看到義經激動的模樣,他沒理義經,忽然叫住奶娘。
「瀧口的母親。」
但是他們是骨肉,流著相同的血液。義經怨恨兄長的冷酷決定,就像在憎惡自己一樣。
他的心中忽然對賴朝充滿厭惡,這種感覺與在黃瀨川初次見面時的感受正好相反。
奶娘仍在嚎啕大哭著。義經不忍地別過臉去。
「令郎不赦之罪,今日看在其祖先功勳的份上,姑且抵銷。不過,請轉告令子,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明白嗎?」
奶娘伏在鎧甲前,哀哀痛哭起來。
實平似乎受不了奶娘悲慘的哭聲,不知何時已悄悄退走了。一直跪坐在賴朝身旁的義經,若是獲得允許也會立刻起身離開的。
「我雖然把箭鏃取下了,但是妳仍然可以從箭鏃和箭身的接頭判斷得出吧?這便是鐵證,是瀧口三郎藤原經俊如何對待我的鐵證。」
做為日後的證據——奶娘從這句話便窺知了賴朝的心意,明白無論再怎樣哀求,也是枉然。奶娘細瘦頸子邊的白髮垂在鎧甲上,只能不斷地發出悲痛的哭聲。
老婆婆茫然注視前方,一步一步踉蹌的走向中門。義經實在無法再坐視不顧,他心中激憤難抑,決定要代替老奶娘請命。他啪的一聲兩手撐在地上,正想說些甚麼。
老奶娘立刻像洩了氣的皮球,癱伏在地上,向賴朝叩拜道謝。義經仍然雙手撐地,但他的感情卻已沉澱在心底了。
過了好久,經俊的母親才像全身虛脫似的緩緩站起,兩手掩面,蹣跚後退。
不久,實平拿了一副鎧甲回來,放在奶娘面前。
「對……對不起。」
「用手摸摸看!」
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哥哥,義經就是無法對鎌倉大人處理事情的態度苟同,甚至應該說十分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