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兩人心中的芥蒂消失了。

高綱說完，策馬前去。

「馬是他的？」

「難道不是嗎？」

「大人怎麼捨得賞生唼？我臨出發之際，發現自己連匹像樣的馬都沒有，想向大人討賞，又怕賞的馬不夠好，臨陣時反而害了我。……就算將來遭責罰，大不了以功名相抵，若是不幸陣亡，牠就是香燭最好的代用品。如此左思右想之後，就豁出去了。於是我趁著月黑風高，悄悄到馬房。」

「彼此，彼此。」

「對不起，咱們戰場見囉。」

高綱離隊向他走來。

「隨後就到。」

「這件事一定會成為別人的笑柄。難道鎌倉大人一定要兩名受辱的武士為了爭馬互相殘殺，才會明白他有多偏心嗎？……等一下，說不定是高綱聽說我求不到生唼，才故意去向大人苦苦哀求。這麼說，我不該恨鎌倉大人，應該恨高綱！」

高綱凝視景季的眸子，忽然舉起右手朝自己臉上打了一巴掌。

一隊隊人馬走過，景季耐心等待著。

「是高綱大人。」

「嗯！聽說馬是鎌倉大人賞的，還向大家誇耀生唼的毛色多麼光鮮，體型多麼優美哩。」

「偷馬……嗯，這個辦法似乎比強要還管用，哈哈！」

「原來生唼是偷來的？」

「聽說是佐佐木家的家人。」

「是的。」

景季揚聲招呼。

景季立刻命手下前去詢問那些牽生唼的小兵，不久手下們跑回來報告。

「對了，我的手下剛才看見大人手下牽著一匹良馬，好像是生唼。是鎌倉大人賞你的？」

看似無情的賴朝，其實會依對方需求，連最珍愛的愛駒也捨得送人。

「遲早會被發現的。我跟你說實話，你可別告訴別人。」

「正是。因為像我這種人，用正直的方法，實在得不到甚麼好馬，所以……哈哈哈……」

「這個嘛……」

「好。」

戰士要上戰場赴死前，是非常容易激動的。

景季點點頭，跌坐進草叢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這次和閣下一同跟著源九郎大人進攻宇治川，尚請多多指教。」

其實，高綱扯了一個大謊。生唼不是偷來的，是賴朝賞的。只不過賴朝不准他對人說，高綱情急之下，才編出偷馬這檔事。

「我再三求主公，主公都不肯賞我。既然說了絕不賞，又給了佐佐木家的老么，實在是一大諷刺，主公也太偏心了。」

「果真是生唼吧？」

「佐佐木？佐佐木家的誰？」

高綱笑了起來，景季也撫掌大笑。

由於對方臉色份外坦蕩明亮，景季縱然心裏有百般不快，也只好擠出一絲微笑：

「喂！佐佐木大人。」

不久，佐佐木家的隊伍來了。遠遠便看見高綱騎在馬背上。

「高綱還沒到吧？」

「那些人是誰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