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無賴》二十四、孤島

二十四、孤島

「你剛剛斬了什麼呀?」
一停止哭泣,加乃的聲音聽來反而比適才更清晰。
「是的!」
這時,疾風之介才開了口:「我斬了!」
突然間,「喝!」的一聲,疾風之介又吆喝起來。這吆喝聲十分怕人。彷彿無論是什麼樣的岩石,他都要將它劈成兩塊似的,聽來氣勢咄咄逼人。十郎太的身子也跟著抖了起來。
「喝!喝!」隔著一定的距離,同樣的吆喝聲發出了三次。之後,便又恢復了死寂,而四周的漆黑也更濃了。
「你果然……果然斬了我是嚒?」
「剛剛也許沒能斬成……」
這回這句話也一樣從十郎太的身上越過。
「幸好我們見了面。」
「斬了我嚒?」
十郎太嚇了一跳,不禁縮緊了身子。知道是疾風之介拔劍的吆喝聲後,他著實後悔自己實在不該讓這個滿腔仇怨的人上船。
十郎太和身躺了下來。他無法想像此後事情會如何發展下去。但至少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他得好好利用這段時間想出一個辦法來解決這件複雜的事情才行。
加乃靜靜地、緩緩地,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些話也一樣越過十郎太頭上傳到疾風那邊。十郎太聽著,只覺得很是厭煩。
「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我常想,和你碰了面之後,你或許就會這麼說……。不知為什麼,我就是有這個預感。不過,能和你見上一面,我已經很高興了。」
「請吧!」
當疾風之介起身的那一剎那,十郎太旋即也跟著起身,當他又躺下來時,他也跟著躺下。
「你真的這麼想嗎?」
幾乎就在回答的同時,加乃的嗚咽聲夾雜著槳聲傳了過來。她低低地抽泣著,如果船槳再嘎嘎作響的話,甚至就會聽不見她的哭聲。
疾風之介和加乃此時似乎都已在他的左右兩側躺下了。
「你斬了我是嚒?」加乃的口氣十分認真。
「疾風!」加乃立刻朝著疾風之介那頭叫道。原來三人全都醒著哩!十郎太心想。
加乃低低地笑了起來,但隨即打住。
而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的加乃更踉踉蹌蹌地走過來,將手搭在十郎太肩上。
「喝!」突然間,一聲吆喝劃破了湖上的寂靜。
疾風之介沒有答腔,只單「喝!」的吆喝了一聲,那氣勢比之適才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最後,這才傳來了收刀入鞘時發出的冷冷的護手的聲音。
「或許是吧!」
加乃這回的呼喚,還不如說是叫喊。這時,船也左右晃盪了起來。似乎是加乃站起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像是自己被斬了一樣。」
加乃居然無視於坐在正中央的自己對著疾風之介說話,立花十郎太很是惱火。
「加乃!」幾乎是同時,疾風之介的聲音從船尾傳了過來。這聲音聽在加乃和十郎太的耳裏,都要比想像中的遠。「到了佐和山之後再慢慢說吧!妳再不睡的話就會冷了。從現在到半夜,會變得很冷哩!我也要睡了。」
看樣子,大夥兒似乎都處在精神亢奮的狀態中,這事可不妙了,十郎太心想。他告訴自己絕不可胡亂開口說話,而後將雙手叉在胸前,輕輕地闔上眼。
但疾風之介並沒有答腔。
「住嘴!十郎太!」疾風之介立刻叫道。而後他似乎突然起身,但似乎又改變了主意,重新躺了下來。
「不要動!掉到水裏怎麼辦?妳這傻瓜!」十郎太說道。
「我早就料到今天你會出現了。」加乃首先打破沉默說道。不消說,加乃的話自然是對疾風之介說的。
「自從分手以後這七年來,我幾乎每天都想到你,總覺得你離我好遠好遠。怎麼說呢?感覺上就像是在一個伸手所不能及的遙遠的地方。可是今天卻一反平日,覺得你離得很近很近。不知為什麼,心頭撲通撲通地亂跳,就有預感會見到你。」
十郎太使勁抓住那隻手,然後抱過加乃的下半身,硬是讓她坐了下來。
就在這時,加乃開口說話了。
「不是剛剛才斬過而已嗎?」
「這七年裏發生了很多事情。」
而疾風之介卻只是叉著手,一言不發。
而疾風之介仍舊一言不發。
「危險!不要動!」十郎太對著加乃所在的一片黑暗說道。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是深夜了。
對此疾風之介略去不答,只說道:「我再斬妳一次好嗎?」
「疾風!」
「我知道。」
「加乃!」疾風之介叫道。
「喝!」船身開始晃盪,疾風之介又吆喝了起來。從一開始便直盯著加乃所在的那一片漆黑的十郎太已經聽不到加乃的笑聲或是哭聲,只見那一片黑略略地變成紫色,並微微地顫動著。
「也許是吧!」十郎太在一旁說道。